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了近二十里，孙蕊才终于靠近了朝阳城的城门口。

递交了身份证明后，孙蕊和矮子、雷华便站在城门口，等朝阳城的城守现身。

“大小姐……”

矮子望着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流，突然对孙蕊说道：

“大小姐，我怎么感觉朝阳城里的人……似乎和其他地方的有点不太一样？”

“不一样？哪不一样？”

孙蕊朝周围的人扫了一眼，并未看出这些人和其他地方的有什么不同。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他们似乎更快活些。”

“快活？”

孙蕊朝周围的人望了一眼，没看出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里的人似乎比朗镇那边要多一些。

“我是看不出来。”

她耸了耸肩。

片刻后，一行人自城中迎了上来，领头的人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令孙蕊感到有些意外。

莫非朝阳城的城主便是这位十四五岁的少女？

这可和矮子提供的情报对不上，矮子说这里的城主，是并入了飞鹤宗的一位以前的七曜宗金丹长老，

三年前这少女若就已经是金丹，那她要么就是修习了童姥那种神乎其神的功法，要么就是一个天赋高绝得惊世骇俗的修行奇才。

“贵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那少女穿着浅红襦裙，走到孙蕊三人面前时，便款身盈盈一礼，不论是礼节上还是态度上，都令人挑不出错来。

“你就是李城守？”

孙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女，这少女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修士。

少女的回答则解答了她的疑惑。

“城守大人他出去啦，不能亲自迎接贵人，还请贵人见谅则个！”

那少女微微躬身，神情充满了歉意：

“小女阮秀秀，忝为城守大人之妾，手无缚鸡之能，今日大人出城，城守夫人又染病在身，秀秀只好暂替大人分忧，礼数不到之处，还请贵人谅解！”

“……无妨。”

孙蕊点了点头，望着面前的少女，心情有些复杂。

如果自己没有修行天赋，如果自己没有战将的才能……

若她嫁为人妇，飞鹤宗将孙家灭门后，失去了孙家作为靠山，她就成了无根之萍，恐怕自己也会像这个少女一样，奴颜婢膝，天天诚惶诚恐，生怕令那位“夫君”不满。

“请贵人随我来，我已令下人为贵人准备好了宴席，还请大人赏面，不胜荣幸！”

那阮秀秀又弯了弯腰，态度十分恭敬，孙蕊也没再耽搁，跟在这城守之妾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悠悠行转，孙蕊一路听着马车之外的喧哗，恍然间感觉这鲁国都城的街道似乎比大齐首都江坡还要热闹一些，不由有些好奇，便掀开车帘往外望，

初时还能看到街道繁华的景象，但随着马车行驶，路上逐渐变得冷清起来，那些百姓躲在街头巷尾，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或是借着车马掩护，一个个将目光隐晦地投过来，目光中仿佛隐藏着刻骨的仇恨。

孙蕊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心里明镜似的。

这些目光，她太熟悉了，江坡的百姓，还有她故居的百姓，望着那些大人物的目光，都大差不离。

看来不论是哪座城，里面上演的故事都大差不离，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如果自由不加以限制，绝对的武力必定会带来强者对弱者的剥削。

人心都是贪的，城守府想维持当前的繁荣，便只能从下往上汲取营养，不然那几进几出的房子、这位不知是第几房的小妾、这小妾身后簇拥的那一大票家丁、家仆、丫鬟，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被城守选中的人，固然失去了自由，但至少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衣食无忧，那些城守府之外的人，可就难说了。

还有城守也会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也是城守实力的一部分，一支强大的战部，便相当于城守延伸出去的手臂，可以让城守的综合实力更强，地位更稳固，像战部的日常养护……只能是靠城守自下而上一点一点搜刮来的。

看那些百姓望向这支豪华队伍的眼神，显然没少被这位城守折腾。

看来这个城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现在大齐里头的城守，有几个好东西呢？

孙蕊将车帘放了下来，心里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城守不是好东西，对她来说却是最好的情形了。

至少她往后谋夺这座城的时候，心里可以没什么心理负担。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些莫名的怪异，令她的心情有些烦躁，眉头轻皱，不过看到马车对面，那位城守之妾抬头朝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这莫名的烦躁随即便被一扫而空。

小女孩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朝面前的少女勾了勾嘴角，以做回应。

很快，马车便停到了城守府的大门前，一排衣着华贵的下人排成两列，撒着花瓣、奏着喜乐，载歌载舞，欢庆孙蕊的到来。

城守府中的接风洗尘宴也已摆好，城守不在，城守夫人也身染重病，无奈之下，身为城守妾室的阮秀秀也只能亲自上阵，为孙蕊请酒。

一城之城守，本就日理万机，而且朝阳城还是鲁国都城，这朝阳城城守更是忙碌，令小妾代为招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席间杯盏交错，孙蕊酒量尚佳，阮秀秀亦是不遑多让，杯来酒去，二人逐渐热络起来。

“贵人远道而来，城守大人却不能亲身迎接，身为大人妾室，秀秀诚惶诚恐，一时有些愧疚，正巧秀秀前几日得了一件宝物，欲献予贵人，还请贵人笑纳！”

酒至中旬，秀秀酣红着脸，一脸歉意地对孙蕊说道。

“宝物？嗯……什么宝物？拿来看看。”

孙蕊提起了兴致。

互赠礼物，是大齐贵族间流行的一种“凡尔赛”仪式，不过重点不在于礼物有多贵重，而在于礼物的新奇新颖、想法独特。

像两年前邬家赠予她的“留声机”，就令她十分喜爱。

想不到这鲁国都城，也懂得这些贵族的礼节？

“请贵人稍等。”

秀秀掩唇轻笑，轻轻地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