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
“出什么事了, 怎么会受伤了?”赵如意心里涌起担忧,难道是赖三找人下手的阴招?如果是因为她们的事情, 丁隶城受到了报复, 那她心里的自责怎么也绕不过去。
“跟赖三有什么关系?”方俊一头雾水,“他在回去的路上被人袭击了,至于是谁我也不太清楚, 但这两天在家养着, 不曾出门。”
怪不得这几日不见他早上来吃粥。
原来是受了伤。
“他在家一切都还好吗,伤的重不重?”
“伤了右手, 这几日生活不方便得很, 他喜静独居, 身边也没个人照顾, 我中午时回去给他送个饭。”
“丁大哥现在在哪里, 我想去探望一下。”赵如意想去探望一下丁隶城的伤势, 总记挂着也是干着急,显然那天早上他帮她们赶走赖三的事情,他没有跟方俊提起过。
方俊想起杜娘子来时, 看赵姑娘的殷切目光, 又思及杜娘子多次催促东家成家立业的事情, 于是麻溜地给赵如意指路, “东家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往西过四个街口, 梧桐巷, 最里面那个门前有两棵梧桐树的小院子。”
赵如意得了地址,“那我去看看。”要把包着的炸货放下。
方俊又塞回给她,“你拿给东家吃吧, 上次我看他很爱吃这牛肉条, 味道酸甜可口。”
赵如意往丁隶城的住处走时,想着离小食摊的街道不远,又去买了些瓜果糕点。
她买糕点的地方离自家摊子不远,赵如茵见了问她,“你买瓜果糕点做什么?”
赵如意见柏青大夫也在自家摊子上买牛肉条,也没有多说什么,“柏青大夫,今天不忙呀,来买牛肉条吗”
柏青原本在食摊上只见到赵如茵一个人有些微微的失落,现在见到赵如意后,心情又雀跃了起来,“这么巧啊,赵娘子。”
赵如意见他欲盖弥彰的表情,心想,巧什么巧,赵记的摊子一直都在这里,往常她跟阿姐也一直都在,很少有出去的时候。
“柏大夫,你看看有牛肉豆腐丸和四味牛肉条,有什么可口的稍带些,多是之前客人为寒食订的,都送了出去,只剩下这一点了,你要的多的话可能得等一会儿,今日也能做完,只是时间上要晚一些。”
柏青看了看竹筐里所剩不多的炸货,“我只买一点儿自己来吃。”
“那让阿姐给你称好,我还要去别家送点儿货。”说完打个招呼走了。
赵如意觉得,柏青大夫自打赵记开张以来,时不时出现买早餐,有时候连中餐也来这边吃,难道是医药堂的伙食不好?
她提了食盒,里面装了牛肉炸货并买来的瓜果糕点满满一食盒,找到了方俊所说的门前有两棵梧桐树的小院子。
院落虽小,但从巷子口就整整齐齐,比自家住的巷子看着就高出好几个档次,这砚池坊的巷子街道都透露着文气,有好几座书院的里坊就是不一样。
虚掩的门里断断续续传出交谈声,里面不止有丁隶城一个人。
赵如意站在门口,隐约听到什么“是我连累了你”,“卑鄙无耻”之类的断断续续的词。
她觉得自己这么站在门口听人墙角不太好,又不想去打断他们的谈话,她出现在这里,原本就有些不合时宜。
正准备转身离开,晚一些找个时间再来,谁知转身的时候食盒磕在了门上,轻微的“嘭”一声。
声音不大,屋内的两人却耳力极佳。
“谁?”
屋内异口同声,杜怀志一步跃起从屋内直接窜到门前。
“赵娘子?”
杜怀志仔细看了看门外,没有其他人。
他在悦来楼是见过赵如意的,对于这个为数不多的在丁隶城身边出现过的姑娘印象深刻,更别说,她还去他家给飞月诊治了一番,自从给飞月减了食量,飞月看起来活泼多了,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会恢复成在边境上撒野狂奔的狗样了。
“杜……杜大哥。”
杜怀志看了看她手里的食盒。
“你来……”
赵如意很不好意思自己听墙角被人抓个现行,她根本不是故意的,是门没有关好,虚掩着开了条缝,但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几句话,现在应该怎么说?
我什么也没听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憋了半天,有些羞愧,举了下手里的食盒,“听说丁大哥好像受伤了,我给他送些吃的。”
她憋得发红的脸颊在杜怀志看来却想成了另一层意思,他的目光在赵如意和从屋里探出头的丁隶城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以为是赵如意来送吃食被自己撞见了,害羞地脸红。
杜怀志越看越觉得有情况,哪有女子平白无故给男子送食物的,他是不是最近错过了什么迅速发展的剧情,回去一定要跟娘子好好讨论一番。
看来我这兄弟结束大龄单身男子的生涯指日可待了。
杜怀志脸色缓了下来,“快进来吧,六郎刚才还惦记着你最近好不好呢。”
丁隶城:我们刚才说的明明是你跟西市胡人的冲突我背锅误伤,有半个字提到赵如意吗?
听到杜怀志的话,赵如意觉得更加自责了,他果然是因为自己被赖三找麻烦了,不然怎么会提到她?平日里也没什么交集。
一着急她的脸上就更红了。
丁隶城见得多是她在食摊前利落伶俐开朗的样子,没见过她这般又急又羞的红脸,见杜怀志还要说些什么,立马制止了他,“杜哥,我这伤了手,你给赵娘子倒杯茶吧,天热了,一路走过来也辛苦。”
杜怀志应了,去拿茶杯,心里嘀咕,我可少见六郎这么心细顾人的时候,这才几步路,急着心疼让倒水,我这从城西北角骑马赶过来,风尘仆仆,也没见你让杯水。
赵如意放下食盒,打开盖子把炸货糕点一份份拿了出来,“明日就是寒食,最近许多人订了牛肉豆腐丸和四味牛肉条的炸货,我多炸了一些,想着或许对你胃口,就送过来一些。”
“赵娘子有心了。”丁隶城想着,既然她送了过来,总不好全部推辞,改日备份等量的回礼就行了。
“近些日子不见你早上来吃粥,不知晓你受伤的事情,若是知道了,定早些来探望。”
杜怀志边倒水,边竖起耳朵,六郎还总去赵娘子食摊上吃早饭?这才几日不见就如隔三秋,找了过来,看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啊,回家一定要跟娘子汇报这个重大进展。
赵如意看了杜怀志一眼,“杜大哥,水……”
“水?啊,我没注意。”杜怀志一看,水杯里的水满了溢了出来。
赵如意站起身,“既然杜大哥跟你还有要事相商,那我就先告辞了,来得唐突,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杜怀志见她要走,放下茶壶,先一步跨出屋门,“我们没什么要事,比不上你们的事情重要,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做,你们慢慢聊着先。”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赵如意看看门口,又看看屋内的丁隶城,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向哪边转。
丁隶城开口道,“赵娘子喝口茶吧。”
他挪到桌子前,重新从茶盘里取了只茶杯,倒了八分满,杜怀志倒的那杯太满,端起来肯定会撒出来。
赵如意只得又坐回桌前,“多谢。”
室内只剩两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赵如意坐着感觉有些不自在,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丁隶城作为主人,冷场自然要回缓一下,看了眼食盒,“劳烦赵娘子惦记着,又破费这么多。”
“我起先拿了些寒食的炸物去悦来楼找你,想送与你尝尝,从方俊那儿才知道你受伤的事情,心里很是自责。”
“自责?”丁隶城疑惑,继而想到他跟赵如意近来的交集,“自责是万万不必的,我这伤势,跟你和赖三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
赵如意抬眼问道,“真的吗?”她疑心是丁隶城为了怕她担心而否认的。
丁隶城看到这清亮的眸子,里面满是认真而关心的情绪,这种担心,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异性身上看到过了,他细看时才发现那是一双美丽的杏仁眼,黑色的瞳仁里仿佛有一潭深泉,在他的心底泛起了细小的涟漪。
丁隶城一愣,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太长时间没有单独跟女子相处且坐的只隔了一张桌子这么近了吗,为什么感觉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嗯。”他微微垂下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赖三他大概短时间内不会找你麻烦了,更不会来找我麻烦。”
见赵如意仍然神情专注地担忧他,他解释道,“我跟杜大哥交好,杜大哥是元安城西部里坊的缉查人,赖三所依附的禄来帮,还是卖杜大哥几分面子的,悦来楼开张以来,赖三从来没有出现找过麻烦。”
“原来是这样,”可赵如意又有了新的担忧,“那这样会不会影响到禄来帮和杜大哥的关系?”
“禄来帮是大帮派,谁耐烦管这些芝麻小事,赖三又不是正式的帮众。”
“那你的伤……”赵如意本来想问你的伤势怎么来的,但想到丁隶城或许并不想提。
“没什么大碍,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