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做人

玩家们最近很兴奋,走路都带风那种兴奋。

因为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他们起早贪黑(两个人换号上线)、辛勤劳作(指挥着人工作)、昼夜不眠(经常两个号为上线时间分配在微信qq上喷起来)、白手起家(游戏npc给的材料不算钱)地建立起了一个城镇的雏形。

在他们安排的流水线上,流民们被召唤起来,用“工分”的形式挖渠建屋、开垦播种,还在靠近河边的地方建了一座纸坊、一座磨坊、一处织室,还在堡外不远处建了瓷窑。

虽然纸坊目前出的都是草纸、磨坊暂时还没有开张,织室还在打织机、瓷窑还处于挖坑阶段……但这些都是暂时的!

等这些东西上了正途,那就是一个个的财源,绝对能供养这几千人的吃饭问题。

他们兴奋地规划着堡外空旷的土地,每天都在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粪土周围的那些千户侯。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堡内挂了一张《潞城建设规划图》,梦想着趁冬天不农忙时建起一条土路,把各个聚集地连接起来,然后在中心处建立一个集市,以后还可以在集市附近添加油坊、砖窑、水泥窑等等改善生活的建筑。

这些都弄好了,就可以建立学校、医院等共公社区,打造一个古代“桃花源”。

同时他们还非常感慨,觉得潞城这个地方太好了,不但有炼铁的煤炭、做水泥的石灰岩,还有做熔剂白云石、用途广泛的石膏、做高炉的耐火粘土、以及水泥粘土、砖瓦粘土、陶瓷粘土、硫磺矿等建设专用物资,铁矿铜矿也都有储存,就等开采。

玩家们雄心壮志地找到了潞城的矿业分布图不说,连铁矿产区的建设施工图都打飞的去档案室找到了。

当然,也有烦人的事情,比如这些流民很多不听指挥,按着老乡之类的抱成一团、偷奸耍滑、冒领食物等麻烦问题,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他们给每人准备了一根当身份证的签,每天干了多少活就在签后边的盖几个印,凭印领一天的口粮,多干多吃,少干少吃。

这就是现代化知识的力量啊!

林孟楠一边感慨着,一边巡视自己管理的那片居住地。

他的领地离坞堡很近,过一条河就可以看到坞堡的大门,如今这里已经搭起很多简陋的房子,这些房子连排成三个一字形,房墙是把粘土和稻草、石灰混合,再用竹篾隔成墙,房顶用干草遮蔽,还在统一在靠墙处用粘土泥土盘了联通所有房间的火坑,算是另外一种的集中供暖了。

他走了一圈,来到自己提拔的流民管事处亲切的问道:“最近大家工作的可还辛苦?吃的可够?”

被询问的管事身材消瘦却甚是高大,为人豪爽大方,在这支队伍里很有威望,所以他们这处居民点的进度在玩家里算是最快的。

“回贵人的话,”那管事谦卑道,“大家干活都还好,就是每日吃得太稀,有些没力气,如果多一……”

其实这吃食在庶民里已经算是中上的人家了,这年头,贫民也就在年节时才舍得吃口干饭,但这个贵人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肯定不知道这些。

林孟楠轻咳一声,打断道:“这没办法,毕竟那么多人都要吃饭,我要挖的窑如何了?”

管事微微皱眉:“已经挖了大半,只是最近地里结霜,甚是坚硬,还需要一些时日。”

林孟楠点头道:“带我去看。”

管事很快带他过去,视察了现场,流民的工作非常勤奋,大多用石头和木铲挖土,还有人用手挖那坚硬的泥土,看得林孟楠甚是感动。

“今天就别做了,休息一日吧,”林孟楠想起今天就是退火的最后一天,等到明天铁器给他们用了,再来做工不迟,又看到他们面色一变,补充道,“放心,饭还是一样吃。”

流民们当然又是一番感谢。

林孟楠安慰一番,转身就准备去堡里和虞玚他们商量铁器的价格。

就在这时,一声重响。

林孟楠后脑一痛,重重倒在地上,啃了一口泥。

虽然他的痛觉已经调到最低,但剧烈的晕眩感还是让他无法爬起来,只能感觉到被人拖着,像死狗一样丢到一边……这是什么情况?

游戏剧情吗?

“陈老大,真的要动手啊?”门听流民有些畏惧地问,“他们毕竟救了咱的命啊。”

“这么多人,真等到他们吃完粮食,那还有我们的事?”那管事冷哼道,“公师大帅在清河起事,如今已打到了邺城,我们把这坞堡攻破,带着粮食和人去投奔公师大帅,如此前程,岂不比在这吃人一口冷饭好上百倍?”

“老大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们凭什么听这些小娃娃的指唤,趁着坞门没关,我们快些。”

“人都来了么?”

“来了两百多号兄弟。”

“这人不会少了点吧?”

“没事,这小崽子说了,里边就两百人,大部分是老人女人,年轻的去年就跑了,而且还有好些人在外边发麦煮粥。能打的里边就三五十个。”

“走,我们说贵人生病,我们送他回堡,到时坞门一开,我们就冲进去,杀他们个错手不及。”

林孟楠听得冷汗直流,几乎是毫无停留地退出游戏,飞快在群里@所有人,说出刚刚的事情,让他们快点通知魏瑾做好防备。

但没有人回复她,这个时候,大家都泡在游戏里,按游戏的设定,一个人在线时,除非对方下线,否则其它人是上不了这个号的。

林孟楠通知了后,又飞快上线,这里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被人扛着走过长桥,他张了张嘴,想警告周围的人,但头上的血滴滴哒哒,让他连抬抬手指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

只能无力地听着那陈管事对着墙上的守门说自己被撞了脑袋,血流不止,需要回去让王大夫医治……

而上边的守门者听了,正吩咐人开门。

心里的火焦灼着,灵魂被困住的感觉让他几乎抓狂,明明痛觉已经降到最低,可心里的怒火与痛苦却怎么也无法消减,他记得这些人当初是怎么感谢他的,记得那个管事的叩首,记得和他们一起说将来这里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

可是,他们怎么可以如此?

就在这时,坞门打开,他被垃圾一样猛然丢在地上,不知多少个脚从他胸口踩过,有血从嘴角流出,远方的夕阳越过山顶,撒落在他身上,仿佛对他最无情的嘲讽……

几乎同时,惨叫猛然响起,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

“弓箭手,有埋伏!”

“快跑!”

“不要怕,冲过去,他们人少!”

“啊我的腿!”

坞门后并不是他们想像中的大院,而是一个房间大小的内瓮,两侧有射箭的孔洞,中间还有一个门开着,伸出来的,却是锐利的戈矛。

混乱的战局中,训练有速的部曲手持戈矛,身披厚甲,加上十位弓手,哪怕就二十余人,也不是这群只拿过锄头的农夫可以比拟的。

他们手上的不过是绑上石头的木棍,还有削尖的木矛,只是前边的人死得血肉模糊,丢下几具尸体,后边的人便被吓破胆子,向后逃逸,还有人被吓得不敢反抗,却被后边推着撞上前方的利器。

这根本称不上战斗,只是一场闹剧。

不到片刻,这群乌合之众便丢下大量武器,飞快逃逸。

“老大,我们,怎么办?”赵老七面色惊惶,恐惧道,“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陈老大冲在最前,肩膀挨了一箭,他铁青着脸,恨恨道:“走,去另外的村子,带上他们的粮食,让他们跟咱们走。”

虽然人少了一点,但还是可以去投奔公师大帅。

就算走,他也不会让这些人好过,这不是还有很多贵人男女在流民里施恩么,他们一个个长得甚好,正好掠了去,无论卖了还是留用,都是赚到。

……

混乱很快蔓延开来,他们大喊着乱匈奴杀来了,冲入其它居民点,见人便打杀,形如疯子,流民们早就被乱兵吓到,根本无力分辨真假,立刻去抢掠准备熬煮的粮食,甚至自相残杀。

静深被那个赵老七追得四处逃亡,紧急关头,那个叫崔莱的少年看准时机,将一根带火的木柴按在那赵老头发上,被点燃的人在地上打滚,静深慌乱地被拉住。

崔涞看着那群抢粮的流民,目露厌恶之色,突然把点燃的柴火往那些米面一扔。

“你干什么!”有流民咆哮,更有流民准备来打他。

“我在救你们!”崔涞厉色道,“坞主已经愿意让你们躲入避难,但就因为你们如此放肆,他已经改变主意了。”

一时间,场面安静下来。

没有人不想进去,那里边有食物,还有他们最渴望的安全。

“如果不听贵人的话,你们想在这等着被奴隶杀光吗?!”崔涞大吼道,“贵人给了我们粮食、田地,就算匈奴来了,难道你们想继续逃跑,再被饿死吗??”

人们畏缩起来,饥饿的感觉太痛苦,他们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现在,听贵人的,”崔涞举着静深的手,“和我一起,送贵人回去。”

人最怕的是混乱,一但谁有主意,那本能就会服从,在崔涞指挥下,居民点的数百人很快安定下来。

而就在他准备带人去平定不远处的居住点的流民时,一队的披甲的部曲飞快冲入其中,见面不说话,先就是一抬手,怒喝:“雷来!”

惊雷声暴起。

那里的居民瞬间被镇住,下一秒,他们纷纷跪地求饶。

崔涞也被惊住了,再看一边的静深神情虽有恍惚,却毫无惊色的模样,悄悄松开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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