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乐成的败军进入弓箭射程，崔淼一挥手一阵箭雨便向对面飘洒而去。

看着手下士兵一排排倒下，乐成倒吸了一口凉气，定睛向对面一看，只见山道上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全是人，这些人就像是天兵下凡一般，不知从什么地方涌出来的。

而在他的身后，崔征率军追赶正紧咬住不放，两军已经相接，队尾的士兵在山谷中就像是被围猎的野鹿，疯狂逃命却最终刀剑加身哀嚎着倒地。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必要坚持了，再打下去只是枉送了手下两千多人的性命而已。乐成深深地一声叹息之后，命手下亲兵挑起了白旗。

两千多败兵见中军白旗摇晃，随即丢下兵器双手抱头跪坐在地上。

乐成站在败军之中，有如鹤立鸡群。

他看向围拢上来的崔征和蔡淼，深深地鞠了一躬：“两位将军，战之罪在领兵之将而不在士兵，望二位给他们留一条生路，乐成在九泉之下替他们谢谢二位了！”

说完他仓啷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朝自己的脖颈抹去。

“将军！”

他身边的亲兵眼泪夺眶而出，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就在他的剑锋刚要接触脖颈的一刹那，一枚弩箭射穿了他的手腕，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乐成错愕，看向蔡淼道：“将军这是何意，连最后的一点尊严也不给乐某留吗？”

蔡淼傲然道：“自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你的生死便不由你来决定，绑了！”

崔征看向蔡淼竖起了大拇指：“淼哥霸气。”

数千士兵举起手中宿铁刀：“将军霸气，将军威武！”

收拾完残兵的卫戎赶到这里看到眼前一幕，胸中豪气顿生，跑到一处土丘之上振臂一呼：“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

“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

万余人齐声应和，声震寰宇。

崔征、蔡淼一路小跑来到卫戎面前单膝点地：“主帅！”

“两位将军辛苦了！”卫戎点头示意然后看向乐成。

随即蔡淼手下的两名亲兵把乐成押到了卫戎面前：“报主帅，杜军主将乐成带到。”

两名士兵随即抬脚向乐成的腿弯踹去，而乐成去咬牙挺直身体，就是不跪。

卫戎向两名士兵挥了挥手示意退下，看向乐成道：“乐将军，本县听说过你。”

乐成抬眼看向卫戎年轻的面庞，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甘，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败在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里。

他挺直了身体：“败军之将要杀便杀，乐成宁死不可受辱。”

“受辱？”

卫戎嗤笑道：“难道乐将军受辱还少么？当年在九原与匈奴一战，以三万步兵硬抗匈奴两万铁骑，最终斩敌首一万，令九原百里之外匈奴不敢牧马，然而军功却被主将庞允掠取，这算不算受辱？”

乐成一言不发。

卫戎继续道：“弹汗山之战，乐将军两万人马被鲜卑十万大军所困，却率七千部下杀出生天返回平成。庞允救援不利未被追责，而将军却因损兵折将被削去兵权，这算不算受辱？”

乐成依然一言不发，但眼神已经不是那么坚定，有不甘，有恼怒还有怨恨。

卫戎看向乐成：“知道你为什么败吗？”

乐成扭头不与他对视。

“你所败者原因有二，一是轻敌，二是你这一万人马乃是临时拼凑，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若乐将军所率还是当年之兵，未必会败或者说未必会败这么惨。”

乐成看向地面：“败军之将不敢言勇。”

卫戎走上前去为乐成松绑：“在我卫戎的军中没有蝇营狗苟，唯以军功论英雄。将军忠勇耿直是难得的将才，可愿来我军中？”

此人真的是卫戎？乐成满脸的不敢置信，这和传说中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差距也太大了，正在疑惑间却看到卫戎那满是期许的眼神。

能在狂胜之下如此不骄不躁，确实是年青一代中难得的英才，跟着他将来必能创建一番功业，也不辱没了自己的一身抱负。

想到这里他单膝点地：“主公在上，末将乐成愿意誓死追随主公。”

卫戎双手搀起乐成：“以后叫我少主便好。”

见乐成降了，庾信立即双膝跪地：“晋阳骑兵都尉庾信愿降。”

卫戎摆了摆手：“推下去斩了。”

“为何？”

庾信感到不可思议，同样是败军之将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因为你毫无气节，虽然你在战场上极为凶残但你却没有骨气，我卫戎军中不收软骨之人。”

卫戎蹲下身子看着庾信的眼睛：“你知道你的手上染了我兄弟多少血吗？杀我兄弟者我必杀之！”

庾信指了指乐成：“可是他……”

“他有骨气，你没有。”

卫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剁了！”

崔征和蔡淼挥起手中长刀：“杀我兄弟者我必杀之！”

卫戎向两人投去赞许的眼神，这两人长进不小啊，啥时候跟张泽学得这么有眼色了。随即便听到万余士兵齐声高呼：“杀我兄弟者我必杀之！”

只有那两千多降兵眼神中露出一丝畏惧，惭愧地低下了头。

斩讫庾信，卫戎统计伤亡情况，马原死于乱军之中，斩杀对方近七千人，俘获三千，这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自己也损失了两千多弟兄。

这么多年轻的小伙子上一刻还生龙活虎，这一刻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有的甚至连肢体都拼不完整。

卫戎不由感到一阵揪心的疼，他仰望天穹噙住眼泪高声道：“送阵亡的兄弟回家！”

“你不要难过，战场厮杀哪有不死人的，你要做的就是将伤亡降到最小，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奚燕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卫戎感到一丝宽慰。

是啊，战争哪有不死人的，只怕以后会越死越多，他要做的就是减少伤亡。

卫戎正要收兵返回，乐成进言道：“此处据虎虒关不足半日路程，且关中只有一千守军，少主何不一举拿下？”

大军虽然士气高涨，但厮杀了半日大多已经力竭，又没带攻城器械，怎么打下城墙坚固的虎虒关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