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 027

linda为自己的晚来而抱歉。

宋景没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缓地说没有关系。

叮——

正滨江10楼的电梯开启。

听到脚步声断在了电梯门前,江宁头也没抬。一旁的俞子言起身,“我先走了。”

“定好机票后告诉我。”

“好。”

宋景看着客厅的景象,俞子言与他擦身而过,二人都对彼此视若无睹。

等俞子言离开后,江宁的声音飘了过来:“宋景,今天做得不错。你是大功臣,怎么摆出这个表情?”

宋景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可是没忍住。

“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吗?”

“和苏延洲的饭局是很早之前就约好的,本来是打算让段敏来掀起风波,不过……”江宁笑了下:“昨晚改了计划,所以也不算是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宋景没吭声,他知道为什么江宁会在白天的时候跟自己一起去集市,如果暴风雨前没有平静,那么一切将毫无意义。

过了一会儿,他说:“嗯。”

江宁却不打算放过他:“我给苏延洲买了好几家的新闻版面,不出意外,周一开市,苏阳房地产的股票会创历史新低,你是我的大功臣,不谈谈你的感受吗?”

“我没有感受。”宋景走进来,看了眼时间:“……吃药了吗?”

江宁就一直看着他。

宋景拿药的动作停了下来,尔后说:“我以为你会来接我。”

这让江宁大感意外:“我来接你?是因为以前都是我来捞你,所以养成了习惯?”

“不是。”宋景说:“你不是说,我是功臣么。”

所以宋景那不该有的期待是建立在这上面的。

他想不仅如此,昨晚江宁说过,让他待在她的身边哪里也不准去,所以他还是自欺欺人地萌生了这个念头。

江宁低低笑开:“噢,这样啊。”

宋景继续手上的动作了,屋里归于平静。但平静只持续了短暂的时间,江宁主动撕开了她与宋景之间伪装的平和:“宋景啊,你说被喜欢的人伤害的滋味怎么样?”

“不好受。”

“你会疯吗?”

“……”宋景呼吸一窒,江宁这句话让他心底交集的酸楚尽都消失,取之的又是让他透不过气的心疼。

“宋景,我最厌恶的就是你现在的表情。”许是大脑表层还残留着晚间的愉悦,江宁此时的情绪很稳定,她面不改色地说:“心疼有什么用?”

江宁说:“你也疯一次。”

“试试发疯的滋味。”

……

第二天。

各家媒体都发布了早就写好的新闻稿。

江宁倚在车里,慢慢看着事态按照她计划的那样发酵。不过她没有在这事上投入太多情绪,此时让她感兴趣的是宋景。

车停在上海市提篮桥监狱,她和宋景是连夜从蓉城飞去的上海。

提篮桥监狱押被上海市各级人民法院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罪犯,宋林立就在提篮桥监狱服刑。

宋林立入狱的四年来,这是宋景第一次去探监。

探监室,宋景面无表情地等着宋林立到来,没过多久,玻璃对面的房间门被打开,带着手铐的宋林立在两名狱警的押解下出现在他面前。

宋林立看了宋景有些意外。

宋景却没有看他,等宋林立坐下拿起通讯电话后,他才拿起电话。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宋林立在电话那头问。

刹那间,宋景对宋林立的芥蒂消失地无影无踪。

喉结微动,宋景说:“打架。”

“又打架。”松立的董事长早没了威风,以往训斥不听话的儿子的语气是恨铁不成钢,现在是深深的无奈。

宋景没有接话,宋林立也找不到话说。

父子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宋林立问了一句:“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宋景鼻头一酸,他不想和宋林立聊这些,话锋一转说:“我有别的事要告诉你。”

“哦,什么事?”

“我……”宋景沉声说:“我在盛宁就职。”

“……”

宋景没听到宋林立的声音,一仰头,宋林立满眼的不可置信。

记忆里的父亲苍老了许多,一激动双唇翕动,浑身颤抖。

他终于听到了宋林立的声音。

“盛宁?江宁?”

宋景几乎不敢看宋林立的眼神:“是。”

“你疯了吗?”宋林立倏地站起,狱警见他情绪激动,上前按住他,咆哮声顺着电话线路传进宋景耳中。

“你知不知道松立破产全拜江宁所赐!我被江宁骗了!”

“我知道。”宋景说:“我在赎罪。”

“赎罪?”宋林立怀疑自己的耳朵:“赎什么罪?”

“你用了什么方式对待……”

宋景这话没说完,宋林立就听不下去了:“松立破产了,我一手建立的王国毁在一个丫头片子手里,现在我唯一的儿子说要赎罪?赎什么罪?行业打压的罪吗?”

终于,宋林立再次用看废物般的眼神看着宋景。

宋景迎上他的视线,探监的时间在沉默的对峙中流逝。

狱警要带走宋林立,宋林立终是惋惜:“能把松立搞垮,你在她身边讨不到好。”

这句话不是宋景想听的,但无法否认,这是一句来自父亲的良言劝告。

宋景从监狱走出来回到车上。

江宁看了眼时间,“聊得很多?”说到这里,她笑了:“父子没有隔夜仇是真的。”

好歹和宋景当过朋友,江宁知道宋景和宋林立之间的矛盾。

早期的松立是‘夫妻作坊’,只是在松立步入正轨的那段时期,宋林立既是为了松立也是嫌弃糟糠妻,他做了大部分渣男都会做的事,和原配离婚与对自己更有帮助的富家小姐二婚。

宋景的母亲分到了15%的股份,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就连宋景都是判给宋林立的。

对于宋林立来说,他的人生平步青云。而对于宋景的母亲来说,糟糕透了。

每个人的承受力各不相同,例如宋景母亲这样的打击,有人会热烈地回击,有人会拼个你死我活,而她选择了结束生命。

自此后,宋景对宋林立就有了恨意。

宋景的恨体现在他的叛逆。

不了解他的人,只当宋景就是纨绔做派,成天惹是生非给宋林立添堵。而据宋景本人口述,这个秘密他只对江宁一个人说过。

作为唯一了解宋景的江宁,对于宋景的行为的评价早就从同仇敌忾变成了幼稚。

她没有问宋景和宋林立聊了些什么,是不感兴趣也是因为宋景脸上的木然把答案已经写明了。

宋景捏着方向盘,音色有点哑:“接下来去哪?”

江宁这次坐在副驾,轻松一瞥就能看到宋景脸上痛苦的迷惘。江宁只让宋景去探监,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宋景疯一次。

想到自己的计划,江宁勾了下嘴唇:“松江别墅区。”

车在松江别墅区某栋别墅的不远处停下。

车子停靠的位置正对别墅的诺大落地窗,车里的二人能看到别墅里的人。正是中午时分,江成恩和江母在餐厅用餐。

江宁看着父母:“这扇落地窗是专门为我打造的。”

宋景不解其意。

江宁说:“他们知道我会在这个位置远远地看上他们一眼。”

宋景呼吸刹那扼紧。

知道江宁患有躁狂症的那晚上,俞子言告诉过他,江宁会不受控地伤害到身边的人,所以江宁不敢回家。

他终于知道了,江宁要他疯的方式是什么了。

他与宋林立是有隔阂和矛盾,这一次探监见到的已有龙钟老态的宋林立,矛盾在这瞬间锐减不少。

宋林立判了十年零七个月,再有六年——如果宋林立表现良好,兴许要不了六年,他们父子可以敞开心扉好好聊聊。

而本来该阖家团圆的江宁却只能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父母,他们聊不了家常,因为江宁话里言间的刻薄会化作利器伤害疼爱自己的父母。

宋景那颗心脏疼一抽一缩。

他不由得想,每一次在远处观望父母的江宁都会想些什么呢?

车厢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稀薄。

江宁看着宋景的表情,这个人脸上显露出再也无法掩饰的痛苦的拘挛,眼尾处有一抹化不开的猩红。

江宁熟视无睹,漠然开口:“去学校。”

宋景攥紧方向盘,嗓子眼像是被刺扎出密密麻麻的孔,话音飘摇不稳:“……好。”

到了二人就读过国际高中。

学校是不允许车辆入校的,只是江宁提前和校长打好了招呼,这才特意放行。

车顺着校园的道路缓速行驶。

校园的景色没有什么变化,随着汽车的前行,抛在车身后的每一寸景色都印证着‘物是人非’四个字。

最后车停在了校长办公室所在行政楼外。

江宁眼也不抬:“去取资料。”

校长办公室内,校长已经把江宁要的资料准备好了。

看到是宋景时,微微怔愣。

宋景是校长办公室的常客,校长当然记得他。

宋景枉顾校长眼底的狐疑,和校长简单打过招呼就要去拿资料。

校长说:“资料不能带走,你可以现在查阅。”

宋景的手已经触及在资料上了,闻言微顿。

校长这句话让宋景明白了江宁的意思,江宁并不是真的让他取什么资料,而是让他查阅。

垂眸一看,手里的这份资料是江宁学生时期的档案。

他掀开一页,档案的内容是从江宁转校时开始记录的,里面记录着的有江宁每次考试的成绩,有江宁获得的奖章,有老师们对江宁优秀的评价。

还有,江宁的退学记录。

宋景看到这里,心里陡然出现一种让人心慌的预感:“江宁为什么有两次退学记录?”

校长记得很清楚:“是有两次。”

“第一次退学流程已经走到尾声了,后来改变了主意。她成绩很好,所以我们欢迎她回来。”

改变主意……

宋景心慌地看着第一次退学记录,记录中清楚的日期刺进他眼球。

正是宋景蓄意接近江宁的时间。

一个残酷事实在脑海中炸开。

原来,江宁本就打算离开自己挤不进去的‘上流社会’。

是宋景让她改变了想法。

她可以继续忍受被其他人恶意孤立和排挤,只因她有了宋景这个朋友。

所以一开始就不存在她需要宋景的保护。

大概是没有想到吧,原来这个朋友才是真正的恶魔。

所以第二次退学才那么仓皇仓促。

校长还在可惜江宁没有参加高考,宋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手里的档案宛若有千斤重量。

宋景募地想起知道江宁退学后的自己,他觉得矫情。

啊,他妈的他觉得江宁矫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