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鬼婆(十)

刘老头白天莫名失踪, 身份尚且不明,但目前看来,对他们而言算是友方阵营。

苏格走到另一扇门前, 微抬着头看了眼悬挂在门头的圆形镜子,边缘套着红色的塑料壳。

垂眼思索片刻,苏格伸手推开眼前的门, 轻轻一推,门朝里打开, 屋子里一股发霉的味道。

回头看向还在堂屋里的其余人,苏格伸手在门边的墙上摸索, 发现并没有灯线之类的东西。

“拿一盏灯,屋里没有灯,比较暗。”

卢一崖拿起桌上的油灯, 点燃后端着走到门口, “进去看看。”

苏格点头,又推了一下门, 这下屋里的情况站在门口, 大致能全部看到。

四四方方的屋子,挂着蚊帐的架子床、积满灰尘的衣柜和木桌, 一眼望到头。

苏格和卢一崖先走进屋子,把油灯放在桌上,看着上面的灰尘, 至少有好几年没有打扫过。

桌子下方有两个抽屉,苏格伸手拉开,一股灰散开,忍不住往后仰,避免吸进灰尘。

“抽屉里有东西。”

卢一崖捂着口鼻, 朝抽屉里看了眼,皱眉伸手去拿,“是一把梳子,还有一块手帕。”

门口路泽搬了一张凳子走进来,放在衣柜前,踩上去后扭头看着卢一崖和苏格,“我看看衣柜上的箱子装了什么。”

苏格看了看他,重新凑到卢一崖身边,看着他拿出梳子和手帕。

看成色,应该不算太旧,但也绝对不是新放进来的,手帕上的灰,直接盖过了原本的颜色。

“是女生用的。”

苏格接过手帕,轻轻抖落上面的灰尘,发现了上面绣的花纹,是一株兰花。

这样的花纹,多半是女生用的,而且在村子里,大部分男人应该不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卢一崖看了眼,举高手里的梳子,对着狭窄窗口透进来的光。这把梳子的材质应该是比较好的木料做的,而且还刷了油。

“还有一种可能,是女生送给他的。”

门外扒着门框的林小小听到卢一崖的话,有一点好奇,“送给谁?”

旁边的齐思雅和豆豆惊讶地看向林小小,然后默默对视一眼。

苏格小心把手帕打开,“林小小,用你那颗不怎么大的脑仁想一想,住在这里的是谁。”

闻言林小小脸色变了下,然后反应过来,不敢相信道:“你们是说,这东西有可能是一位姑娘送给那老头的?那就是定情信物之类的,可——”

见苏格瞪自己,林小小撇撇嘴碎碎念,“那老头看着也不像是结婚了的。”

苏格两只手拖着手帕,放到卢一崖面前,“你看这手帕是不是——”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手帕不像是简单的定情信物。

卢一崖放下木梳,转身仔细研究手帕上的纹路,“你看这兰花,形状是兰花,但从花到叶,形成了一个圆,默契地分成两个部分。”

和阴山村一样的俯瞰图一样。

听完卢一崖的话,苏格点点头,小心地把手帕收了起来,和木梳放在一起。

“小心!”

杜南方站在门口三个女孩背后,抬眼时刚好看到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东西,黑色的一坨,正好在路泽头上。

“路泽,让开,有东西掉下来!”

路泽被这一声吓到,想要躲开,但脚下矮凳又小又窄,重心不稳,整个人往旁边仰倒。

苏格和卢一崖转过身,就看到路泽倒下来,顾不上其余,伸手把人扶住。

“怎么回事?”苏格看向门口,“刚才什么东西?”

杜南方被苏格眼里的冷然慑住,愣了下才开口,“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掉下来,我只是想提醒路泽。”

卢一崖扶着路泽,“扭到了吗?”

这个时候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路泽都不能受伤,否则今晚上怕是过不去了。

第二个晚上,至关重要。

路泽摇了摇头,站稳之后拍了拍手,“没事,还好你们扶住了,不然这摔下来,这屋子里这么小,指不定脑袋磕在哪里。”

房间就这么大,一眼望到头的几平米,摔下来脑袋着地,别说是磕到什么东西,直接砸在地上,都可能一命呜呼。

苏格听到路泽没事,干脆把地上歪倒的凳子扶起来,站上去拿衣柜顶的箱子。

手指碰到箱子边缘时,指尖传来一种黏滑浓稠的触感,像是某种液体,类似沥青之类的东西。

皱了下眉,苏格把箱子拿下来,转过身交给卢一崖,“先别打开,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看。”

卢一崖接过东西,点了点头,要和苏格说话时,发现苏格正在看杜南方。

顺着看去,发现杜南方脸上表情里出现了不甘和委屈。

“幸好路泽命大,不然今晚上守夜,可能需要你来了。”苏格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差直接说名字了。

杜南方脸色一阵发烫,站在那里只觉浑身血液倒流,全部往脑袋里涌。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提醒而已!”

苏格冷冷回头,看着杜南方,“我说你了吗?”

语气冷得不带一点感情,苏格很少会这么对人说话,顶多不搭理,这三个世界里,少有的几次。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每个人都没有再开口,所有的打量都落到了杜南方身上。

杜南方有种被镭射光从头到脚扫过,没有一点秘密的暴露在人前,由心里生出的羞耻感和羞恼,让杜南方无地自容。

他不懂,苏格对自己的敌意怎么会这么明显?从之前就是了,苏格明显不喜欢他。

“我——”

杜南方才说出一个音节,靠着墙的木架子床忽然发出了一阵声音,“吱呀”“吱呀”两声,很像是以前的老木架床有人躺上去发出的动静。

木头发出的呻吟,仿佛一种信号。

卢一崖皱起眉,立即警惕起来,不动声色走到了所有人前面,紧盯着眼前的床。

灰扑扑的蚊帐自然垂落,上面的灰尘已经掩盖了原本的颜色,纱网像是被堵住一样,看不清床上的情况。

房间里呼吸声此起彼伏,刻意地压着呼吸声,怕惊扰了床上不知名的东西。

苏格动了一下,被卢一崖握住手腕拦住,不解地看了眼卢一崖,见他摇头,便知道了他的打算。

有卢一崖在的地方,永远都是他冲在最前面,这种危险的事情,他也会自己揽下来。

皱着眉盯着蚊帐,苏格没有退让。

这件事情他不可能让卢一崖一个人上前,谁知道这里面会突然冒出什么东西。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耳边的动静越来越明显,而且频率越来越高。

苏格眉头压着,逼视着卢一崖不肯让步,卢一崖没有办法,只好松了手。

靠近架子床时,卢一崖朝门口的林小小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退到堂屋,别挤在门口。

那扇门是这间房唯一的出路,如果林小小他们堵在那里,要是床上真的有什么东西,那慌乱之间,大家都走不掉。

走进架子床,站在床边,看着蚊帐轻轻晃动,除了上面堆积的灰尘外,和寻常人家挂着的蚊帐没什么差别。

抬起手,苏格刚想要掀起蚊帐,里面忽然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有人!

苏格和卢一崖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不止他们,其余人都听到了。

床上有人,还在呼吸。

林小小捂着嘴,控制自己不要尖叫,不停地往后退,不留神踩在杜南方脚上。

惊恐地瞪大眼,猛地回过头,却见杜南方伸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立即点了点头。

苏格的手停顿在半空,指尖动了动,往身边卢一崖看去,还没开口,卢一崖就已经伸手掀开了蚊帐。

昏暗的蚊帐里,一张陈旧的架子床上,铺着草编的凉席,发臭发霉的棉花褥子卷在一边,枕头横着,一个人蜷缩着躺在中间,背对着他们。

苏格不自觉吞咽了下,听着耳边消失了的呼吸声,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还活着。

“刘大叔,我们回来了,你要吃午饭吗?厨房的灶台上还给你热着吃的。”

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出现的刘老头。身上还是那身蓝色的工装,穿着解放鞋蜷缩在那里。

卢一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刘老头还是躺着,只不过呼吸声变得若隐若现。

苏格和卢一崖对视一眼,往前走了一步,踩在床边的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弯腰靠近一些,苏格低声问,“刘大叔,村子里的那些孩子问我,晚上有没有听到床底下有人吃东西。”

话音刚落,刘老头动了一下,扭头看着苏格。昏暗中,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变得格外明显。

“那你说了什么?”

苏格想了一下,“我说,昨晚睡得沉没听到,今晚上我晚点睡,看看是不是有人偷吃东西。”

刘老头闻言又把头转了回去,“那就过了今晚再说吧,不过,家里有小孩的才听得到。”

望着刘老头,苏格知道自己再问不出什么,便撤出蚊帐,揉揉被卢一崖握疼的手腕。

“先去找个小孩才行。”

卢一崖抱起箱子,快出门时回头看了眼蚊帐里那道佝偻的身影,瞳孔猛地缩紧。

床上好像多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苏格:其实我很醋感谢在2021-09-01 00:19:52~2021-09-01 20:5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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