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此时的乡间小镇应该早已黑灯瞎火才是，而沙河镇上不仅灯火通明，行人更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卫戎和杨彪等人找了个小吃铺坐下，一人要了一碗莜面卷一碗羊肉汤，吃得不亦乐乎，这一路马不停蹄过来，众人也都饿了。

杨彪这人跟谁都有点自来熟，一边吃着一边跟店家聊着天。从店家口中得知，他这小店虽然不大，可生意不错，每天都能忙到四更左右才能收摊。

杨彪一边大口地嚼着面卷，一边问道：“老丈，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每天这么忙怎么吃得消？”

店家笑道：“每日四更我儿子来接着干，我老头子便回家睡觉，到酉时才过来。”

这么点大的铺子，居然还二十四小时营业，看来生意真的不错啊。卫戎在小店里四处打量，发现这里虽然家具有点粗糙，但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卫戎问道：“老人家，你这小店昼夜开张，有那么多客人么？”

见卫戎说话温和，谈吐斯文，店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嘿傻笑：“其实也不是非开不可，只是镇上有一家大炼铁厂，工匠们每日散工的时辰不确定，为了大伙儿吃口热乎饭，忙一点也没啥。”

炼铁厂因为很多环节需要连续生产，工人们不可能都按时上下班，大家劳作一日腹中饥饿，出来了肯定要吃点东西。但是一家炼铁厂就能把一个小镇带动得这么繁华，却让卫戎始料未及。

这个炼铁厂的规模该有多大？不禁让卫戎十分期待。他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只见火光掩映之下一个个耸立的大烟囱，在向外面喷吐着烟尘。

一片大好的碧水蓝天就被自己这么给破坏了，真是造孽。可是为了发展，卫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

次日一早，卫戎便来到沙河镇上的沙河炼铁厂，杨彪到门房处通报了一声，不大一会厂长迎接出来。

卫戎仔细一看，这厂长原来是蒋奉的手下，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厂长自然是认得卫戎的，他一边将卫戎等人请进厂区，一边介绍道：“少主，属下名叫王充，原是蒋门主手下的护卫，以前一直跟着您的。”

卫戎笑道：“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原来是司徒府出来的。你这里钢铁产量怎么样？钢铁都还好卖吗？”

废话，这个时代哪里不需要钢铁，只要生产出来立即便会被抢购一空。

王充爽朗一笑：“怎么能不好卖，我这个炼铁厂是土垠县最大的一个，每日六万斤铁出来，根本不够卖，好多客人为了拿货在镇上一住就是半个月。”

说到这里，王充难掩脸上的得意，对卫戎道：“少主，你看如今的沙河镇这么热闹，街上的行人五成是当地的百姓，三成是咱们的工匠，剩下的那两成，嘿嘿，就是来等着拿货的。”

卫戎粗略算了一下，每天出炉六万斤铁，一年就是一万多吨，这个规模放在这个时代确实够让人震惊的。

不过这离他的要求还远远不够，从建设炼铁厂的第一天起，他就想制作出合格的钢板，将来能够打造出铁甲战舰，用来征服越国乃至整个世界。

作为军事迷的卫戎心里清楚，大型战舰有的自重都要几万吨，这个炼铁厂日夜不停生产几年也只够给一艘战舰提供原材料的。

卫戎给了王充一个鼓励的眼神，说道：“货不够卖就慢慢提价，这叫市场调节，懂么？”

王充看了看卫戎，忍不住笑道：“少主你可别逗了，我要是擅自提价，少夫人还不得杀了我，她才是咱们的大掌柜。”

奚燕枝自从接手汇通钱庄以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从来不需要卫戎插手，卫戎也乐得清闲，只是给一点必要的指点即可。

见王充这么说，卫戎尴尬笑笑，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惧内似的，他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卫戎连忙岔开话题：“走，带我去看看钢板生产得怎么样了。”

王充领着卫戎来到一处大工棚，现场工人正在忙碌，高炉的出口处正在向外飞着铁花，看来这一炉马上就要出炉了。

卫戎便来到离高路不远处等待，只见高炉的下面建有一块块平整的方格型凹槽，凹槽大概六尺见方，在凹槽的底部铺了淡淡的一层石粉。

不一会儿，高炉中熔化的铁水流了出来，源源不断地流到凹槽内，在凹槽的另一端有溢出口，铁水达到一定深度后，多余的铁水便溢出，接着工人调整铁水流向，填充下一个凹槽。

王充指着第一个凹槽对卫戎道：“这一次若是能够成功，咱们便生产出了迄今为止最薄的钢板，厚度只在四分左右。”

这个时代一尺比后世的一市尺稍短，四分也就是一厘米左右。如果能生产出这个厚度的钢板，不仅满足了舰船内部制造所需，就连以后制造蒸汽机车的外壳也都有了。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工人终于用滑轮将新生产的钢板吊起，果然只有薄薄的一厘米左右。

卫戎连忙凑上前去一看，钢板的正反两面还都十分光滑平整，看来是那特殊的石粉起了作用。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钢板上存在些许气泡，还有一些残余的渣滓。第一次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卫戎对王充道：“太好了，这块钢板生产出来，对咱们大恒来说可是大功一件，不仅要好好奖励你，那些工匠都要奖励！”

王充谦逊道：“为少主和少夫人做事，哪里需要什么奖励。有少主的这句话，我已经十分开心了。”

卫戎瞪了王充一眼道：“啥意思，是怕我当不了你们大掌柜的家么？”

王充眼睛看着地面，强绷住笑容，道：“不敢。”

“量你也不敢。”

卫戎表情严肃地看了看王充，继续道：“钢板的品质还要再好一点，不同厚度只要是品质好的全都留下来，将来我有大用。”

见卫戎说得十分认真，王充立即掏出炭笔和纸张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