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一样吗？”

云凡不容置疑地拉住了安夏的手：

“别闹了，快起来！”

“师傅觉得我不一样了……”

安夏被软趴趴地提了起来，低着头，脸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我知道了，师傅一定是嫌弃我了……”

“什么啊？我哪有说什么嫌弃你？给我正经点，不要再闹了！”

云凡没好气地说道。

“师傅让我不闹，我就不闹了，师傅凶我，我也不可以委屈难过，”

安夏轻咬着薄樱唇，小声说道：

“反正徒儿已经被师傅看光光了，以后就是师傅的人了，想嫁给别人家也没人要了，现在师傅嫌弃我了，我要乖乖的，不然要是惹得师傅生气了，连师傅都不要我了，我就无家可归了，没关系的，安夏，你要坚强，就算师傅不宠你了、不疼你了，你也要听师傅的话，不然师傅就不要你了……”

“……”

云凡都快听晕了，好端端的，这一番话下来，听得云凡就好像自己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侩子手，双手沾满了罪孽，甚至让云凡心里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反思：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我做错了吗？我是不是做错了？）

恍惚了片刻，云凡晃了晃脑袋，一把捏住了安夏那白嫩的脸蛋：

“少给我演戏！”

顿了顿，他又说道：

“说起来，你师傅也不会飞……一会你背我飞下去，稳点飞，别把我摔了！知道没？”

“喔……”

安夏有些犹豫地说道：

“可是，徒儿现在心里好难过哦，师傅不抱抱徒儿，徒儿飞不稳！”

“……”

云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安夏揽在怀中：

“这样可以了吧？”

“唔……嗯……”

安夏娇躯一僵，随后紧紧抱住了云凡的腰，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

过了良久

“……喂！你还要抱多久！？”

“徒儿睡着了……”

“喂！！！”

……

一望无际的云海，两道身影相拥着飞快地划过云层，朝着云下坠落。

这些云仿佛有灵性般，在二人穿过的时候，便朝着四周分开，仿佛像是在避让。

高空之上的温度寒冷无比，且灵气稀薄，仅仅是刚离开鲲背上覆盖着的灵力护盾，二人便感到一阵阵刺骨的严寒将他们笼罩，甚至连云凡都有些担忧，会不会还没掉到地上，他们就已经被冻死了？

好在云凡的担忧没有成真，二人坠落不久，云凡便发现身周突然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灵气护罩，将周围的严寒隔绝，而且灵气护罩中空气清新，氧气充足，甚至充足得令人有些头晕，出现“醉氧”的现象。

他趴在安夏的背上，仰头望去，看到那遮天蔽日、仿佛一片浮空的大陆般的阴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道道金黄的阳光穿透了那巨大的虚影，朝云海投射下来，让被遮蔽得一片阴暗的云海多了几分光明。

在那遮天蔽日的阴影之上，隐隐约约有一棵像连接了天地般的大树，那棵大树周身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白色的斑点，仿佛火焰一般在跳动，在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大树的树身，高大的大树摇摇欲坠，大片大片的枝条、落叶，仿佛落雨般倾泄而下。

大树的树枝上，有一道穿着白裙的身影，正轻轻晃着白生生的脚丫子，轻盈的裙角随着脚丫子飘舞，在她身周，那些白色的斑点越来越多，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四周，连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白色海洋，但与她相衬，却好像天使周围荤绕着的洁白的圣光，望之令人心折。

尽管距离巨鲲已经有很长的距离，云凡还是依稀能听到一阵悠扬的歌声，如对情人般呢喃的低语，缓缓朝着这边传来：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你眼带笑意……

……

歌声越飘越远，渐渐难以听闻，不知为何，云凡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抽痛了一下，好像心口上被扎了一刀，然后狠狠地用刀尖剜着心头的血肉。

那是前世的自己给现在的自己遗留的记忆，虽然从严格上来说，那并不算得上是自己的记忆，但相似的记忆、相似的人生，看到另一个自己与另一个自己的身边人连最后的些微痕迹也逐渐消散，难免会有些兔死狐悲。

神明真的可敌吗？

不成神，连神明的形态都无法幻想，如何战斗？

但成神之后，自己也将不再是自己，又谈何战斗？

就像……自己对妖族深恶痛绝，如果自己变成了妖，还会对妖族深恶痛绝吗？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就像锅里煮的食物，他试过反抗，试过改变，但最终却变成了神明达成目的的助燃剂……

这一世，是最后一世了，这一世失败之后，自己、安夏，何去何从？

作为神明摆布的傀儡，按照既定的命运，如行尸走肉般生活？

他……真的有反抗的能力吗？

望着天空之上那道身影逐渐被白色的斑点吞没，大树倾倒，仿佛被火燃尽，逐渐被烧成了飞灰，云凡眼神有些涣散。

火燃尽之后，一枚泛着银色光芒的圆盘状物体缓缓飘落，待飞得近了，能看得出是一面镜子。

云凡伸出手去，将镜子接入手中，在镜子入手的刹那，四周有些昏暗的阴影顷刻间一扫而空，天空之上遮天蔽日的鲲已经彻底消散，仿佛那片巨大的大陆从未存在过。

他将镜子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镜子，这面镜子很小，只有巴掌大，镜中似乎有光华流转，镜面上有几道细长的黑线，正围绕着顺时针缓慢地移动着，应该便是“指针”，

“指针”的周围有一圈微不可察的裂痕，每当指针经过那些裂痕时，便会微微轻颤，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散开去。

因为云凡的缘故，炼妖镜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损毁。

若想修复，或许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