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车前后停在路边, 车窗摇下十几公分，好让里外空气流通，不至于太闷。

天色泛白, 厚实的云层后，露出些微天光。

苏格靠坐在车椅上，歪头靠着卢一崖的手臂,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人也昏昏沉沉的。

“我们真的不用赶去研究所吗？”

倒计时还剩下二十多个小时, 但乔治已经带着罗素教授等人消失有两个多小时。

病毒研究所那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卢一崖抬起另一只手, 替苏格拉了拉衣服，“会不会冷？”

苏格艰难地睁开眼看了他，“还好, 不过后面的小丫头睡得可真香, 吃饱喝足，睡觉不愁。”

半个小时前, 苏格和卢一崖一行人从医院里逃出, 时间正好凌晨六点。

荒芜之城尚未苏醒，几人回到车上, 打算休整等到入夜再去病毒研究所。

艾思不愿意和苏格分开，但周彤彤情绪不稳定，只好让安森和乔静去路泽那辆车上, 也方便有什么情况有人搭把手。

内鬼身份明朗，众人之间少了猜忌，倒也默契不少。

分了手里的水和食物，各自到车上待着，打算等晚一些再寻找一个能落脚睡觉的地。

“不用担心, 主角都还没过去，那边的戏不会那么快开场，只不过，乔治大概是想要罗素教授偿命。”

卢一崖放低声音，怕吵到艾思，也怕扰了苏格的睡意，“他大概已经离开人世了。”

因为不在人世，所以威尔森夫人才闭口不提，家里尽量避免有他的东西，却还是抵不过思子心切，留了一些。

苏格应了声，刚才吃过了面包，喝了点水，尽管凌晨气温低，但感觉还好。

只是——

打量着只穿了件短袖t恤的卢一崖，垂眸看着身上明显大一号的外衣，苏格伸手，穿过卢一崖指缝牢牢握住。

“要不要等会儿去顺两件衣服？”

卢一崖失笑，“之前拿是迫不得已，你现在去，那就是实打实的不问自取。”

苏格哼了声，“卢队还真是不拿一粒米，不拿一根线的好榜样，有你在，难怪我也只能做个好人了。”

闻言卢一崖愣了下，捏了捏苏格手心，想到了上个世界的事。

李伟本来是可以救的，但苏格选择不救，他也默许了苏格的行为，的确是——

“下回不用这样。”卢一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只是想你好好的。”

苏格抬起头，“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又是这个话题。

其实他们很少会讨论这件事，无非是卢一崖为什么对惊悚世界这么熟悉，又为什么对他隐瞒事实。

之前在休息空间他就看出来了，卢一崖和桐生聊天的时候有刻意隐瞒一些东西。

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大家会来到惊悚空间，但猜来猜去，无非是将死之人或是被惊悚世界选中的人。

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天选之子。

“很快你会知道的。”

卢一崖看着苏格的眼睛，认真道：“不会太久，你肯定会知道，不过苏格——”

苏格抬起头，堵住卢一崖后面的话，“我不想听什么如果、不过、但是的话，卢一崖，你知道我的。”

无奈失笑，卢一崖看着苏格，“你的性子我怎么会不了解，但你确定要知道吗？”

苏格点头，“我都是在鬼门关面前走过一趟的人，最差不过迈过那道门。”

卢一崖没有再说话，闭着眼养神。

他怕的就是最差的那种情况，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想，为什么手里只有两块碎片。

不过幸好，没有时间限制，能活着拿到九块碎片，苏格就会平安无事了。

目光在卢一崖脸上扫着，想了想往他身上蹭了蹭。

其实，他也没那么

有卢一崖在，说明卢一崖正在想办法，不算是为了拉他脱离什么，或者是想要擅自替他决定什么。

总之，卢一崖不会害他。

“从这里出去后，可以吃点好吃的吗？”

“什么？”

“休息站，我们应该还是在一个休息站，比起和你天天在床上厮混，我比较吃的有没有什么新鲜好吃的。”

卢一崖略微错愕，不过却被苏格主动讨好给逗笑了。

他永远都吃这一套，只要是苏格，他只能束手就擒，连半分气性都没有。

“火锅还是烤肉，还是你想吃点别的？”

苏格认真想了下，他这段时间吃得还真不算好，上个世界在墓室里打转，水里来火里去，又是怪物又是活人俑，甚至还差一点摔死。

去了休息站，吃了顿牛排，记忆里也只剩下这个，别的记忆都跟少儿不宜的事有关。

火锅和烤肉好像都不错的样子。

“那就换着来好了，最好是有啤酒。”

苏格想到什么，“以前不好像不喝酒来着，那天看你和桐生聊天，会喝了？”

卢一崖以前是个烟酒都不怎么沾的人，只在压力大的情况下会用来排解压力。

那天再遇上，看着卢一崖那副有些颓然的样子，像极了文艺电影里的男主角。

靠着墙，垂着头，脸上落着一片阴影，指间的那根烟亮着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很性感。

“压力大。”

卢一崖曾经压力大到什么地步，差一点坚持不下去，走神的时候险些丢了命。

苏格想了想，又亲了他一下，“倒不是让你戒掉，不过有我在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一句话重重的砸进卢一崖心里，他发现，他对苏格的感情难以抑制，就算是半年不曾见面，但苏格就像是一根刺，扎根在心里，难以拔除。

垂眸盯着苏格，卢一崖把人搂到怀里，尽管有些别扭，但还是舍不得撒手。

断断续续地亲吻着苏格的脸颊和嘴唇，卢一崖感觉到两人呼吸交织在一起。

“会，有你在会好很多。”

卢一崖不得不承认，他对苏格有瘾，难以戒掉，也根本不想要戒掉。

他从苏格身上汲取到的，和苏格从他身上得到的，不分轻重，只是恰好是对方最想要的。

轻轻抚摸着卢一崖的手臂，苏格感受着卢一崖的情绪。

经历了这么多事，卢一崖不是一个无底洞，可以将所有的事都消化得很好，总有一些情绪堆积起来。

“那靠着我休息一会？”

“嗯。”

—

看着睡过去的卢一崖，苏格盯着车窗外的世界，眼神里不带半点感情。

这座城，留下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到处都是传染源，说不定出门就会被传染。

即使有了药剂可以免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些丧尸不被彻底清理，只会后患无穷。

乔治想做什么？

罗素教授又做过什么？

苏格收回视线，专注地盯着卢一崖。

看来，只有找到这两人才能知道答案了。

半个小时后，天色大亮，街道里陆陆续续出来不少丧尸，只不过车子做了专门的处理，只要关上车窗，外面就看不到车里的情况，连挡风玻璃也做过处理。

“哥哥，叔叔他——”

“嘘。”

苏格打断艾思的话，示意她小声一些，“他在休息，再给他半个小时，我们还有时间。”

闻言艾思乖巧地点头，扒在窗户往外看，似乎很好奇白天外面是什么样。

从沦陷后，她再也不被允许外出，那天纯粹是个意外，因为他们那里被丧尸入侵了，不得不逃走。

谁知道半路竟然被堵住，只好躲进了服装店，之后就遇上了卢一崖和苏格一行人。

“要吃点东西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苏格把面包递给她，还翻出一瓶酸奶，“小孩子早餐不能省，你要是觉得不够，还有一些。”

艾思接过东西，乖乖坐在后座，“够了，谢谢你。”

看着艾思，苏格大概能想象得到，她的父母应该不至于丧尽天良到要丢掉她。

那天歇斯底里的样子，大概是因为陷入了艾思身份可能会暴露后的恐慌。

不管艾思再正常，但只要被人知道她的出生，就会被人带走，成为一个研究对象。

艾思父母知道的上一个实验体，就是乔治。

恐怕他们对乔治的结局也知道一些，所以不想艾思成为下一个，才会越发的失去理智，试图控制艾思。

“艾思，你想回家吗？”

“回家？你是说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吗？”

艾思看苏格不回答，放下酸奶，想了一下，“他们对我很好，为什么不回去？而且我们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了，他们……应该是爱我的。”

闻言苏格有些惊讶，看着艾思，“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要跟我们一起？”

艾思不解，“这不矛盾，我喜欢你跟他们爱我不矛盾，哥哥，人不是只可以喜欢一个人，但我最喜欢的人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

真是坦率的小孩。

苏格笑了一下，有些无奈，不过却不觉得有什么，的确，最爱的人是自己这个答案并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

“那等事情结束，我们送你回去，他们肯定很担心。”

“才不会，其实我不想理他们是因为他们总觉得我像个小孩，要求我像个小孩，可我就是聪明，这有什么办法。”

苏格：“……”

小姑奶奶的确是不好伺候，不过这么自信是有根据的，不是盲目自大。

旁边卢一崖睁开眼，“早安，两位聪明的小家伙。”

在苏格瞪自己前，卢一崖接着开口，“外面的丧尸越来越多，我们需要转移了。”

艾思捂嘴偷笑，“哥哥，你不是叔叔的对手，认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