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思睡着了？”

苏格回头朝卢一崖比了个手势, 起身走到他旁边，拉着他手腕往外走。

走到房间外，苏格看了眼坐着的艾思父母, 点了点头，和卢一崖往外走到露台。

卢一崖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倒出一支后, 点燃吸了口。

“艾思是基因改造后的孩子。”

苏格怔了下，随后道：“那又有什么, 她看上去是个正常的孩子。”

卢一崖蹙眉，盯着苏格, “我不是在指责她的存在，但她显然已经超出了——”

苏格打断卢一崖的话，“不是怪物。”

糟了。

卢一崖听到这两个字从苏格嘴里说出来, 立即反应过来, 懊恼地将烟捻灭。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后卢一崖无奈叹气，“苏格, 没有人会认为你是怪物。”

苏格趴在一米多高的护栏上, 往下看去，打量着街道上那些游走的丧尸。

抿了抿唇面, 苏格没有说话，他知道卢一崖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

“至少我不会。”

卢一崖站在苏格旁边，“我永远不会那么想。”

永远这个词有点太远,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卢一崖忽然发现，有的话不说出口，那就不能指望别人猜得到。

转头看着卢一崖，苏格眼里逐渐升起笑意, 跟着在明亮的眼里漫开。

歪了下头，直直盯着他，“卢一崖。”

卢一崖迎视着苏格的眼神，没有半点退避或者躲闪，“怎么？”

苏格笑起来，“我发现你这人，永远那么出其不意。”

转身靠在栏杆上，苏格把垂下来的刘海往后捋，侧头问：“艾思的身份我想她可能也察觉了，她太聪明也太过早慧，这就是基因改造后的结果。”

卢一崖摇头，“不止，她的身体素质或者说身体机能，应该接近完美状态，换句话说——”

“引起这次丧尸围城的变异病毒，可能对她不起作用。”

不起作用，意味着艾思可能会成为一块香饽饽，一旦被人发现这一点，就会成为移动血包。

“你刚才上来想和我说什么？不止是这件事吧。”

目前他们掌握的线索，就是那个失踪的科研人员陈尓教授，还有罗素教授和威尔森夫人的孩子，这两人可能潜伏在他们中。

罗素教授的日记、报刊上的新闻，还有几个街区的沦陷程度，只有找到罗素教授那一批科研人员，才能彻底解决这里的事。

苏格见卢一崖若有所思，又问了一句，“有怀疑对象了吗？”

卢一崖笑笑，“说没有不可能，但可以排除掉两个人，一个是路泽，另一个是乔静。”

苏格不意外卢一崖排除的人选，但那就还剩下四个人，四选一，这题可不好做。

安森看似和他们一样，而且还是个新手，感觉上是最像新手玩家状态的——兴奋、刺激，敢打敢冲，但又常常被惊悚世界发生的事惊住。

另外就是孙桥、杨锦和周彤彤三人。

这三个人从一开始就在一起，遇上路泽前是个什么情况也只有他们三个知道。

“在杨锦和孙桥之间。”

苏格把自己推理出的猜测说出来，观察了下卢一崖的表情，知道他心里的猜测和自己一样。

也只有孙桥和杨锦可能性最大，除非——

玩家不止八个，从一开始他们设定的条件就是错的。

卢一崖盯着苏格的眼睛，沉默了片刻开口，“苏格，有人在监视我们。”

有人在监视他们，不是第一次。

闻言苏格瞳孔放大又缩紧，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低笑一声往后靠。

“所以你的意思是，可能还有其余玩家？”

“不是。”

卢一崖确定玩家只有八个，否则从剧情设定上来说，对方到现在还不现身，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

“能在惊悚世界里，一个人从头到尾单打独斗的，说实话，还没听说过。”

惊悚世界的剧情线索是相连的，所以他们一直有人在威尔森夫人家里，不可能发现不了其余玩家来过。

“会不会和之前的狙击手有关？”

苏格突然想起来之前埋伏在门外的狙击手，或许是监视他们，但也有可能是监视罗素教授。

既然没有开枪，那就说明，不单单是想要击杀谁。

“可能是，对方身份不明，接下来需要小心。”

卢一崖说完后，伸手摸了一下苏格的头发，笑了一下，“走吧，艾思父母应该在等着我们。”

艾思父母或许还不止提供艾思的信息，卢一崖预感，可能还有会有更多关于实验的事。

苏格用额头蹭了下卢一崖的手心，站直身体，捻了捻之间，像是在想什么。

“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有36个小时。”

60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他们必须要去病毒研究所附近，找到罗素教授一行人。

不然他们拿不到病毒样本，就没有办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回到房间里，看着布置简单的房间，苏格看向艾思父母，脚下步子停顿了下，才走上前。

“艾思睡得很沉，你们不用担心说出来的话，她会听到了。”

苏格坐下后，目光犀利看向他们，“从艾思的年纪来看，这项实验，已经进行很多年了。”

艾思父亲闻言脸色变了变，动了动嘴唇，沉默了半晌才终于开口。

“人类基因改造工程。”

“什么？”

卢一崖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这不仅是针对一部分人的，而是的确打算成功后向全人类公开，并且实行全人类改造的工程？”

艾思母亲点头，在苏格的眼神下，垂下头，越来越没有底气。

“我们不知道，但那个时候给出的计划书很诱人，我们也看到了成功案例，那个孩子很优秀，完全是家长和外人眼中的理想孩子，成绩优异，相貌好看，方方面面都很完美，我们心动了。”

“所以你们连人类道德都不要了，身为律师行的从业者，做出违背人类自然发展规律的事？”

卢一崖说完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重了，立即压下，“艾思之前的那个成功例子是谁？”

问出这句话时，卢一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惊悚世界的剧情走到这个地步，不会出现毫不相干的线索，只要有剧情npc，那就一定是有关系的。

艾思父母听到他们的问题，忽然又变得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格和卢一崖耐心地等着他们开口，却在无形中形成了压力。

艾思父母眼神飘忽，逐渐不敢看向他们。

苏格开口，“是罗素教授的孩子，对吗？”

艾思父亲猛地抬起头，没有回答，却已经佐证了苏格给出的答案是对的。

果然，罗素教授和威尔森夫人对孩子闭口不谈的原因，不止是家庭关系失和。

完美的人格，完美的一切，或许也是一种不完美。

“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们只知道罗素教授喊他乔治，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

卢一崖手指瞧着沙发扶手，将刚刚得到的线索一点点往已知的线索里填。

罗素教授，关键人物，必须要找他们。

卢一崖问：“你们知道陈尓教授吗？”

艾思父亲点头，“知道，陈尓教授就是艾思项目的负责人，他的老师是乔治的负责人。”

项目？

一个生命的诞生被称为项目，少了生命之于宇宙的意义，更失去了对生命的尊重。

苏格皱了下眉，看向旁边的卢一崖，知道他这个问题不是随便开口问的。

整理了一下心情，“那你们和罗素教授认识，是因为罗素教授代替了陈尓教授的位置？”

“陈尓教授失踪了，下落不明，可是我们不这么认为，我们认为他是被监禁了。”

艾思母亲忽然激动地开口，“陈尓教授知道了太多的秘密，这个实验就是一个失败的实验，人类按照现在去发展就够了，不需要什么完美小孩，基因改造，就是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什么为了全人类的发展，什么为了人类寿命研究，根本不是，就是在骗人！

艾思母亲从来不知道，她会上当受骗，现在艾思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根本无法和这个孩子进行正常的沟通。

艾思父亲拉了一下她，两人社会地位不低，尤其是律师这个行业，只要做到了一定的地位，有的是客户找上门。

他们工作忙到没有自己的时间，但又不愿意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可能不如他们，所以当研究所的人找上门时，他们心动了。

可是事情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艾思刚出生那一年，他们很幸福，甚至比大部分的家庭要幸福。

因为艾思太乖巧了，很少哭闹，语言天赋和学步上都比其余孩子快，连理解能力都比别人强。

“她还不到六岁，你知道吗？可是她现在的言行举止和头脑，没有办法控制地在飞速成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是我们的孩子，永远都是，就算她不理解，但我们还有可以保护她的方法，她——”

苏格看着眼前已经崩溃的艾思母亲，无法想象这对夫妻经历了什么样的内心煎熬。

可是他觉得，艾思所遭受的，更应该叫屈。

没有谁问过她愿不愿意，不是吗？

正要开口时，苏格手腕被人按住，蹙眉看向身边的卢一崖，见他动了下嘴唇，眼里掠过惊讶。

余光扫过去，苏格看到了房间的门开了条缝。

他记得，门被他关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