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能够形容苏城的震撼。

就在这北极之北的天外之天，就在这太阳即将熄灭的时候，苏城看到了苍穹之中逐渐浮现了一条神龙的面孔，原本高悬在天空之中的太阳，仅仅只是他的眼睛，而就在此时此刻，他渐渐的合上了眼睛，面孔直接充塞了整个苍穹。

苏城抬起头，如此仰望着整个天空，看着衔烛之龙的面孔浮现之后，眼睛渐渐的合上，于是这一片天空就在这极短的时间里，由白昼转变成为了黑夜。

衔烛之龙在这苍穹之中，就在这出现之后，再度被隐匿了起来。

“这就是衔烛之龙。”

红衣看着苍穹之中的衔烛之龙，说道：“从太古的洪荒，一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如此。”

“巫妖大战之前，我还不曾入修行门路，因此不曾亲见烛龙。”

【妙善】看着黯淡的天空，说道：“这天道的造化，果然瑰丽，仅仅一个大，就能显的这般壮美……”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将整个天空都给充塞了的大。

衔烛之龙的面貌，在苏城和妙善看来，都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他们都是看过四海龙王的人，而在苏城和妙善看来，这衔烛之龙也就是一般神龙的面貌，只是在衔烛之龙的身上，真的能够看到一些年月痕迹，瞧着衔烛之龙，就是一部岁月史书。

“你知道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什么吗？”

苏城问道。

【妙善】看向苏城。

“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心灵。”

苏城眺望着天空说道。

“……”

【妙善】凝视着苏城。

玩尬的？

“……有感而发，有感而发。”

苏城看着【妙善】笑了笑。

自从烛龙合眼，这个世界归为幽暗之后，刺骨的凉意便从天上笼罩而下，原本正在流淌的山泉，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冰块，林木之间挂上了一层白霜。

“三界之中，向来都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说法，你们仙道中人，更应该尊重四时天理。”

红衣看着苏城和妙善，说道：“前面不远有一个国家，叫做兴林国，在我们这边也算是大国之一，领袖周围的小邦国，今天晚上，你们两位先去那里休息，等到明日一早，我来带着你们前往盘古之足处。”

苏城和妙善来到这边只有两件事，一件是看看烛龙，另一件事，就是去盘古之足那里，见见盘古之足。

“也好。”

苏城点头。

红衣又说道：“你们请便，我还要到山中处理一些俗务。”

她在北极之北和北俱芦洲来来往往，都是同北俱芦洲那边更易各种东西，现在她回到了北极之北，自然是要将这些东西处理一下，其中或涉隐秘，因此不方便带着苏城和妙善。

同苏城和妙善道别之后，红衣便化为了一道流光，径自的前往这西北边一个巨大的山脉而去。

苏城驻足原地，看着红衣的身影完全消匿，方才同妙善一起，一并前往这北极之北的兴林国中。

北极之北的建筑，人物风貌，大多是和历史上的战国时期相似。

这是一个奴隶制刚刚结束，渐渐转变为封建社会的时代，铁器逐渐开始广泛运用，生产力提高，生产关系自然也有了改变，农业和手工业渐渐发达，社会开始分工，商业和城市也就逐步的确立，繁荣。

像是苏城和妙善所在的兴林国，这个国家的历史悠久，开化的也就比其他国家早一点，又恰好占据了肥沃的土地，因此是越发的繁荣。

苏城和妙善所来的兴林国都，正是兴林国最为繁华的城市，整个城市里面有人七万户，各种后世的商业，现在都有了雏形。

苏城和妙善来到这边，便在一个客栈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也就是找一个落脚处罢了。

“红衣所落脚的山，叫做钟山。”

苏城并没有刻意的探查什么，只是灵觉在不知不觉中，便将这些信息都给收拢了。

妙善在一旁，为苏城递上来了一杯净瓶水，道：“若是钟山，烛龙是否也在那里？”

烛龙是钟山之神，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天上悬挂，终究是要下来歇歇的。

“多半会在……”

苏城皱皱眉，说道：“说来奇怪，我虽然是一个玄仙，但是兼修三清妙法，又有一气化三清的妙道，这灵觉精妙，世上很少有能瞒过我的事情，但是今天来到了北极之北，看着烛龙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却像是一个睁眼瞎一样……灵觉完全无法感应烛龙。”

灵觉是修行者的另一感知。

有时候眼睛会受到蒙蔽，但是自身散发的灵觉，却是不会被蒙蔽。

而今天这一切刚好是翻了过来，苏城的灵觉没有感应到烛龙，但是眼睛却看到了烛龙。

“衔烛之龙在上古洪荒之时，修为已经是三界顶端，就算是东皇太一和帝俊见到了烛龙，都要以礼相待，可以说烛龙也是至仙。”

妙善坐在苏城对面，说道：“今日烛龙忽然浮现在半空之中，别说是你，就算我是一个灵圣，在那之前，也是没有一丝丝的预兆，直至红衣说起，抬眼看向空中，方才有所感知。”

衔烛之龙确实强啊。

苏城端起净瓶水，喝上一口，看向身前的妙善。

当年他们两个一并前往雪莲山寻找莲花的时候，就是这样相处，而现在，两个人还是这样，一切都自然而然。

苏城从怀里面取出来了舍利子，放在灯下观瞧。

妙善见此，也不由凑了过来，低头看着舍利子散发的光芒，说道：“你将这个路标拿走，西方教的人若是自行进入到了天地孔窍之中，会不会迷失在里面？”

“应该不至于。”

苏城摇头，说道：“像是这种路标，西方教应该是做了很多个，若是真看不到了路标，他们是会折返回去的……并且北极之北这个地方，现在还是人少为好。”

现在的北极之北若是同洪荒天地相连，只怕在很短的时间里，这北极之北的一切都要被掠夺而去。

毕竟这里的天材地宝太多，这里的人也太弱。

仔细的观瞧一会儿舍利，苏城将它递给了妙善，笑道：“真就是一块骨头，除却会偶尔发光之外，真看不出有什么玄妙的，就算是我用玄元始三道真气，也唤不醒它一点能耐。”

枯寂，空荡，毫无生机。

妙善伸手拿着舍利，在烛光下观瞧一阵儿，说道：“你的玉清元神在三界之中，是最大的异数，他的下落，就算是圣人也想要知道，而他的神通，更有三界众仙都弄不明白的，这个舍利能够在三界的空隙中放置，而不被磨灭，就足以证明它的异能。”

“你能够在来到北极之北的路上，忽然的拾到，兴许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说话时候，妙善伸手一捻，在手中凝就了一根丝线，丝丝缕缕的将舍利包裹住，而后挂在了苏城的手腕，说道：“兴许这舍利的妙用，很快就会展现了。”

苏城笑了笑，看着手腕上的舍利子，笑道：“带着自己的骨灰，我在三界之中也算是第一人了。”

“第三人。”

【妙善】冷淡开口，说道：“昔日人道争雄，大禹在会稽以会诸侯，防风氏后至，大禹怒，杀之，而后夏朝昌盛，两条神龙降于夏朝，由大禹驾驭，大禹巡视四方，防风氏的两位臣子怀恨偷袭，致使两条神龙受惊离去，大禹震怒，将这两位臣子穿胸剜骨，而后看两人宁死不屈，于是拔除利刃，赐予圣药，让这两位臣子得以活下来，只是胸前中空一片。”

“而他们的骨头心脏，也是烧了之后做成符文，带在身上的，传说只要取下符文，这两个人就会立刻死去。”

【妙善】这样不轻不重的辩驳苏城之后，便又隐匿下去。

“穿胸国民？”

苏城看着妙善问道。

“应该就是了。”

妙善回道，适才慈航仙姑所说的，在道经里面也有记载，是为穿胸国民。

“适才她说到了心脏之事，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苏城看着手中的舍利子，叹道：“只可惜玉清元神的尸身已经被烧，可能无法兑现了……”

妙善皱皱眉，一下子就明白苏城的打算，摇头说道：“我觉得，这是心灵上的差别，仅凭肉身是不成的。”

“心也是由五蕴而成的嘛，我造就了五蕴，至于心灵……”

苏城同妙善辩驳。

适才苏城所想的事情，就是通过玉清元神的血肉，然后让上清元神运用幽冥血海的血气衍变，而后变化成为玉清元神的法身，妙善是跟着苏城一起走过来的，自然清楚苏城的这方面能耐，由此感觉此计不成。

两个人坐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而就在两个人不断的对话之中，天空之中又有几声闷响，苏城和妙善抬头去看，只见这夜幕之中，骤然便浮现了烛龙的眼睛，原本这光芒极为微弱，而后刹那之间，就让这天上地下一片大明。

烛龙的面孔依旧是在天幕之中，而后渐渐归于透明。

“衔烛之龙……衔烛之龙……”

苏城看着大亮的天空，说道：“烛光所在，都是日月所不及之处，这三界之外的天外之天，可当真是他的疆场……”

苏城目光看向这茫茫天空，知道烛龙就在这天空之上，而现在苏城真的很想要飞上天空，然后一窥烛龙全貌。

如果能够得到烛龙的一片血肉……

凭借上清元神的血气变化，苏城也能够化为烛龙，翱翔在天地之中。

只是因为烛龙牵扯了天外天生灵的福祉，也是天外天生灵的根本，苏城不愿轻易触碰，也不想要将其触怒。

“红衣来了。”

妙善看向空中，说道。

苏城瞧着天空之中，红衣化为了一个怪鸟，不过转眼之间，就来到了苏城和妙善的跟前，而后身体摇摆，化为了身穿青衣的靓丽少女。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盘古脚印。”

红衣来到了苏城和妙善的身边，脸面带笑，出声说道。

苏城点了点头。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而后天地又要相合，这时候盘古大神双手撑天，双脚踏地，而后在许多的年月之中，将这一片天地造就成为这般模样，而盘古大神的两个脚印，也深深的烙印在了大地之中，这两个脚印，一个在北极之北，一个在南极之南，都是世界尽头的尽头。

红衣化为了一个怪鸟，飞身在前，苏城和妙善站在莲台之上，紧随其后，两者浮在空中之时，不过离地数十丈，并不曾真正的往高空中飞，若是按照菩提祖师的划分，这算是在爬云。

但是若是高飞，兴许就会撞到虚空之中的烛龙。

“我们到了。”

红衣落在了一处土地上，对着苏城叫道。

苏城看向了这片土地，这周围光秃秃一片，并没有什么杂草能够生长，而在这光秃秃的土地之中，烙印着一个脚印，深陷地下三丈。

这一个脚印，实在是平平无奇。

苏城走了上来，看着眼前的脚印，纵然这个脚印没有任何神异，但是苏城却一眼就断定，这就是真正的盘古足迹。

因为这片土地曾经撑起过青天，所以才会格外的厚重，这里任何的一粒尘土，一个沙子，都比南瞻部洲的五岳群山加起来更重，也是因此，纵然有无数的年月，这里依旧和当年一个模样，而后苏城伸出手来，轻轻的触摸这一片土地，看着上面细微的纹路。

三清妙法自然运转，玄元始三道真气在苏城的体内流淌，就在这一个脚印之前，苏城似乎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个巨大坚挺的身影，咧开嘴对苏城一笑。

而在这个身影的身上，苏城感觉自己几乎看到了道。

一时间，苏城沉溺了进去。

日出日落，刮风下雨，苏城一直都在盘古的脚印之前，而妙善也在苏城身侧。

“真有意思啊……”

苏城松开手，站立起身，看向旁边的妙善，瞧着她静静的立足苏城身侧。

“你已经参悟百日了，可有所得？”

妙善看着苏城，柔声说道。

原来这一晃神，就已经过了百日吗？

苏城站起身，说道：“过往我只觉得，天道是不变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天道也是会变化的，真正不变的，天外的混沌之气……”

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下，这混沌之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盘古大神所开创的天地，并不是一套冷酷的程序，而是让人生活的乐土，只是现在被运作的越发冷酷了。

“还有，就是这片天地。”

苏城看着天空之中的烛龙，小声说道：“这百日来，天气全然一个样，何时该冷，何时该热，何时刮风，何时转向，完全是一模一样……它才是那个严苛的程序……”

苏城对于盘古脚印的参悟还在皮毛，但是却好像看穿了这个世界。

舍利子幽幽而亮，在苏城看破了这世界运转之后，苏城也在这片世界之中，看到了混沌钟的所在……就在那个醒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