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底的畏惧

尹长青站在杜家大门口,身着锦衣华服,昂着头,背负双手,一派纨绔作态。在尹长青的背后,插着几根荆条。

这是他的准备。

他这次来向杜启道歉,也就打算做做样子,等杜启出来,他开口道个歉,就准备打道回府。好歹他的姐姐,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他是有身份的人,即便来道歉,也不能丢了脸面。

尹长青让人通传后,便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

抵近中午,尹长青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如今虽说是阳春三月,但长安的三月,依旧春寒料峭,冷风吹在身上,让尹长青肌肤都起了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舒服。

“该死的杜启,怎么还不出来。”

尹长青口中喝骂着。

他明显不耐烦了。

换做尹长青往日的秉性,让他来道歉,见不到人,尹长青转身就走。问题是,这次当着李渊的面,他被揭穿诬陷杜启的谎言。碍于尹德妃的原因,尹长青虽说没被治欺君之罪,但李渊却也下令,命令他向杜启道歉。

这是无法违背的圣旨。

不道歉,这事情就不算揭过。

“公子,杜启这小子,极可能是故意晾着您。他一直不出来,咱们干脆回去吧。等回去后,向德妃禀明,就说我们来杜家道歉,根本见不到人。”

尹长青身边的随从开口说话,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尹长青明显意动。

然而,尹长青琢磨一番后,摇头道:“不行,咱们说见不到人,杜启可以找理由说没空,或者暂时脱不开身。杜启这小子,年纪不大,心黑得很。这一回,可不能给他抓住把柄。一旦道歉的事情没办妥,恐怕皇帝不会饶了我。”

随从听到后,不再开口。

尹长青依旧站在府外,静静的等待着。他心中琢磨着,如果再等一刻钟,都还没有见到杜启,他就不再等了,直接回府。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算理亏。

在尹长青无比焦躁中,时间缓慢的流逝。

“哟,这不是尹公子吗?”

戏谑声,忽然自杜家的大门内传出。

尹长青闻声望去,来的赫然是杜启。他走上杜家门前的台阶,咬着牙生硬道:“杜启,我来道歉了,请你原谅。”

“告辞!”

尹长青说了一句话,转身就走。

他已经道歉了。

走了形式。

杜启听到后笑了起来,尹长青真的是自以为是。或者说,尹长青纨绔惯了,一贯目中无人。杜启望着尹长青离去的背影,淡淡道:“尹长青,我不原谅你。”

尹长青一怔,顿时停下。

他转过身盯着杜启,目露凶光,道:“杜启,你什么意思?”

杜启说道:“没听懂吗?就是不原谅你,道歉这件事,不算完。当然,你要离开,我不阻拦,也拦不住。不过事后,我会亲自到皇城外喊冤。料想我这十二三岁的孩子,在皇城外喊冤,朝中无数大臣知晓后,陛下无法坐视不理,会秉公处理的。”

“你……”

尹长青伸手指着杜启,愤怒不已。他很清楚此前撒谎诬陷杜启的事,使得李渊不喜。如果杜启纠缠着事情不罢休,甚至把事情闹大,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尹长青咬着牙,问道:“杜启,你要干什么?”

杜启说道:“我要干什么,我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你尹长青,来到我杜家的大门外道歉,就老老实实的请罪道歉。否则,我绝不接受!这次你在陛下的面前撒谎,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即便陛下没有重罚,可陛下也很厌恶你。”

顿了顿,杜启说道:“如果这一次的道歉,你不能让我满意,我绝不罢休。事情闹到陛下的跟前,你说陛下会怎么处置你呢?”

尹长青咬着牙道:“杜启,你欺人太甚。”

杜启道:“我欺人太甚?”

“你说出这番话时,良心不会痛吗?两天前,是谁安排人,把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推到湖水中,以至于我昏迷不醒?”

“若非孙神医相助,我可就一命呜呼了。如今,又是谁自己摔断了腿,却污蔑说,是我打断了你杜启的腿。”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杜启语气愈发森冷,沉声道:“我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惹事生非。可到头来,躺着都遭灾。你尹长青,没有说我欺人太甚的立场。”

尹长青顿时没了底气。

他没有想到,一贯木讷不言的杜启,一下变得牙尖嘴利,如此厉害。

他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尹长青深吸口气,气势削弱,问道:“你要怎么才罢休?”

杜启道:“你刚才,问我要干什么?如今,你又问我怎么才肯罢休。我已经说过,我要的很简单,就是你尹长青,诚诚恳恳的道歉。如此,什么事情都没了。”

尹长青面色一变再变。

他懂所谓诚诚恳恳的意思,这是要削他的脸面,是杜启故意为之。尹长青清楚,不按照杜启的意思办,事情就不算结束。

“扑通!”

尹长青直接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杜启,我错了。我道歉,请你原谅我。”

杜启迈步走到尹长青的身前,蹲下来,看着眼中流露出愤懑神色的尹长青,说道:“尹长青,是不是很恨我,是不是想杀了我。可惜,你不行。就你这样无脑的蠢货,这辈子都只有吃瘪的份儿。我要玩死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尹长青听着这话,抬头死死盯着杜启。

他内心突兀慌了。

眼前这十二三岁的小青年,让他产生一种恶魔般的感觉,更有发自心底的畏惧。

杜启手伸出,摁在尹长青脑袋上,猛地往下一摁,只听啪的一声,尹长青脑门儿直接撞在地面,剧烈的撞击下,尹长青脑子都晕乎乎的,脑门更是蹭破皮,已经流出鲜血。

尹长青内心,升起无尽怒火。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心中暗说,你杜启如此对我,我把这事儿告诉姐姐,然后让姐姐在皇帝面前吹耳旁风。

杜启看到尹长青的样子,淡淡道:“尹长青,刚才疼吗?”

尹长青道:“疼!”

杜启撩起衣袍,一屁股在尹长青的身旁坐下,笑道:“你内心肯定想着,回去告诉你的姐姐尹德妃,让他在皇帝面前说我坏话,对吗?”

“没有,没有!”

尹长青忙不迭的回答。

他不会承认。

杜启这小子极为奸诈狡猾,他不能露底。

杜启说道:“我劝你,别说这样的话。陛下如今厌恶你,不相信你,你的话没有可信度。万一你的姐姐,当着陛下的面说了,陛下不仅不相信,还认为你是故意这样陷害我,你可就又惨了。唉,这人啊,只要说了一个谎,说话就没了可信度。可惜,可惜哟!”

“嘶!”

尹长青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顾额头渗出的鲜血,看向杜启时,眼中流露出惊悚的神色。

杜启这小子,简直是妖孽。

太恐怖了。

他内心所想,杜启知道得一清二楚。尤其杜启的话,尹长青也清楚是这样。到时候杜启不认账,也没有额外公正的人证,尹长青的话站不住脚。

杜启收拾了尹长青后,站起身道:“杜启,你可以滚回去了。记住,以后在街道上见到了本公子,自觉滚一边儿去,否则我还会收拾你的。”

“是,是!”

尹长青心中惧怕,麻利站起身,便登上马车离开。

他不愿意再多呆。

更不愿意面对杜启这样的恶魔。

杜启望着仓皇离去的尹长青,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虽说他如今,无法覆灭尹长青,但是要收拾尹长青,还是能办到的。尤其府外的一幕,他相信很快会传出的。

这不需要他宣传,自然会有人散播尹长青请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