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讲究的林风起又翻了翻诉状纸,看了一眼底下的谭氏和林举人:“如今你们被卖的女儿已经找回,不如宣上来,一起审这案子。”
谭氏巴巴地看向门口,却见茵梦从后堂走了出来,身上早已不是她之前看到的道袍装束,顿时愣了一下。
【无语:普信男自古以来就有哈哈,林爹太坏了竟然还数字数, 笑死了,王举人脸都绿了。】
王举人脸确实绿了, 他前些日子刚得了“高人”指点,说是谭氏要起诉他并不合理,可以制造舆论,借此让自己的名声更好一些, 县衙看诉状就是走个过场,不会仔细斟酌。
茵梦朝她安抚一笑,转身跪下:“大人,民女有话要说,民女如今已经自卖为婢,且签的是死契,身家性命都在主家手里,与家父家母再也瓜葛了。”
林风起捻起诉状纸看了看。
这诉状头一页用朱笔叙述了王举人卖女的经过,着重强调了当时王家家贫无力科考的困境, 又写南宋黄震之在《词诉约束》中所列举的十种官员不得受理民讼的其中一条,即“非单独无子孙孤孀、辄以妇女出名不受”的条例1, 以此驳斥林风起不该接谭氏的诉状。
“再有,诉状过二百字不受, 你这字数我仔细数了数, 可有二百一十八个字啊。”
【一言不合:笑死了,林爹斤斤计较的样子绝了。】
林风起都给整笑了, 这都威胁到他的头上了。
他抖了抖诉状纸,朝王举人说:“你既然取了黄震之的《词诉约束》条例,怎么不记得他的十不受理里有“不经书铺不受,状无保识不受, 你这状纸只你一人写的,并无其余人作保,按照你的逻辑, 这一份诉状也是要作废的了。“
他还自己写了一份诉状递上来。
【啊:对付这种傻批男人, 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然他还特别自信觉得你是在针对他。】
外头一片哗然。
这还是头一次有女人主动要求离异的,在这样一个社会时代里,是多么新奇的一件事?
林风起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此刻再次听闻也不禁感叹这女孩儿实在聪明。
找一个友善的主家寄托己身,自陈与家中再无瓜葛,旁人再也说不得什么。
谭氏从女儿出来就盯着她瞧,听了这话岂有不明白是什么缘故的?顿时泪如雨下:“何苦啊。”
谭氏越想越觉得心痛。
可她知道女儿是为了自己好,她想叫自己安安心心地合离。
因此,当林风起问她要不要合离时,谭氏掷地有声:“离!”
谭氏听见外头嘈杂的议论声,忽的想起王家村村长说的话,又说:“只是有一事,希望大人能替我做主,我若是与王庆合离以后,要重新立女户,希望大人能替我将户籍迁出来。”
村长既然说里长他们不肯帮她迁户籍,她叫官府帮她迁总行了吧?
王举人气红了眼,只是他又不敢硬来,只哀求说:“你我多年的夫妻,当初贫贱之时互相扶持走过,我考中科举也是你极力支持,如今竟一点情分都不在了吗?”
他妄想以情动人,又恨因着茵梦之事让他们夫妻走到这个地步,转头指着茵梦骂道:“可见当时卖了你竟是没错的,你才回家就闹得鸡犬不宁!实属败家的根本!”
【无语:我他喵血压上来了,什么垃圾东西啊,自己做错了事情还要怪别人?黑心的畜生。】
【一言不合:他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是有错的就很离谱,而且他真的不知道谭氏为什么想跟他离婚吗?当着谭氏的面指责茵梦也是绝了,我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斤斤计较:与其说他脑子有问题不如说他读书读傻了,可能以为普天下的儿女都必须愚孝听父母的话不能有任何反驳吧,所以第一反应是指责孩子而不是反思自己。】
茵梦低着头。
她自从知道自己被亲生父亲卖了便没再对他有任何幻想,此刻听了指责心里也不难过,只替自己娘亲可惜,也怕她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
谁知道谭氏又一个嘴巴子扇到了王举人的脸上,骂道:“我只恨我当年性子软弱听了你的话没早日来报案,到如今才看出你这幅蛇蝎心肠,你与我说情分,你若是顾着那一丁点的情分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肮脏事儿来。”
她用力过猛,近来总是搬弄那些花盆之类的,练了一身的好力气,直把身形单薄的王举人一巴掌扇到了地上,才刚好的脸又肿了。
外头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林风起轻咳一声:“肃静!谭氏想要合离的理由充分且合理,有人可有异议?”
无人应答。
他又说:“既王梦已经自卖,往后便是主家的人,与谭氏、王庆无关,因其是毫无意识的时候被王庆卖给了张远,过后才有了一番苦难遭遇,现判王庆归还其卖身的一两银子,为人父母,女儿出嫁必得出一份嫁妆钱,如今谭氏、王庆合离,双方便各出一两银子,同时王庆需得补偿王梦二两银子的创伤费,台下诸人可有异议?”
这个创伤费还是林涣跟林风起说起的,他觉得茵梦实在太过可怜,就这么被卖了,王举人至多被问责,而不会有牢狱之灾,问过了直播间的观众以后,才知道原来还有精神损失费这种东西。
银子好啊,手里捏着银子才能有说话的底气,他立马就跟林风起转达了这个精神损失费的问题。
林风起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如今县衙接手的案子大多数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东家长西家短的,当场判案以后往往没过多久,这两家又会因为同一样的案件对簿公堂,再有就是那些别的案件,譬如偷盗行窃伤人,往往将案犯关上几天几个月就放出去了,那些遭受损失的人家却没什么赔偿。
犯案的又多是当地的地痞流氓,个个都是老油条了,进来了又出去,又没什么损失,蹲几天牢而已,所以出去还会再犯,让县衙烦不胜烦。
现在可好了,有了赔偿的先例,往后看他们还敢不敢再犯。
他觉得这提议不错,王举人却如遭雷劈:“大人,往常没有这样的例子啊!”
他这得出四两银子??他如今身上连半两银子都没有,哪来的四两银子给这赔钱货 ?王举人窒息了。
林风起仍在说话:“这四两银子限半年内结清,若是没有按时结清,就有官府强制结清,以房屋等物进行抵押。”
这一条例出来,王举人彻底瘫在了地上。
乡下人家一年也花不过二十两银子,他这就得出四两,叫他去哪里弄钱?
谭氏倒觉得极好,她如今月钱二两,拿出一两给女儿也不心疼,她恨不得把全副身家都交给女儿呢!
这一个闹得轰轰烈烈的案子就这么结束了,林涣在屏风后面看了全程,只觉得神清气爽。
【心上人:突然觉得每天看林爹审案也不错,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救救孩子:我这种不是很爱看小孩儿学习日常的人突然找到了归宿!强烈建议欢宝开个直播分屏,我想看林爹。ps:不是不喜欢欢宝,是我真的很讨厌学习,每次看到书都忍不住痛苦面具。】
林涣噘嘴嘴:“你们骗人,肯定就是想看我爹,哼,等我长大了我也当个好官,让你们天天看我断案。”
【哈哈:哈哈,欢宝委屈但欢宝不说。】
【心上人:虽然不是很想打击你啊欢宝,但是你还记得你和我们还有一个赌约吗哈哈哈哈,还剩两个月了哦,你的千字文还没开始背呢,而且当官可不是光读两本书就够了的,你得考科举的。】
林涣捏紧了小拳头:“不就是考科举吗,我一定行!你们不许看不起我!”
【白菜豆腐脑:行行行不会看不起你的,就是想提醒你马上七夕了,你们那儿应该很热闹吧?】
【救救孩子:什么?七夕?这不是小情侣才过的日子吗?关我们单身狗什么事儿?】
林涣看见他们说七夕,挠了挠头:“单身狗是什么?你们不都是人吗?难道真的有小妖怪混在一起了?”
“而且七夕不是女孩子的节日吗?欢宝是男孩子啦,不用过这个节日的。”林涣很确认这个,并且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声。
英莲立马反驳他:“你前儿还跟我说要去拜七姐呢!怎么今天又说不过这个节了?”
林涣哽住:“害,英莲你别说话!我形象都没有啦……”
甄英莲嘻嘻笑:“你还有形象呀,特别能吃的形象吗?你瞧瞧自己,这两日是不是又胖了些?”
林涣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肚子,又捏了捏脸,迟疑:“真的吗?”
甄英莲说:“有一点?你看菌兄弟,他近来就瘦了,瞧着和你也差不多了。”
【一言不合:也没有吧,正常的婴儿肥,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像也有一点点小肚子来着,照片里的肚子都是圆鼓鼓的?】
【心上人:对的,欢宝是正常小孩子的体量!一点都不胖!反而贾菌有点瘦了。】
【红伞伞白杆杆:本菌粉不请自来,菌宝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明明吃的和欢宝一样多,怎么反而瘦了呢?】
林涣看到了这句话想了想,好像贾菌确实瘦了?而且也蔫蔫的,好像不怎么说话了。
就像这会儿,本来他们三个说好要跟茵梦姐姐一块儿来衙里的,结果就他和英莲来了,贾菌却不见了。
林涣问了英莲才发现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急急忙忙回后头去找贾菌。
进了园子才发现贾菌正坐在花房里发呆。
林涣拍拍他:“你这是怎么了?”
贾菌扭头,看见是他们俩,松了口气:“吓了我一跳,你们俩怎么悄无声息就来了。”
林涣撇嘴:“是你想东西太入神了所以没瞧见我们。”
贾菌便把凳子让出来:“是我的错,只是最近事情多了些,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英莲:“你有什么事儿?最近不都和我们一起念书吗?课业都是一起做的,还能有别的?”
贾菌叹气:“还不是我娘嘛,荣府一直不给回信,我娘又请人往金陵送信,结果你猜怎么着?那边住着的族人说什么京城荣府的事儿和他们金陵贾氏有什么关系,叫我娘自个儿往京城去。”
两边都不管他们娘儿俩,给娄氏气得不轻,连带着贾菌也发愁。
林涣迷惑了:“可是你们不都是姓贾的吗?一笔还能写出两个贾字?”
贾菌说:“你不知道,我还是听我娘和丫头聊天才听见的,说是当初荣宁二公原是金陵人士,后来跟着前头的皇上以军功封了国公,定居京城,结果发达了以后金陵原有的那些族人想靠上去,京城那边不愿意,两边就生了嫌隙,如今金陵那边的贾家族人越发落魄了,荣宁二府却十分昌盛。”
两边对比太强烈,金陵贾家族里往上贴了一回结果被羞辱了一番,自然心气不顺,两边渐渐断了往来了。
娄氏本以为再怎么都是一个家族的,谁知道那边怨气颇深,竟说什么起先发达了瞧不起他们,如今有求于人了反倒撞上去了。
林涣目瞪口呆。
他们林家一向人少事也少,哪听过这种的八卦?自家人打自家人?
他忍不住问:“那你们现在可怎么办?”
贾菌也犯愁啊,林家到底不是自家,当客人住些日子就算了,总不能长久地住着吧?
他娘倒是说等过了七夕想借着林家的车回京城,可是贾菌不是很愿意,贾府那些人都是高低势利眼,从不将他放在心上,学堂里贾代儒年纪大了,能教的学生有限,贾菌在那儿读了小半年了,还没在林家这半个月学的东西多些。
而且学堂里他唯一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贾兰一个,贾兰叫他娘管着,看得和眼珠子似的,平常出来玩都不肯,哪有欢宝和英莲好玩?
林涣拍拍他的肩膀:“可怜的菌兄弟,不要害怕,说不定明年咱们就能再见了呢。”
贾菌翻了个白眼:“才不要见你呢,省得你老在我耳朵边上说自己聪明。”
英莲默默吐槽:“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欢宝手放开,还有欢宝,你那个奇奇怪怪的笑容能不能收起来?两个幼稚鬼!”
【白菜豆腐脑:明明是三个幼稚鬼啊英莲你清醒一点!】
【心上人:愿欢宝永远保持现在这样纯真无邪的日子,我见过太多小时候又萌又可爱,长大就长歪走错路的崽了。】
【哈哈:别的不多说,有咱们盯着呢,欢宝还挺听话的,林家家风也不错,应该不至于长歪就是了。】
【红楼我来啦:唉,说起林家我就想起我的林妹妹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她,英莲以后不会被拐卖,也就不会遇到薛蟠宝钗,也进不了贾府,感觉再也看不见我的林妹妹了。】
林涣眨眼,他听他们说了好多次林妹妹啦,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么多人喜欢,不过她也姓林,肯定和他一样是个好人!
甄英莲仍在吐槽:“所以你们两个到底跟不跟我一起七夕去拜七姐?要是不去我就和娇杏、茵梦姐姐一块儿去了!”
林涣立马把前面自己说的“女孩儿才过得节日”给忘了:“去啊!我还要拜魁星、吃巧果呢!!”
【啊:古代七夕应该很热闹吧?明天能跟着欢宝过七夕了。】
【古文学研究:现在很多相关的传统文化都失传了,能记得的就只有牛郎织女了,其实古代的时候,七夕不止作为情人节来着。】
【无语:确实,我都不知道七姐是什么东西。】
林涣立马说:“七姐是保护我们这种小孩子的神仙啦!我娘说七夕拜拜七姐,七姐就会保佑我来年不生病也不尿床!”
【心上人:嗯??我听到了什么!欢宝你三岁还尿床?】
林涣捂住嘴,反驳:“没有嗷,你们不要想多啦,这是我娘跟我说的,我一岁就不尿床了!”
他已经是个乖小孩了,从来都不尿床!
展眼就是七夕,一大早林涣就蹲在秦婉房外面等她出来,一边蹲一边拍门:“娘!该起床啦!”
吓得丫头们赶紧开了门:“哥儿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林涣问:“娘起了吗?”
丫头蹲下身:“还没起呢,早上夫人带着我们去收露水去了,才刚歇下。”
林涣哦了一声:“露水呢,先给我洗把脸,对了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两条红蓝彩线穿成的手环:“给姐姐们戴着玩,这是我才跟英莲学的,姐姐们不要嫌弃。”
丫头把那条绳子套在手上:“哥儿才编的手绳,哪有嫌弃的道理?”
她扭头端出来一个五生盆:“前儿你说要两个五生盆,院里的几个小丫头忙活了好些天才种出来这么几根粟米苗,又求着花房里头的人用陶泥雕了房舍,种了鲜花藤蔓才得了这么个东西,拿去玩吧。”
林涣把五生盆捧过来,只见上头绿压压的粟米苗,中间穿插着好些花木,捧在手里沉甸甸的:“都是姐姐们辛苦得来的,我回头叫娘给你们多放月钱。”
他又对着直播间的人说:“这五生盆我预备着跟你们换东西的,只要那些小女孩能玩的能用的。”
【心上人:哈哈哈我还以为欢宝要抽奖,结果是换礼物吗,不过换礼物也行啊,我前段时间刚买了一大包扎头发的,苦于头发太少用不到,干脆和欢宝换了算了。】
【无语:本黑粉还是等一等过会儿的小东西吧,欢宝肯定会出去逛街的,外面肯定有那种特别精巧的东西,探春叫宝玉买的那些叫什么来着?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2,欢宝你逛的时候也让我们看看这些好不好?】
谁知道林涣说:“黑粉?黑粉就不给你康了,我要给好粉看!”
【无语:……我错了,我就是说说qaq,我是黑转粉。】
林涣这才咧开嘴笑了:“那好吧,就给你看看。”
【心上人:欢宝学坏了哈哈哈,居然会威胁人了,不过探春叫宝玉买的这些东西真的很贵吗?我记得原著里说的是探春攒了很久的钱,有十吊,让宝玉给她买这些。】
【红楼我来啦:宝玉还说让探春给小子们五百钱这些东西能拉来一车呢。】
林涣呆呆的问:“为什么妹妹让哥哥买东西还要给钱啊?我给英莲买东西就从不收钱。”
【红楼我来啦:探春的性格原因吧,她比较直爽,应该不喜欢欠别人的。】
林涣还是挠挠头:“可是她给了宝玉就收了吗?我觉得他们大家族都好复杂哦,我要是有妹妹,我就给妹妹买东西,妹妹不用给我钱,让她给我做两双鞋袜就好了。”
【红楼我来啦:确实,只能说他们兄妹关系不够好吧,不过因为这个,宝玉也挺受诟病的,都说他爱惜女儿不过是表面,只爱她们漂亮的容颜什么的,一旦牵扯到自己,这种爱惜就不存在了。】
林涣便叹气:“你们再跟我说宝玉,我感觉我都要不喜欢他了,以后要是在考场上看见他可怎么办呢。”
林涣总觉得既然大家都是小孩子,也都读过书,肯定以后会一起考科举的。
这两个五生盆被林涣用来换了一堆的发卡、扎头绳,其中那些发卡有布艺的,也有些是镶钻、嵌珍珠的,不过都不是真正的钻石珍珠,看起来倒是亮晶晶的。
林涣先捧着去给秦婉看了。
秦婉拾起其中一个细看,问:“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林涣嘿嘿笑:“不告诉你!好不好看嘛?”
秦婉便点头:“好看。”
现在的钗环大多都是单棍簪、插梳,或者就是发冠等,多数都讲究垂在耳边,宴会的时候戴着看着华丽,可日常时候就不大合适了,坠得脖子疼。
林涣拿来的这些虽说材料廉价些,款式倒是很新颖。
秦婉挑了个珍珠发卡,其余的叫丫头收起来:“回头做衣裳的张妈妈来了叫她照着这样的样式做些新花样来,再给娄夫人和封夫人那边儿送一些过去。”
她吩咐完见林涣眼巴巴看着,便说:“你瞧这做什么?你一个男孩儿用不到这些,回头我叫人给你备些好的笔墨纸砚。”
林涣吐槽:“我才不想用这些呢。”上回女装的经历太过凄惨,他到现在还在记仇呢!
对了!他还没问那个临阵倒戈的人叫什么呢!
“娘,咱们庄子上有个十来岁的哥哥吗?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性子坏。”林涣觉得自己不能昧着良心说人家长得不好看。
秦婉说:“哪有什么哥哥?那庄子上都是花农,若有什么哥哥,想必是那些花农家的小孩儿。”
林涣就皱巴着脸,他以为所有的花农都和谭氏一样是个苦命人,想到那个欺负他的人也这么惨,他就不是很生气了。
【心上人:真不想告诉欢宝按那个人的气质来说不可能是花农的儿子。】
【无语:嘘,趁欢宝不注意刷过去,万一以后再碰面呢,我就喜欢看欢宝尴尬的样子。】
林涣还真没看他们在说什么,他正缠着秦婉也想玩投针。
秦婉指着外头那群小丫头:“她们昨天就晒了水,你可晒了水?没晒可不许你玩。”
林涣巴巴看着:“娘,就让我也试试嘛!”
旁边候着的大丫头锦书便说:“我昨儿多晒了一盆水,叫哥儿玩吧。”
另一个鸿雁便扯了扯她,趁她去端水,走到外头与她说话:“夫人显见的不想让哥儿碰水,你怎么还上赶着献殷勤呢?”
锦书摇头:“才早上哥儿刚给咱们俩一人编了一条手绳,我放你枕头底下了,他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咱们,现在不过是想玩投针罢了,纵着他又如何呢?夫人只是怕哥儿叫针扎了手才不许他玩,咱们多看着点就好了。”
鸿雁拦不住她,只好叫人挑了几根不那么锋利的针,又叫人仔细看着林涣玩。
【一言不合:欢宝是不是忘了这个投针是到正午的时候玩的?你抬头看看太阳啊宝!一点阳光都没有啊!】
【无语:欢宝,赌一朵流星雨,你肯定投针失败。】
林涣看见无语说话,顿时哼哼:“还骗我是黑转粉,我看你就是个黑粉,哼,赌就赌,我肯定赢。”
【无语:欢宝,你要投出来的是巧针,我就再送一辆大超跑。】
林涣直播久了,渐渐摸清楚了这些礼物到底有什么价值,比如一朵流星雨,大概就是一百文钱,一辆大超跑就是半两银子。
他现在的小金库已经有二十两银子啦,都是这些观众送给他的,虽然半两银子不多,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林涣捏紧拳头:“好,我肯定能投出来巧针!”
他把那盆水搬到了太阳底下,捏着一根针,小心翼翼地往里放——啪叽,针沉底了。
林涣憋气,又拿了一根针,这回更加小心,看着针在那层水面之上才轻轻放下去,结果这回太过紧张了,针又极细,他的手指短短胖胖的,捻着针根本不灵活,针沉下去了不说,手指还伸进了水里,碗里立马掀起了涟漪。
啊,又失败了。
林涣气鼓鼓。
鸿雁才刚拿东西进去了,这会儿见林涣撅着嘴,急忙问:“哥儿怎么了?是不是叫针扎了手?”
林涣挠头:“没有啊,我投针总是失败,不知道该怎么办……”
鸿雁一看那碗里的水就笑:“哥儿傻了不成,这是昨儿晒过的阳水,你要玩投针还得再加点今天采的露水,凑成鸳鸯水才好投的,否则便是试一百次一千次都成功不了。”
她取了早上采的露水往碗里倒了一些,自己捻了一根针轻轻往里一投,果然那根针便轻飘飘浮在水面上,在碗底投下一只鸟儿一样的影子,笑道:“看来今年我的运道不错,一次就成功了。”
林涣在她投针的时候就仔细看了,见她动作轻盈,是先投的针尖,再慢慢将整个针放下去,自己便也跟着学。
【无语:欢宝你放弃吧,我觉得你这个手没有人家的灵巧。】
【玩家无语被主播欢宝快长大禁言一小时。】
【啊:哈哈哈哈哈哈欢宝牛掰!都学会禁言了哈哈哈。】
【心上人:笑死了,让你嘲讽我们欢宝,被禁言了吧,略略略~】
林涣嘀嘀咕咕:“你等会再说话哈,先让我投个针,投完把你放出来。”
他又专心致志地投了两根。
到了最后一根针的时候,林涣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果然,那颗针稳稳地浮在了水面上!
【玩家无语被解除了禁言。】
【无语:……哼!敢禁言我!欢宝你完了!】
【心上人:傲娇鬼黑粉无语小朋友,别傲娇了,快把流星雨和超跑丢出来。】
【无语:丢就丢,没想到欢宝还挺厉害,真能投出巧针,今年欢宝肯定会有好运的!】
【无语送出流星雨x3,超跑x3。】
乌拉拉的超跑声响起,配着炫酷的音效和特效,让林涣目瞪口呆。
“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了……”他喃喃自语,“有这么多的人陪着我一起长大,还看过了这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他忍不住隔空摸了摸方块前一闪而过的那辆超跑车:“好想有这样的超跑喔。”
【古文学研究:你有这样的超跑也没有用啊,没有油没有电,根本跑不起来的。】
【小乔恩:是啊,这种车在你们那个时代根本跑不动,不过你可以看看它的结构图,试试改造一下你们那儿的车,让马车更稳定一点。】
【心上人:我怀疑你们在诱拐欢宝让他拆家233,万一哪天他真的一时兴起叫人把马车拆了怎么办?我记得古代的马车也很贵吧,一匹马就要20两银子,加上后面的车厢,怎么也要50两银子。】
林涣吐舌头:“我又不傻,我要是真把马车拆了我娘不得揍死我呀,怎么也要等我赚钱了再弄一辆嘛!”
他现在还是个吃住都在家里的小孩儿呢!
正和弹幕聊天的时候,外头有小丫头跑进来:“菌哥儿和甄姑娘来了。”
贾菌和甄英莲跑进来:“欢宝,你在干嘛呢!”
林涣便得意地把那碗水端给他们看:“我一早起来玩投针了,你们呢?要不要也玩?”
贾菌摇头:“我娘正带着丫头玩这个呢,我不想玩。”
英莲嘲笑他:“我看你是不敢玩。”
贾菌果然受不得激,嚷道:“玩就玩!谁怕谁呀!”
他和甄英莲便也蹲在碗边上开始投针,林涣看了哈哈笑:“你们慢慢玩,我要去吃巧果儿了,等我吃完了你们要是还没成功,我出去玩就不带你们了。”
贾菌和甄英莲异口同声:“那必不可能失败!”
林涣便叫锦书给他端巧果儿,自己和旁边的茵梦说话:“你现在怎么样了?”
自谭氏成功合离以后,茵梦的精神气儿眼见着就好起来了,如今头上也扎了红头绳应七夕的景,听见林涣问话便甜甜地笑:“我娘如今已经从王家搬出来了,夫人心善,叫她暂且住在庄子里。前儿我还去看她呢,她哭了一场,过后渐渐好了,今儿还说要接我家去吃茶。”
林涣问:“那你怎么不去?”
茵梦便看向玩得兴致冲冲的英莲:“我放心不下小姐,跟着过来看看,平日里能回家的时候多着呢,今天七夕,城里人多的不行,我怕小姐走丢了。”
她是被拐过的,又看了许多的人情世故,对外头的人都保持着警惕心,但凡英莲出门,她都吊着千百颗心,生怕她碰见了坏人也将她拐了,七夕的时候人多的很,稍有不慎便会走散了,她便不敢回家了。
林涣将手里娃娃样子的巧果儿递给她一个:“姐姐怕什么,好多人跟着我们呢,不会让英莲走丢的。”
更何况他自从知道英莲会走丢以后,每次出去都仔细盯着英莲的。
茵梦只是摇头:“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好。”
林涣只能作罢:“好吧,辛苦姐姐啦。”
【小乔恩:这个小姐姐人真好。】
【啊:人好吗?悲惨生活换来的,听她说这些都觉得心酸,她自己被拐了以后过的日子不好,所以害怕英莲跟原先的她一样吧。】
【哈哈:是啊,不过不得不说她这样的最好,毕竟其他人没有危机意识,总有一瞬间的不放心,有她跟着英莲,英莲以后应该还会是这个活泼可爱又娇气的小姑娘吧!】
林涣看着因为投针失败急得跳脚的英莲也笑,这样鲜妍娇俏的小姑娘,往后会一直开心快乐。
“对了茵梦姐姐,王举人被判的那四两银子可给你了不曾?”
茵梦摇头:“还没呢,县衙里说王举人如今手里头半分银钱都没有,连吃饭都困难,实在掏不出钱,叫我再等等,若是往后他不给我,就拿王家村的房子抵押给我。”
林涣啃着巧果笑:“那房子破破烂烂的,给咱们也没什么用。”
茵梦便笑:“给我是没用,我想到时候给我娘的,那边到底是她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对周边也更熟悉一些。”
林涣觉得谭氏再去未必能开心,却也没说话,反正到时候房子没人要就卖了再买新的嘛!
他又问起王举人的细况:“我听门外的小子们说,他如今正在城里找活干呢。”
茵梦点头:“我也听说了,甄家在城门边上,消息更灵通些,他一连进城好几日了,本想找些抄书的活儿,可是人家书铺嫌他名声差,不肯要他。”
茵梦人长得漂亮,历经世事过后又有一种淡然超脱的气质,在那些小厮里头颇受欢迎,常有人打听了消息到她面前说。
王举人卖女儿案结了以后,才出县衙他就被那些个村妇扔了满身的烂菜叶,骂他禽兽不如。
往常底下的村庄里头也鲜少有卖儿鬻女的,除了天灾年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有这样的,王举人呢?他还是个秀才呢,没钱考科举抄些书不就行了?哪里就到了要将女儿卖了的地步?还是瞒着媳妇儿卖的!
这样的人,但凡是个女人就很少有看得起他的。
后来他为了生计想要到城里做工,因着是个读书人,找的也是抄书、账房之类的活计,可谁敢要他呢?
平常书铺里那些抄好的书都是卖给学子的,他们买书不易,心疼钱,买书的时候往往挑那些字好的,或者是注明了抄写者姓名的,这些抄写者往往都是本地知名的学子,买书都是为了蹭蹭名气,像王举人这种名声烂到金陵扬州都知道的人,抄的书只怕一本都卖不出去。
至于账房,人家都知道他欠着四两银子,且现在一贫如洗根本还不起 ,都怕他私吞银子做烂账,根本不敢请他。
他后来也不去找这些抄书账房的活了,干脆去找人家家里的短工,结果这人家也不要他。
谁家没个孩子呢?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跟人贩子联系着卖了,要是再跟人家说好了,把自家的小孩儿卖了,回头只说没看见或者是被拐子拐了可怎么办?
也是因着这些,王举人才处处碰壁,根本没人要。
林涣听得目瞪口呆:“那他要是一直找不到活计,岂不是一直还不上你的钱?”
茵梦笑了:“他现在有活干呢。”
原来,是谭氏到县衙里头说,照这样的进度只怕他一辈子还不上女儿的钱,叫县衙帮衬着找了个活给他干。
林涣双眼亮晶晶:“什么活?”
茵梦说:“是到码头上扛大包,一天十文钱,包吃包住,又因为是衙门为了叫他还钱带去的,他的工钱每个月都不过他的手,只叫人送到我这里。”
【啊:太爽了太爽了!恶人有恶报啊!】
【心上人:笑死,王举人那小胳膊小腿去扛大包,画面太美我不忍心看啊。】
【小乔恩:有啥不忍心的!我就很忍心,甚至还想让欢宝绕到那边直播给我们看他扛大包呢!这种没天理没人伦的东西,扛大包都便宜他了,就该让他在牢里呆一辈子。】
林涣也觉得,太爽了。
到底是哪个鬼才衙役想出来的法子?
这相当于每天只让王举人吃饱饭还要给女儿打工,工钱都摸不到手啊,太刺激了。
他啊呜一口咬完了手里的巧果,感觉巧果都更香甜了。
旁边贾菌和甄英莲的投针比赛已经到了尾声,英莲经过各种尝试终于也把针弄得浮起来了,而贾菌百试百败,气得将手里的针一扔:“不玩了!欢宝还有巧果吗?我也想吃!”
甄英莲溜溜哒哒:“贾菌,你的性子太急躁了,这样不好哒。”
林涣也点头:但凡贾菌能沉得住气,也不会一直失败了。
唉,他还需要成长呀!不像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大人了。
林涣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到2000啦!!感谢大家!
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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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谁和王举人说了什么, 他如今一改之前案子刚判下来的时候谨慎小心的作风,颇有点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意思。
给别人家做奴婢有什么好的?她如今在庄子里做活,签的是长工的契书,人却是自由的,真有什么事儿解约了赔些钱就完事了。
可奴婢呢?主家有什么不顺心的随手就能打发了,若是犯了什么事,随手就打死了,一个奴几罢了,谁会在乎呢?
怎么这个林县令还挨个数字数?!他写的时候都没这么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