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昭天道

关鸠语气有些不耐,先是无端被扣留在寺内。

而后又莫名和岭南酆都府的人打斗了一番。

心中自然是有一股气淤积着,需要抒发出来。

而面对关鸠语气中的不耐,坐在蒲团上的两人倒是置若罔闻,目光都是盯在桌子上的那枚残片。

顺着两人的目光,关鸠也看了过去。

通体漆黑,就像是烧焦的木炭一般。

让关鸠立马联想到了是什么,毕竟也曾接触过,一直烙印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这不是血摩罗的残片,也就是说血摩罗压根没有丢失?”

虽是将近秋日,但殿外的蝉鸣未有丝毫止歇的意思。

一直‘嗡嗡嗡’的叫唤,让关鸠感到十分头疼。

如若血摩罗没有丢失,那么净梦为什么要将关鸠一行三人强留在寺庙内。

是早就预料到了在今日会面临着岭南酆都府的压力,所以才多留他们一些时间吗?

关鸠立马否定这般假象,一行三人当中也就辜泓清的职阶勉强高一些。

但他还没有天真到认为他们三人出马,就能挡下岭南酆都府的一干人等,这实在太过天方夜谭。

但是从方才张元祥的态度,关鸠还是大胆猜测了一二。

那就是吸引火力。

毕竟南都酆都府这个大字已经臭名昭著,不客气地说,每一个上朝子民都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将他们给淹死。

止住了脑内突发的臆想,关鸠直视着净梦。

希望他能够给大家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或者说,一个能够避免不必要麻烦的解释。

无论如何,关鸠有一种预感,净梦要拖他入这趟浑水,来偿还昔日之情。

狭恩图报,让关鸠心中感到些许不舒服。

他不太喜欢。

可是眼前之人做得滴水不漏,让关鸠感到有些无奈。

现下寻什么由头回绝,都是无济于事。

“我说了血摩罗不曾丢失,它其中的一块还在我的手里。”

说着,净梦从桌子上拿起了这块碎片,展示给众人看。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落下来,给这碎片镀上了一层白芒,灿灿生辉。

这物件在净梦的手中倒是变得神圣了不少。

“馗首,传说终归只是传说。这两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传说,又保留着多少真实性可言。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没有一个人是两千年前的亲历者。我们都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而来这个物件是一个灾物,那么真如他们所说那般吗?若是如此,置放在南都冷家六百年的光阴为何没有掀起任何风云?”

彭祖兴挺直了身子骨,语气森冷。

“禅师想说什么?”

“馗首,你认为这把刀会造成怎样不堪设想的后果,会比一年前的南都更为惨烈吗?”

不光是彭祖兴,一旁站着的关鸠也是眉头紧蹙。

他不太清楚净梦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但关鸠等着,并没有当即发问,他在等着净梦的后文。

“这是两码事情。”

彭祖兴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件事情不该混为一谈,应该一码归一码。

“但我认为都是一码事情,如果南都没有出事,冷调寒就不会出来。如果南都没有出事,血摩罗就不会再度回落到她的手上。如果南都没有出事,血摩罗应该是以一件传家宝的方式不停传承下去无人问津。”

净梦伸出右手的食指轻点了一下茶杯中的水面,而后又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这便是因,环环相扣。”

彭祖兴揉了揉鼻梁,削瘦的脸颊显得愈发阴沉。

“那么禅师的意思是什么,血摩罗没有丢失?还是普渡慈苑根本没有任何责任?”

净梦摇了摇头。

“我认为馗首与其将注意力放在血摩罗上,倒不如将注意力放在昭天道上面。”

昭天道.....

两百年前被天家列为邪门歪道后,便是在台面之上销声匿迹。

“一个已经消失许久的组织,净梦禅师提起来是为何?”

彭祖兴挠了挠后耳根,这有点偏离了话题。

净梦从袖口内掏出一绺丝线,这丝线软软地躺在他的掌心。

“这是傀丝。”

上朝有禁令,傀丝是禁物,傀师也是不允许存在的职业。

因为就曾经发生过傀师为了一己之私,用傀丝操纵他人的事情。

“据我所知,昭天道曾经大肆招揽过傀师。”

台面上那些个有名有头的傀师纷纷窜逃,除了流窜到邻国的一部分,更多是被昭天道给招揽了,这位了这个邪门的助力。

这也是天家要罢黜昭天道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个不受上朝控制的组织还存活在国境之内,自然会被视为威胁。

“它已经被天家列为邪门歪道了。”

净梦将丝线整齐地摆在残片的一旁,淡淡开口。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从世上消失。”

净梦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桌面,方才沾在桌面上的水滴一分为二。

“净梦是普渡慈苑的禅师,也是上朝的子民。”

彭祖兴垂眸不语,脖子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像是在闭目养神。

半晌的功夫,彭祖兴才开口。

“江鹊。”

“属下在。”

“你留下。”

“啊?”

江鹊不太清楚彭祖兴的用意,睁大眼睛看着彭祖兴。

“在血摩罗追回来之前,你都不用回来。”

“...是。”

江鹊语气中有些不满,但仍然接受了彭祖兴的命令。

“无论如何,净梦禅师。”

彭祖兴从蒲团站了起来,就这么看着净梦。

“兹事体大。”

朝张元祥使了个眼神之后,便匆匆离去。

“了志。”

净梦双手合十,双眸微微睁开。

不多时,了志步入到殿内。

“领着江鹊施主去客房安顿,一路从酆都府到此,也算是辛苦了。”

江鹊这次倒是反应过来,朝净梦拱了拱手。

目光朝净梦看了一眼,然后别了眼一直站在前面的关鸠。

之后,跟着了志不出了殿门。

“请坐吧,关鸠小友。”

关鸠坐在那尚留余温的蒲团上,一言不发。

半晌,还是净梦先打破平静。

“我在此向小友抱歉。”

说着,净梦微微低下头。

“还是希望小友让我利用一次。”

“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