49 两个人的家

邢白鹿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晏老爷子会告诉晏峤他们两个的生辰八字是绝配,毕竟现在这个时候和前世不一样,前世应该许多人都知道晏老爷子迫切要找人给晏峤冲喜,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人知道晏老爷子要去给晏峤合八字,邢白鹿猜想,大概率是晏老爷子在哄晏峤。

“早看见你到了,你站在院子里干什么?”张青柚开门出来,“进来啊,我妈妈正好炒了桂花糖年糕,进来吃。”

张青柚把邢白鹿拉进去。

生辰八字的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很快便到了大年夜。

从晚饭开始,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不断。

今晚是个不眠夜。

饭后,邢远霖也搬了两盒超大的烟火摆在院子里。

邢白鹿诧异问:“您也买了?”

邢远霖笑:“过年哪能不放烟火?过来点火。”

邢白鹿笑着过去挑一个点上,然后跑到屋檐下捂着耳朵。

引线火速燃完。

接着“砰砰砰”几声,火光冲破天际,在头顶绽开炫彩斑斓的花海。

邢白鹿看着夜空的烟花有些失神,五年后,因为监管给力,城市里已经几乎全部禁燃,只有一些小城市和乡镇还能看到,没想到现在还能感受到当初过年时的热闹。

手机震了震,晏峤给他发了好多烟花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邢白鹿的错觉,总觉得晏峤给他发烟火的照片比他还要激动。

邢白鹿回复他:「这是你家买的烟花吗?太漂亮了吧!」

晏峤:「一个烟花公司的老板自己写的程序,特意送给我爸爸的,你喜欢的话,我下次找人专门为你设计一个!」

邢白鹿忍不住笑。

宁海作为省会城市,是几年后第一批禁燃的城市之一。

他便又回复:「你多拍些照片,留个纪念也好」

晏峤:「我也是这么想的,将来要是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了,还能翻出来看看!等下,我拍段视频给你」

邢白鹿稍愣了愣,是啊,以后真的不能放了啊。

晏峤很快传了段视频过来,里面除了漫天烟火外,还出现了晏峤的声音:“2010年最后一天,给小鹿拍的烟花。”

视频里绽放着烟火,四周全是乒乓作响,邢白鹿站在廊下笑得像个傻子。

这两盒烟火足足燃放了近十分钟。

燃完院子里一片火-药味道,邢远霖便催着邢白鹿进去。

秋姨在里面催促说:“快点,春晚要开始了!”

虽然这些年的春晚被人评价一年比一年烂,不过邢家还是有每年过年有看春晚的习惯。

邢白鹿进去,看秋姨和郑艳玲已经切好了水果,准备了一堆瓜果零食,客厅里的大灯关了,开了两遍角落里的两盏落地灯。

显示屏幕上的主持人已经在说春晚开幕致辞了。

“过来坐,小鹿。”郑艳玲招呼着。

室内暖气打得很足,邢白鹿将外套脱下走进客厅。

秋姨给他倒了杯可乐,又一面说:“小孩子这种少喝点,也不知道为什么年轻人都喜欢喝这个。”

邢白鹿笑着说:“喝可乐得配炸鸡呀,你弄一堆坚果水果,不得劲!”

郑艳玲忙起身道:“炸鸡家里有的啊,姑妈给你做一盘。”

邢白鹿本来也就这么一说,想拉郑艳玲坐下,郑艳玲还是去做了一盘炸鸡出来。

郑艳玲道:“小秋怕你吃得太油腻,就一直没给你做。”

邢白鹿忍不住问:“什么时候买的啊?”

邢远霖收拾了院子进来,接话道:“咱们自己的咖啡厅有卖啊,我上次去吃过,味道可不比那什么基差!”

邢白鹿咬了一口,香酥里嫩:“姑妈,很好吃啊!”

郑艳玲便笑。

后来春晚看了大半,就快十二点,晏峤给他打来电话。

邢白鹿便起身回了房。

窗外依旧是持续不断的烟花爆竹声,电话里晏峤的声音很高兴,先是问邢白鹿晚上吃了什么,又跟他吐槽了一会春晚。

邢白鹿站在窗边一面听着晏峤说话,一面看着对面晏峤房间窗户上那颗爱心,心情甚好。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开始倒计时了。

邢白鹿似乎都听到楼下客厅春晚上主持人开始喊:“10、9、8、7……”

“……3、2、1!”

“晏峤,新年快乐,我爱你。”邢白鹿看着晏峤的房间说。

手机那头传来晏峤认真又温柔的声音:“新年快乐,小鹿,好想你。”

-

秋姨看邢白鹿一直没下去,春晚结束便来敲开了他的房门,给他端了牛奶上来,又给他口述了他没看到的小品。

邢白鹿看的出,秋姨是怕这第一个没有李舒妍的新年让邢白鹿难过。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毕竟在邢白鹿的意识里,妈妈走了五年之久了。

后来邢白鹿给手机充电时,想起白天的时候把充电线拿去客厅了。

他开门下去,见厨房还亮着灯。

邢白鹿还以为是秋姨忘记关灯了,过去发现郑艳玲站在厨房里。

“姑妈?”

外面依旧充满了热闹的爆竹声,郑艳玲慌张抹了把脸回头:“小鹿怎么下来了?”

邢白鹿站着没动,她在哭。

在他们眼里他过了第一个没有妈妈的新年,郑艳玲大约是想起了在监狱里的江怀夏吧。

邢白鹿从没同情过江怀夏,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说:“哦,我以为秋姨忘关灯了。我……下来拿下充电线。”

郑艳玲见他朝客厅走去,忙说:“充电线在这里。”她快步出来,拿了餐桌上的充电线递给他,“我看到你插在客厅,料想你是落下了,本来想给你带上去的,没想到你下来找了。”

“谢谢姑妈。”邢白鹿上前接了,转身走了半步,又回头,“不早了,您也回房吧。”

“小鹿。”郑艳玲叫住了他。

邢白鹿停下了脚步。

她又说:“姑妈能抱抱你吗?”

邢白鹿愣了下,郑艳玲虽然搬来家里住了好几个月了,她也和秋姨一样对他照顾有加,但他对她从不像和秋姨那样亲近,更别说拥抱了。

今晚大概有些特殊吧,她想她儿子了。

邢白鹿想拒绝,可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郑艳玲走上前将他搂住,像个妈妈似的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邢白鹿比她高,低下头看她连肩膀也有些微微抽动。

郑艳玲的声音很低:“对不起。”

邢白鹿微怔:“您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她又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哽咽道:“他毕竟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对不起,小鹿。”

邢白鹿总觉得今天的郑艳玲有些不一样。

“你妈妈不在了,姑妈就会像你妈妈一样照顾你的。”郑艳玲的声音很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对不起……”

郑艳玲大约是因为在阖家欢乐的日子里伤心过度了,那天晚上抱着邢白鹿说了好多次对不起。

后来邢白鹿上楼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晏峤给他发了信息:

「小鹿,新年快乐,晚安」

「睡着了?」

「好梦,小鹿」

-

秋姨初一就回老家去了,每年都是过完年回去住两三天就回来。

她不想赶春运,再加上家里重男轻女严重,本来和家里感情也淡。她离婚后除了寄钱回去给父母,几乎也不怎么回去。

邢家亲戚不多,且都已出三服,走亲戚也花不了几天,倒是邢远霖生意上的朋友酒局更多一些。

去年远山地产和晏城地产合作了一个项目后,来找邢远霖合作的公司明显多了许多。

晏峤家就不一样了,除了晏峤外婆家那边的亲戚,晏家还有许多来往密切的旁支和本家,所以他从初一开始就一直在不停地走亲戚。

每天打电话,晏峤都要说他爸爸是怎么怎么高兴,天天拿他期末成绩说,感觉特别扬眉吐气。

“我妈妈到处说是你的功劳!”

邢白鹿笑得不行:“这话牛老师知道吗?”

晏峤跟着笑:“在牛老师面前我妈妈肯定不这么说了啊,那必须都是老师的功劳。”

邢白鹿笑得直打滚。

晏峤有些不悦哼了哼:“你怎么抓不住重点?重点是,现在我们家都知道你啦!我们的事算是公开啦!”

邢白鹿蓦地坐了起来,他甚至都没和家里说过。

不过,大约邢远霖是有感觉的。

他自然不会不同意,毕竟晏峤家世那么好,论家世,他是绝对高攀。

和晏家合作的甜头,邢远霖早就尝过了。

邢白鹿就是不想他和晏峤的感情牵扯进太多的利益,这才一直没有提。

晏峤又高兴地说:“我姨妈他们都说想见你,我说等你来宁海上大学就介绍给他们认识!”

“好啊。”邢白鹿应得爽快,没什么不好的。

-

这个寒假,晏峤是直到开学才回桐城的。

听说回来的那天中午,他们家还在走亲戚。

张青柚忍不住说:“这幸亏不是古代,要搁古代,一家子姓晏的全都住一起,小鹿你过去岂不是得生生演起了宫斗剧?”

邢白鹿无语:“你怎么脑洞那么大?”

方琮林凑过来说:“学长,我们家人也很多啊。”

“欸——”张青柚拖了长音,“说的好,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拒绝你的原因。”

方琮林:“……”

晏峤嗤的笑出来。

-

学校为了检验学生们放假有没有松懈,全年级上来就一场模拟考。

高三更是半个月连着两场,逼得大家拼命收心,用最快的速度全身心投入到高考冲刺中去。

邢白鹿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面,没有时间去想些别的了。

很快便到了李舒妍周年祭日。

五号这天正好是周六,刚下了场雨,地上的雨水还未收干,公墓一片朦胧。

邢白鹿把秋姨一早剪好包扎好的一束月季放在墓前,他半蹲下来:“妈妈,院子里的月季长得更好了,秋姨剪的,喜欢吗?”他望着照片上笑颜如花的李舒妍,“我马上要高考了,等上了大学就不能常来看您。不过,爸爸会常来的。”

邢远霖站在后面抚上邢白鹿的后背:“你放心,我会常来的。”

在墓地待了会儿,天空又开始飘来细雨。

两人没带伞,邢远霖便催着邢白鹿下山。

邢白鹿戴上帽子刚走出公墓门口,就接到了晏峤的电话。

“向右看。”

邢白鹿扭头便见晏峤穿着件黑白格呢大衣,打着伞捧着花站在对面的一棵梧桐树下,望着他笑。

邢白鹿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晏峤道:“想你介绍我给你妈妈认识下,可以吗?”

“嗯。”邢白鹿的眼眶有些湿润,便让邢远霖先走。

晏峤小跑过来,将伞撑过邢白鹿头顶。

他怀里捧着的是一束康乃馨,混着各种颜色,想来应是佟倩帮他挑的。

重新沿着路往回走,邢白鹿顺手将连帽摘了,晏峤将花夹在腋下,空出一手给他理了理头发。

“有点湿了。”他说着,直接用袖子给他擦。

邢白鹿笑:“没事的,只是水汽。”

“天冷,当心感冒。”晏峤又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在新闻上看到邢白鹿低头跟在邢远霖身后的照片。

那天后来回家他就病了。

每每思及,晏峤都十分心疼。

要是那时候他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嘿,妈妈,我又回来了,是不是有点惊喜?”邢白鹿觉得很是轻松自在,一手拉着晏峤的袖子,往前两步到李舒妍墓前,“这是晏峤,我男朋友。”

晏峤上前将花放下,这才空出手来牵住邢白鹿的手:“阿姨您好。”

前世晏峤也随小鹿来过一次公墓,因为他行动不便,再加上看不见,小鹿没带他上来,让他在车上等他。

他还是第一次站在李舒妍的墓前。

照片上的李舒妍是个唇红齿白的大美女,头发也有些微微的卷,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几岁。

邢白鹿漂亮的样貌像她。

邢白鹿回握着晏峤的手笑:“妈妈,晏峤对我特别好,我现在过得很开心。”

妈妈,请保佑晏峤平安,一定要保佑他平安。

风有些大,晏峤将伞面往邢白鹿这边遮了遮,笑道:“阿姨,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小鹿的。小鹿跟您说过吗?我俩可是天定姻缘,月老亲自牵红线的那种,八字绝配!”

“晏峤。”邢白鹿拉了拉他,压低声音,“说这个干什么?”

晏峤微哼:“阿姨又不是外人,我怎么不能说了?我恨不得拉了横幅说得全世界都知道。”

每次晏峤特别自豪说起这个,邢白鹿都十分心虚。

晏峤伸手将他搂住,悄声问:“怎么突然不高兴了?你可别在阿姨面前这样,她误会我欺负你,来我梦里打我,我就惨了。”

邢白鹿失笑:“我妈妈才不会。”

两人又待了会儿,雨倒是停了,可风越来越大,吹得几乎都快睁不开眼。

晏峤便找了两块石头,将他们带来的两束花都给稳稳压住,这才牵着邢白鹿下山。

-

高三下半学期,大家几乎都没有了娱乐活动。

邢白鹿本来还想着他的18岁生日能简就简了,收朋友们一句生日快乐就算了,张青柚却觉得这是成人礼怎么能略。

结果邢白鹿在生日前两天直接得了重感冒,生日当天咳嗽似乎更严重,这下什么都省了。

他给朋友们发信息恭喜他们晚上能各自回家好好复习,张青柚和胡林林一顿吐槽,说就盼着给邢白鹿过生日想放松一天都泡汤了。

晚上,邢白鹿刚躺被窝里背里看了会儿错题集,晏峤便敲门进来了,还拎了只蛋糕。

邢白鹿忙坐起来:“你怎么还买蛋糕,我……咳咳咳——吃过了。”

晏峤笑:“知道你肯定吃过蛋糕了,所以就准备了一只小的,吴阿姨做的。”

邢白鹿一听是吴阿姨做的,立马来了精神。

去年晏峤生日时那两块蛋糕的味道至今念念不忘呢。

晏峤小心拆了盒子,果然一眼望去还是平平无奇的外观。

蛋糕特别小,晏峤便也没准备刀,直接把勺子递给邢白鹿:“吃吧。”

“嗯。”邢白鹿挖了一大勺往嘴里塞,是熟悉的味道!

他又挖了一勺往晏峤嘴边送:“你也吃。”

“嗯。”

晏峤俯身刚张了嘴,邢白鹿又将手缩了回去。

晏峤蹙眉:“怎么了?”

邢白鹿道:“不行,我……咳,感冒呢。”

晏峤叹息,见他嘴角沾了奶油,用指腹替他擦去:“前两天降温的时候我就提醒你多穿点,你非不听。”

“也没有,我还是穿了的。”邢白鹿急着辩驳,“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感……咳咳咳——”

晏峤听他咳嗽就揪心,给他倒了水喂他。这两天润喉糖给他买了一大堆,听他说话的嗓音还是日渐沙哑了。

邢白鹿咳得脸红红的,望着晏峤问:“你不是还特意让张叔送蛋糕来吧?”

晏峤道:“倒没有特意,常律师正好来桐城办点事,顺便捎来的。”

邢白鹿忙问:“常律师办什么事?”

“一些法律纠纷,很寻常的。”

邢白鹿没多问,开公司的有法律纠纷那的确是再正常不过,只要蛋糕不是特意给他送来的就好。

晏峤道:“就巴掌大的蛋糕,吃完吧,别剩了。”

邢白鹿便大口大口继续吃,后来勺子挖下去时,似乎碰到了什么有点硬的东西,在绵软的蛋糕坯里很是突兀。

他起初还以为是吴阿姨把什么东西蒸蛋糕里了,挖了出来才发现是一把被食用膜裹住的钥匙。

晏峤轻笑着俯身,眉眼温柔道:“生日快乐,小鹿。”

“这是……什么?”

晏峤浅笑:“房子钥匙。”

邢白鹿诧异道:“我知道是房子钥匙,哪……哪的钥匙?你们家?”他说着朝窗外看了眼,又想起他们御泷弯的房子是密码锁。

晏峤取了邢白鹿手里的钥匙,将外面那层膜剥下,这才郑重地放在了邢白鹿的掌心:“是宁工大边上一套公寓,写了我们俩的名字。等我们上大学,就一起住在那里。”

晏峤的每一句话都普普通通,每个字都与惊艳不搭边,可是听在邢白鹿的耳朵里却又生出了别样温柔甜蜜的味道。

邢白鹿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什么时候买的?你哪来的钱?”

“寒假的时候买的,跑了好几天才定下的。”晏峤有些不好意思,“用我的压岁钱、攒的零花钱买的,不是我们家的楼盘,没有折扣,所以房子很小,一室一厅,但我想我们两个人住够了吧。”

够了,足够了。

晏峤他……他怎么想得那么周到,那么远!

邢白鹿情不自禁扑过去抱住他:“想吻你。”晏峤是真的在计算他们的未来,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等他去宁海上大学。

晏峤嗤的笑,揉着他的后颈让他抬头:“吻吧,我也想吻你。”

邢白鹿抿唇:“可是不行。”

“怎么不行?那我来吻你。”晏峤托住邢白鹿的后脑,俯身便想吻上去,吓得邢白鹿忙捂住嘴往后缩。

“不行,你别乱来!”邢白鹿空出一只手推住晏峤的胸膛,急着说,“我不想传染给你!你别过……咳咳咳……”

他又咳起来。

晏峤忙替他拍背:“好好,我不乱来,你别激动。”

邢白鹿咳了一阵,又听晏峤委屈说:“去年还说等你18岁生日我就把自己送给你,结果现在连亲都不给亲。”

邢白鹿牵住他的手笑,晏峤偶尔认真撒娇的样子特别迷人。

两人聊了会儿,邢白鹿的嗓子还是不舒服,时不时会咳嗽,晏峤不忍心,不想他多说话,于是坐了会儿便回去了。

邢白鹿盯着手里的钥匙看了好半天,找了只精致的锦盒出来,把钥匙放进去,锁进了保险箱里。

从抽屉里拿出了去年生日收到的mp4,插上耳机收了心,开始认认真真复习。

晏峤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他绝对绝对不能掉链子。

-

复习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2011年的高考。

邢白鹿虽然在前世已经考过一次,但五年过去,他甚至都不记得高考作文是什么了。毕竟前世他对成绩都没在意过,仗着家里有钱,想着反正到时候回家继承家业就好。

以至于现在想找未来的自己作弊都不行。

邢白鹿不知道的是,晏峤这几天也一直都这样的烦恼,邢白鹿才隔五年就不记得了,更别说晏峤时隔十年再次高考。

晏峤细细想了半天,觉得还是靠自己现在的努力更有用。

高考前一晚,邢白鹿和晏峤、张青柚一起吃了晚饭,这天大家也不复习了,天南地北闲聊。

秋姨和郑艳玲跑了好几座庙给邢白鹿求了各种逢考必过符,几乎把他的房间都挂满了,邢白鹿这几天回房睡觉都觉得有点瘆得慌。

晏峤更是收到了一大堆开了光的菩萨摆件,甚至还有所谓的仙方。

邢白鹿忍不住问:“那是什么东西?”

晏峤憋着笑说:“案前的香灰,让我冲了水喝。”

张青柚:“……你爷爷确定不是想让你考试时拉肚子?”

晏峤无奈道:“我妈妈也不敢让我喝。”

邢白鹿:“哈哈哈——”

张青柚蹙眉道:“你爷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还这么迷信啊?”

邢白鹿本来想说晏老爷子除了迷信之外,其实人真的挺好的。

却不想晏峤说:“我以前也这样说他,每次他给我求那一堆东西我都要和他顶嘴,觉得就算被朋友知道也是挺丢脸的事。可是后来我就理解他了,人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什么妖魔鬼怪都不信,就算有些事现在做不到,也没关系,不必焦虑,因为我们还小啊。我是后来才知道,成年人开始相信迷信,与其说是一种心理慰藉,其实也是无奈。”

爷爷曾经经历过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但那时都还没有晏峤,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深刻感悟。

直到父母出事时,晏峤听闻爷爷成天跟魔怔了似的到处求神拜佛,甚至医院都宣布死亡了,爷爷还不信,还觉得可以让他们醒过来。

后来,爷爷在父母尸体面前坐了好半天,哭着说:“是爸爸没用,爸爸没能救你们。”

那时晏峤才意识到,其实爷爷不是不明白,他是实在没办法了,还能求谁?还能指望谁呢?

所以这次回来,爷爷给他求那一堆小佛像,他二话不说全都接受了,还认认真真摆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床头柜上。

张青柚笑得不行:“什么‘年轻的时候……后来才知道’,你不是和我们一样大吗?撑死也就大那么几个月!”

晏峤笑而不语。

邢白鹿靠在桌上凝视着晏峤看,觉得这一刻的晏峤有些不一样,他说话的样子也不傻里傻气了,他的眼神稳重得像是他从没见过。

-

第二天一早,邢远霖送邢白鹿去学校,出门就遇到了佟倩和晏峤,两辆车便一前一后出了御泷弯。张青柚的考场分去了市一中,李婉更是早早就开车出门了。

该复习的也都复习了,临到头邢白鹿反倒是没有那么紧张了。

第一天考完,也没有全力以赴的疲惫,只觉得神清气爽。

就是出考场时,有个小插曲。

陆明嘉的考场居然就在邢白鹿考场隔壁,他破天荒跟邢白鹿打了招呼。

陆明嘉给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江怀夏的案子庭审前夕,陆明嘉拦住他质问的时候。

邢白鹿没理会,径直朝校门走去。

在门口接孩子的家长们乌泱泱扎了一堆。

邢白鹿刚找到邢远霖就听边上一个女同学走出校门就“哇”地一声哭着扑在了她妈妈怀里,女同学妈妈居然也哭了起来,这还什么都没问呢。

邢远霖忙说:“小鹿,考过就算了,咱什么也别想了,明天考完就彻底解放了。”

“对对,你爸爸说的对,不管怎么样,考过了就翻篇了。”佟倩附和着,她很快见了晏峤,“峤峤!这里!”

邢白鹿回头就对上晏峤的笑脸,他眯起眼睛冲他笑。

回去路上邢白鹿就接到了张青柚的电话:“妈的,胡林林简直是个神经病!刚出考场就跟我对答案,然后我发现我数学选择题错了一道!我现在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邢白鹿好一顿安抚,张青柚才终于平静了些:“小鹿,你说第三道选择题选什么?我感觉我还想挣扎一下……要不,我和你对一遍?反正我已经被胡林林对了个底朝天。我第一题选的是……”

“嘟嘟——”

邢白鹿毫不客气挂了电话。

张青柚又打来,邢白鹿继续挂断。

张青柚发信息来:「干嘛挂我电话」

邢白鹿见那边“正在输入”,快速回复:「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拉黑你了」

张青柚:「……」

邢远霖听到了这通电话,又嘱咐了一遍就算有错题也没事,千万不要影响明天的考试。

邢白鹿应声点头。

他经历了那许多才好不容易回来,这些小事根本不会影响他的心境了。

更别说这一次,他很有信心的。

邢远霖小心翼翼从后视镜看他,又安慰:“高考虽然很重要,但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你放宽心,就当寻常测试一样就好。”

李舒妍走前,邢远霖从没关心过邢白鹿的成绩,更不可能会对他说这些话。

他现在会关心他的生活、学习,会像个爸爸一样和他相处了。

邢白鹿没多说,笑着应了声。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考得那么狼狈了。

-

回家后,郑艳玲做了炸鸡。

邢白鹿便给张青柚和晏峤发信息让他们来吃。

晏峤直接过来了。

张青柚秒回:「。」

邢白鹿又问:「你到家没?」

张青柚:「。」

邢白鹿:「说话啊」

张青柚复制黏贴:「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拉黑你了」

邢白鹿:“……”

后来,张青柚还是来了,一进门就哈哈大笑:“我发现用标点聊天好爽啊,发送贼快,你不懂就是你理解有问题。”

邢白鹿服了。

晏峤笑问:“今天阅读理解好好做了吗?”

张青柚:“草。”

-

高考最后一天,校门口的家长似乎更多了,好多都是父母双方一起来了。

晏继成也说要来和佟倩一起等晏峤考试,被晏峤拦下了。

邢白鹿早上考完英语出来先去了趟洗手间,刚打开水龙头就听到有人叫他:“邢白鹿。”

他本来又以为是陆明嘉,本不想理,却不想抬眸就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邢白鹿吓一跳,猛地转身,这张脸乍一眼有些陌生,但他很快想起来了。

徐江桦!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进去了吗?

徐江桦笑了笑:“很意外?你该不会天真地觉得我这种小打小闹的事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吧?”他往前走了一步。

邢白鹿警觉地站直了身体。

徐江桦又笑:“你放心,这里是学校,我也不是来打你的。我帮人给你带句话。”

“不想听。”邢白鹿直接走出洗手间。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江怀夏找我打你吗?”

邢白鹿的脚步微顿,当时他避而不见,今天特意来跟他说这件事?

不听。

是不是江怀夏现在对邢白鹿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徐江桦跟着邢白鹿出来,不紧不慢道:“不感兴趣吗?好吧,其实我今天是帮你哥给你带话,他想问问你,你爸爸都去看过他了,你怎么不去看他呢?”

邢远霖不过是送郑艳玲过去,根本不是特意去看江怀夏的,江怀夏到现在还想挑拨离间?

“你哥还问你,你知道你妈妈出事那晚打电话联系过他吗?”

什么?

邢白鹿停下脚步。

徐江桦走到他身后,话里带笑:“们说了什么吗?究竟他们说了什么,让你妈妈出了车祸……”

邢白鹿垂下的手有些颤抖:“你是说我妈妈的死和江怀夏有关?”

徐江桦朝邢白鹿走去:“谁知道呢?要不,你去看看你哥,听他亲口告诉你。”

“徐江桦?”陆明嘉老远看见有人在和邢白鹿说话,他起初还以为是看错了。

邢白鹿见陆明嘉过来,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快步离开。

“邢白鹿……”陆明嘉见邢白鹿的脸色很难看,他回头问徐江桦,“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毕竟现在这种时候,学校不可能放外人进来。

不过看徐江桦的样子,翻墙、爬树,他有的是进来的办法。

徐江桦冷笑一声,推开陆明嘉就要走。

“喂,徐江桦!”陆明嘉抓住了徐江桦的衣服,“你跟他说了什么?”

徐江桦嗤的一笑:“你不知道吗?难道小夏没找你转达吗?啊……我想起来了,你没同意啊。陆明嘉,你不会真对那个小白脸动心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你!”陆明嘉压着怒火,“我只是觉得……用这种手段影响他考试很不道德!”

徐江桦笑出声来:“怎么办……他刚才好像都快哭了,要不,你去安慰安慰?告诉他,我说的其实都是骗他的,看看他信不信你?不过我看,也不必了吧。好奇怪啊,你现在装什么好人?”他伸手拍了拍陆明嘉的后脑勺,“啧,你这副内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陆明嘉愤怒推开他的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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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峤等了许久才见邢白鹿从教学楼出来,他疾步过去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邢白鹿笑了笑:“没事,我们去食堂吧。”

“嗯。”晏峤走几步,又下意识侧脸看看他。小鹿看着兴致不高,晏峤不敢问他是不是上午没考好。

进食堂时,晏峤不经意回头,见陆明嘉就跟在他们身后。

晏峤脱口问:“陆明嘉和你说什么了吗?”

“什么?”邢白鹿回头,见陆明嘉正看着自己,他忙摇头,“没有,你别多想,我们去排队吧。晏峤,最后一门了,一定要好好考,我们约定好的。”他悄然拉住了晏峤的手。

晏峤反握住了他的手:“嗯,约定好的。”

在另一边排队的陆明嘉注视着邢白鹿,他和晏峤说话时一直是面带笑容的,垂下目光时,眼底却有恍惚。

陆明嘉微微皱眉,他这样,下午会考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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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白鹿刚拿了筷子转身就见陆明嘉端着餐盘朝自己走来,与此同时,找好位置的晏峤立马转身过来了。

“邢白鹿,不管徐江桦和你说……”

“住口。”邢白鹿打断陆明嘉的话,越过他的肩膀看了眼正在朝他们走来的晏峤,沉声道,“走开!和徐江桦有关的事,你要是让晏峤听见一个字,影响了他考试,你信不信,我真的会弄死你。”

晏峤已经赶了过来:“小鹿!”

邢白鹿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便笑了:“走吧,我拿筷子了。”

“陆明嘉找你说什么?”

“不知道,我一个字也没听。”

陆明嘉转身看着邢白鹿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那么喜欢晏峤吗?

绝对不能影响晏峤考试,所以他自己考不好就没关系吗?

分明强撑着都快哭了吧?

可惜,晏峤接近他的心思也不单纯。

突然觉得,邢白鹿怎么那么可怜。

食堂角落里,徐江桦还没走,正在那儿饶有兴致地看着邢白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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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考试前,邢白鹿非缠着晏峤要把他送到考场门口。

“我送你。”晏峤蹙了蹙眉。

邢白鹿执意不肯:“前面三场都是你送我,最后一场我送你,我看着你进去。”

最后晏峤拗不过他,只好先回了自己考场。

邢白鹿看着他进去:“晏峤,好好考哦。”

“嗯,你也是。”晏峤回头冲他一笑,“考完我去接你。”

“嗯!”

不远处,徐江桦还看着。

邢白鹿转身离开考场门口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徐江桦见他抬手按了按眼睛,被妈妈的死困扰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下一门还怎么考呢,邢白鹿?

徐江桦突然又想起那时邢白鹿带着保镖去他们家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有这个报复他,甚至还不必犯法坐牢的机会,实在是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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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门考完,陆明嘉没有急着走。

他站在教室外,看见晏峤来接邢白鹿。

邢白鹿走出考场门口就捂住了眼睛,晏峤几乎是丢了书包冲过去的。陆明嘉握着书包背带的手下意识紧了紧,邢白鹿八成是考砸了。

后来他走出教学楼,见徐江桦也在远远看着被晏峤扶着走的邢白鹿。

他看见陆明嘉,心情很好打了招呼:“果然有时候不需要暴力解决问题,像他们那些有钱人的孩子,要是考不上好大学应该比被打一顿还要惨吧?”

陆明嘉没理他,抬头朝前面看去。

晏峤似乎一直在不断跟邢白鹿说着什么,大约是安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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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从考场出来,晏峤着急得不行:“现在还疼吗?怎么突然眼睛疼?”

邢白鹿干脆把脸埋在他胸口:“好像被风吹了下。”

“进沙子了吗?”晏峤低头,“还是进了虫子?你别动,我看看。”

邢白鹿用手挡着:“别站在路上了,先去车上吧。”

晏峤见他一直当着不让他看,心里很着急,干脆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外冲。

邢白鹿被他吓了一跳,本能搂紧了他的脖子,闷声道:“晏峤,你、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别乱动。”晏峤跑得更快了。

周围一群学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朝这边看来。

“那不是邢白鹿吗?”

“他怎么了?是在哭吗?”

“考砸了?”

“天啊,我看他一直很努力啊!”

“连续一年多我都能在图书馆看到他复习,太惨了吧!”

……

晏峤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又将怀里的人抱紧。

邢远霖和佟倩都等得有些着急,两人虽然相互安慰着,但其实都不比里面考试的孩子们放松。

这会再看到邢白鹿被晏峤抱着出来,邢远霖吓得脸色都变了:“小鹿,怎么了?”不会是没考好,气晕了吧?

晏峤将人放在后座,一面说:“小鹿眼睛可能进了虫子。”他握住邢白鹿的手腕,“来,我看看,放松。”

邢白鹿捂着眼睛的手突然拿开,他冲晏峤眨了眨眼睛:“啊,眼睛突然不疼了。”

晏峤愣住了,他的眼睛没红也没肿,更不像是要哭的样子。

佟倩松了口气:“你这孩子,怎么还捉弄人呢!把我们都吓一跳!”

邢远霖也松了口气。

邢白鹿含笑看着晏峤,悄悄勾了勾他的手指,低声道:“也不是骗你,我就是想跟你撒个娇。”

晏峤之前看他似乎心情不好,现下又能笑了哪里会生气?

他是真怕小鹿不舒服,更怕他没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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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完后,毕业生们全都像是出了笼子的鸟。

张青柚拉了个小群,已经说了一晚上要等成绩出来先去疯玩一圈。

晏老爷子急着要晏峤回去一趟,说是高考完要给他好好补补。晏峤起初想再拖一拖,结果老爷子说好久没见大孙子了,非要他回家住几天。

晏峤无奈,只好答应先去宁海住几天。

晏峤挂了电话就扑在沙发上,看着邢白鹿说:“小鹿,你和我一起去宁海玩几天,反正现在刚考完也没什么事。”

邢白鹿想了想:“还是不了,你爷爷很久没见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要不……我过几天再去找你?”

“那说好了啊。”晏峤拉住他的手,“一定要来。”

“嗯。”

晏峤又问:“明天你要和张青柚去玩吗?”

“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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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邢白鹿送晏峤离开后,就给陈却打了电话,让他把他送去省二监。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外面有些荒凉。

在接见室等了一会儿,狱警便带着江怀夏来了。

江怀夏见邢白鹿沉着脸,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愤怒,他就想笑。

江怀夏坐下来,示意邢白鹿拿起话筒。

邢白鹿又站了片刻,才坐下拎起了话筒。

“弟,好久不见了。”江怀夏看着他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邢白鹿没说话,紧握着话筒狠狠盯住他。

江怀夏又笑了笑:“听说你高考考完了?不应该是很高兴吗,你为什么这副表情,是考的不好吗?”他坐近了些,“其实这也没什么,按照你本来的成绩,也考不了什么好学校,所以发挥不好也别太伤心。实在不行,就让舅舅给你报班复读一年呗。”

邢白鹿忍无可忍:“你扯那么远干什么!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

“哦……你见到徐江桦了?”江怀夏微微蹙眉,“他和你说什么了,让你那么生气?其实他就是在报复你,毕竟要不是你的话,他也不会被抓的,所以他的话,你真的没必要信。”

邢白鹿深吸了口气:“装什么,不是你让他来见我的吗?”

江怀夏勾了勾唇:“对不起啊,弟。”

邢白鹿拧眉。

江怀夏又道:“我本来也不想说的,就是觉得你应该很好奇我和舅妈说了什么,才让她气得出了车祸。其实……”

“其实,我一点也不好奇。”邢白鹿接过了江怀夏的话。

江怀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邢白鹿道:“我一点也不好奇我妈妈出事那天晚上你俩打电话说了什么,你什么吗?”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手臂撑在台面上,“那是因为,我知道那天晚上我妈妈根本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江怀夏猛地倾身:“你说什么?”

邢白鹿望着他笑:“我之前指责我爸爸害死我妈妈时,我爸爸让我不信就去拉他们的通话记录。”他停顿了下,“不好意思,我真的去拉过。不过拉的是我妈妈的通话记录。那天晚上,她没和陌生号码通过话,也没有你的号码,所以江怀夏,你处心积虑让那个姓徐的来骗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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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峤日记》:「重新见到你的第394天,这一世我陪你过的第二个生日,我的小鹿成年了。要不是你病了,我真的想把自己直接打包送给你。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你拿了钥匙,我还怕没机会把自己洗干净送到咱们家的床上吗??」

……

「重新见到你的第446天,高考结束,你从考场出来捂着眼睛扑进我怀里的一刹那,我的心跳漏了半拍。当时我都想过了,万一你哭着说没考好,大不了我陪你复读一年!后来,你勾着我的手指对我撒娇的样子,可爱极了。想弄哭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高考结束咯,马上要长大咯,给大家发20个红包吧~~感谢在2021-09-1715:51:18~2021-09-1817:0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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