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跑边扯着嗓子喊：“我的好女婿，真有样，知道爹喜欢啥……”

“我昨个说要台彩电，今天就给我抱来了，行，真行，说明我当初没看错你小子！”

秦雨父亲是有名的大嗓门，他这么一喊，又是刚吃过晚饭的时候，左邻右舍的人都涌了出来。

八十年代就这样，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喊这么一嗓子，都能招来一群帮忙的或者看热闹的。

老张头就住隔壁，李二和进院的时候，人也和秦雨父亲一样蹲在窗户根下面听评书呢。

这会从扒在墙头上向这边看：“老秦头，你驴吼个啥……”

秦雨父亲这么做就是了引老张头出洞，那能放过这个机会：“你才驴吼，我的好女婿给我送彩电来了，比你那贴皮子的玩意强多了！”

“正劲带色的！”

“带色的好，晚上我上你家看《乌龙山剿匪记》。”

“不接待，谁都行，就你不行，整个破贴纸，尾巴就翘上天，熊样……”

老秦头一边骂一边屋里走，好像很怕老张头抢他彩电似的。

被骂了一顿的老张头也不生气，直接从墙头跳了过来，这会五六个平时与秦家关系不错的邻居也跟过来凑热闹。

嘻嘻哈哈跟在老张头，身后进了屋。

“看看，谁也不行，还得是人家老秦头，不但女生漂亮，找的女婿也牛，前腿刚送的录音机，这后脚就把彩电给抱来了！”

“就是，二和现在有出息了，谁也不了……”

“还得说人家老秦有眼光。”

这些人的话，听说好听，其实都有刺，无非就是说李二和以前不行，现在终于有点样了。

秦雨父亲正在兴头上，顾不上多在理会，先是张罗让老伴吵两菜，他好陪着他的好女婿喝二杯。

然后又是张罗着把旧电视搬走，好把彩电摆上，一会好看《乌龙山剿匪记》。

这让李二和有些哭笑不得，他今天来就是想先把彩电送来，随便告诉岳父、岳母，还不能看，等明天后盖到了，再组装好，就没问题了。

现在可好，秦雨父亲一激动把左邻右舍都给喊来了，根本没给他理解的机会。

这会不能不开口了：“爸，爸等会挪，这彩电今天看不了……”

“咋看不了？坏的？”

秦雨父亲瞪着一双牛眼，张着大嘴，好像要吃人。

“缺件，后盖还没发过来，明天，明天到装到就能看了！”

李二和解释道。

“啥玩意，彩电不都是一体的吗？还得现组装？不会就是个坏的，拿来逗你玩丈人玩的吧？”

“没准，二和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我还以为浪子回头了呢，原来还是烂泥扶上墙。”

“老秦头，白高兴一场，我回家看我的帖画去，好赖有个色。”

老张头说着瞟了李二和一眼：“找女婿这玩意，还真是个技术活，有些人除了吹牛，啥也不是。”

再看看气得老脸通火的老秦头，嘿嘿一笑：“别急，等我女婿把彩电给我抱，你去我那看，我管你茶水……”

老张头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场面其他邻居也没法呆了，一个个都心满意足带着微笑走了。

有时别人倒霉也让看客自尊心，得到极到的满足。

众人刚刚跟开，秦雨父亲就指着门吼道：“滚，给我滚，别让我看到你……”

吓得桐桐“哇”地一声，躲到秦雨怀里哭了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能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一个酒鬼？”

老头越说越气拍得桌子山响。

“爸，今天的事，不能怪二和……”

秦雨想替李二和辩解二句，老头那里肯听，骂道：“当然不怪他，怪我……”

“怪我当初瞎了眼，把姑娘娶给一个酒鬼……”

“离婚，必须离婚……今天谁说也不好使。”

秦雨母亲从厨房跑了过来：“老头子又乱说话，离什么婚，离婚……”

“那有劝自己姑娘离婚的，你老糊涂了？”

秦雨父亲平生最好面子，今天李二和让他在邻居面前出了丑，他怎么能忍？

越来越气冲着秦雨母亲吼道：“当初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我能把这好好的姑娘嫁给他？”

“我老糊涂了？我比谁都明白，一不能一错再错，必须离婚，就是嫁个瞎子、嫁个瘸子都比嫁个酒鬼强！”

“爸，二酒已经改了，不喝酒了。”

“改，是狗就改不了吃屎，离婚，明天就离。”

老头的嗓门本来就大，在气头声音就更大，刚刚离开的那些邻居，又都聚了回来，上次只有五六个，这次聚集了十几个。

住在街东头的，刘大妈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问身边的人：“老秦头这是咋了？谁踩他尾巴了？”

有知道内情的人就给她解释，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谁不知道李二和是彭州出了酒蒙子，值望他学好？我看比母猪上树都难！”

“是呗，老秦头子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了他。”

“如花似玉不假，是不是大姑娘可就不好说了……”

众人是一片哄笑之声。

虽说这些人都只是站在大门口，可声音却一点不差都落在了秦家人的耳朵里。

“听到没，听到没，听听别人都是怎么说你们的……”

“爸，我没吹牛，我说过戒酒，肯定会戒，我说明天让你看到彩电，就不会晚一天。”

李二和突然提高了音量，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我李二和，以前做过很多荒唐事，这一点我从不否认，难道就这因为这一点，就否定我的一生吗？”

“你们，你们这些人，谁敢说自己一辈子没做过一件事，谁敢说自己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谁，谁，站出来我看看！”

瞬间李二和气场全开，如同一只发怒的雄狮。

没人说话更没人站出来。

正如李二和所说，这个世界上能做到问心无愧的人，又能有几个？

见没人说话，李二和拉起蹲在地上哭泣的秦雨：“爸，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会与秦雨离婚……”

“除非有一天，她想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