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了吗？报警了吗？”

宋宪冲着人群大声的问道。

许多人回过头，看着宋宪那副表情，也大致猜到了他是这个厂子的新老板。

“有人打了119。”一个穿着花格子的小姑娘说道。

“小伙子，这厂是你家的吧？里面都是木头啊，火一下就烧旺了，消防车过来也要好一会，等他们来的时候，也烧的差不多了。”

宋宪大脑空白的更厉害了，就连旁边宽慰的声音他都听的很模糊，只知道朝着火光冲天的大峰厂走去，人群也自动的让开了道。

火光映红了宋宪整个脸庞，那种炽热的感觉就算站的远远的也能感觉到。

看着那被火光笼罩的厂房，宋宪就要哭出来的时候，忽然，他看见在厂子角落的两个仓库还是安然无恙的！

是的，那两个仓库，就是存放木料的地方！

也就是说，现在烧着的只不过是摆放着机器的生产车间罢了。那里面只有一文不值，已经要淘汰的老机器罢了！

瞬间，宋宪像是找回了三魂七魄，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这短短十几分钟，宋宪的心路历程可比坐过山车要刺激多了，这才是地狱到天堂啊！

不知道是后怕，还是太高兴，宋宪还是没忍住的流出了眼泪。

就在这时，骑着自行车来的宋志正也到了，他把自行车往旁边一丢也跑了过来，虽然没哭，但好像这十几分钟就苍老了许多似的。

“没了……都烧没了……”

如同刚才的宋宪一样，宋志正也开始大脑空白了。

“爸。”宋宪拉着他的胳膊，俯在他耳边说：“烧着的只是车间，仓库没事，咱们的木料没事！”

宋志正目光转向厂子的角落，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果然，仓库一点事都没有！

“爸，你别表现的太高兴，演的伤心一点，失落一点，能哭出来就最好了。”宋宪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为什么？”

“这厂子十多年都没事，咱们一买来就烧的这么厉害，肯定是人为的。”

说到这，宋宪不免想到那坨狗屎。

“你是说……”

“就是他。如果我们表现的太高兴，那个仓库可能也要被烧。”

“那我也哭不出来啊。”

“我帮你。”

宋宪的手伸向老爸腰间的软肉，用指尖掐着一块肉，狠狠一扭。

“嘶~啊~”

宋志正倒吸一口凉气，嚎啕大叫，就连眼泪都忍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

这在旁人看来，实在太正常了，这么大的厂子都烧没了，还不让嚎两声？

“你小子给老子等着！”宋志正咬牙切齿的看着宋宪。

就在这时，边上忽然有人说：“你们看那边，好像也着火了。”

“哎，还真是，又有一家人着火了，今儿是怎么了？得罪祝融了？”

宋宪父子也回头看了一眼，远方也有一片火光映红了天，只不过火光比这边弱了一些。

“那边好像是咱家的方向啊，也不知道是谁家走火了。”宋志正唏嘘着说道。

说者无意，宋宪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宋宪拉着老爸的胳膊问：“爸，之前有人在院里喊大峰厂着火了，是谁说的？”

“不知道啊，我听见厂子着火就赶过来了。”

“糟了！”宋宪刚刚放下的小心脏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再次慌乱起来说：“大峰厂咱们才买下来两三天，这附近根本没人知道这是咱家的厂，更不可能会特地跑那么远通知。还有，咱们家那边最多也只能看到火光，根本看不见着火的大峰厂，那通知咱们的人是怎么看见的？而且现在是凌晨两点，这边火刚烧着，那边就通知我们，你不觉得太怪了吗？”

“你是说……咱们中计了？”宋志正也反应了过来。

“是调虎离山！苟史想把咱家也给烧了！”

“那快回去啊！你妈还在家呢，阁楼上还有那么多老物件呢！”

……

再次疲于奔命的往家里赶，等赶到的时候，周围同样的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

两父子挤入人群，走到自家院子里的时候，才看见有不少人在帮忙泼水灭火。

宋宪家院子里就有一口井，一个男人站在井口不断的将水打上来，再由别人端去灭火，然而效率还是太慢了，最多只能延缓火势，根本就灭不了。

“志正，小宪。”杨鹭站在一旁哭得像是个泪人似的，看见丈夫儿子哭得更厉害了。

“妈，你有看见是谁放的火吗？”宋宪拉着杨鹭的手，想要给她传递去一丝力量。

“没看见。”杨鹭哭着说：“我去打完报警电话，回来的时候咱家房子就烧着了，我从里面把存折和钱拿出来了，阁楼上面还有好多老物件，妈想上去拿，可火太大了，我进不去啊。”

站在一旁的宋志正听了这话，忽然走到井边，抢过一桶水，从头浇到脚，等浇透了之后，大吼了一声，一头就往着火的屋里钻。

“爸，别去！”

宋宪想要拦住他，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来得及。

“志正……”

杨鹭哭的更加撕心裂肺，一边哭还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后悔莫及的说：“我和他说那些东西干什么，我和他说那些东西干什么……”

宋宪看在眼里，心疼极了。

楼上的那些老物件的确值钱，但烧光了以后还能收啊，用不着搏命啊！

这个道理宋志正其实也懂，但在火灾面前，人总是容易慌了心神，大脑空白，别说进去抢救古董了，就是有人冒着大火进去抢了一个马桶出来也不稀奇。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了，不断刺激着宋志正的脑神经，再想到阁楼上的那些财富，才会这么不顾一切的冲进去。

“妈您听我说，这火势已经控制住了，阁楼上也没什么火，爸不会有什么事的，您放心。”

“真的吗？”

“真的。”宋宪点了点头，替母亲擦拭去眼角的泪水说道：“我怕爸慌里慌张的在里面不知道拿什么，又把自己困在里面，我得去帮他。”

“什么？你也要去！”杨鹭急了，一下就抱住了宋宪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让他去冒这个险。

“如果我不去，爸可能会出不来，我去了，我两都会安然无恙的回来，我向你保证！”宋宪看着母亲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

杨鹭还在犹豫的时候，宋宪已经挣脱了开来，然后也给自己浇了一桶水，脸上裹着一张湿毛巾，一头扎进了火口之中。

看着儿子消失在火光之中，杨鹭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从来不信佛的她，现在也在双手合十的拜着观音菩萨。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