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日吃过午饭,阮漠寒带阮清音来到商场。

昨天在医院,练字的本子被阮清音撕烂。她觉得自己写的太糟,又不懂擦去重来,索性都撕了。

阮漠寒没说什么,今天带着阮清音来买新的。

“要玩具么?”路过玩具城时,阮漠寒问阮清音。

阮清音点头。

阮漠寒带阮清音走进玩具城。

各式新奇玩具,玲琅满目。阮漠寒记得自己小时候,只有一个布娃娃,玩到后来脸都脏了,裙子都起球,传给妹妹,妹妹还是当宝贝,继续玩。

至少现在,阮漠寒可以让阮清音不受这样的窘迫。

她滑开手机,看一眼银行发给她的银行卡余额提示,八位数给她巨大的安全感。

她告诉阮清音:“随便挑。”

阮清音却拖着她的手,快步走出玩具城。

“怎么?”

阮清音:“有同学。”

阮清音一面在医院接受感统训练,一面上小学三年级,成绩不好,但还能勉强支撑下去。

看样子是遇到同学,不想打招呼。

进行了这么久感统训练,性子还是一样孤僻。

阮漠寒想到自己,也从来不主动跟同事打招呼,后来索性称自己近视,走在路上目不斜视,明目张胆的视而不见。

她不禁想阮清音是不是跟她学的。

带阮清音买完练字本以后,阮漠寒问阮清音:“陪我去买支口红可以吗?”

阮清音点头。

阮漠寒带着阮清音走到美妆柜。

她不是那种感觉自己有一百张嘴的,总共只有一支口红,最适合她的暗红宝石色,旋到底用到秃了,再买下一支。

从她工作开始就是这样,从没变过。

她对柜员说:“要一只ruby。”

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褚行云也在这里,显然她也看到了阮漠寒。

阮漠寒想起刚才阮清音对同学的回避,决定自己做个示范试试,于是招呼褚行云:“你好。”

褚行云松了一口气:“你好。”

好像她也是那种遇到不熟的同事、不知是打招呼好还是不打招呼好的尴尬性格。

阮漠寒主动问好,解放了她。

她走过来:“我在选口红,又不知道哪个颜色适合我。”

手里握了满满一把,手背上都是试色。

褚行云姿容清丽,但平日衣着传统保守,从不化妆,看来的确如简烁所说,以前醉心医学研究,不懂女性打扮的那一套。

可现在却突然来买口红。

阮漠寒从她手中抽出一支:“试试这支。”

雾面酒红,有存在感但不高调,应该很适合褚行云。

阮漠寒请柜员来帮褚行云试色。

褚行云因疲倦而略显灰败的脸色,一下子被点亮。

她自己也很意外这样的效果:“阮总监,谢谢你。”

在柜员去帮她们买单的期间,褚行云望着阮清音问阮漠寒:“这是你女儿?”

“对。”

“真好。”褚行云语带羡慕,又主动说:“我很想要个孩子。”

“想了各种办法,一直没有好消息,早知道就早点要,可年轻时候,又觉得医学研究就是全世界。”

阮漠寒多问了一句:“现在怎么想法变了?”

“太寂寞了。”褚行云直言:“我结婚就是为了要小孩,丈夫忙事业,我并不在意。”

阮漠寒忍不住说:“可以养条狗。”

褚行云笑了一下:“可狗不会陪人说话。”

“阮总监,你早早有了孩子,不懂寂寞的滋味。”褚行云说起来都面带惶惑:“那种从早到晚都没法开口说一句话的感觉,好像被全世界遗弃,太可怕了。”

阮漠寒心想,她怎么不懂寂寞呢?

就是因为她懂寂寞、怕寂寞,十六年前,才会发生那样的事。

让她痛恨自己至今。

柜员买完单回来了,把小票和口红分别交给阮漠寒和褚行云。

褚行云:“那我先走了,再见,阮总监。”

“再见。”

阮漠寒望了一眼褚行云的背影。

肩膀秀丽,可此时微微驼着,像是被想要小孩的重担压着,疲惫不堪。

阮漠寒可以想象这双肩膀,在年轻的时候是如何挺拔骄傲。

不知道褚行云现在还是一门心思醉心医学研究的话,会不会快乐很多。

阮漠寒想,为什么人总是有情感、有情绪呢?连褚行云这种年轻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都会被寂寞左右。

所以阮漠寒才觉得简烁那么稀有。

她眼前浮出简烁的一张脸。

细长的眉眼,墨黑的眸子,眼尾一颗同样浓重的痣,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好像足以倾倒众生的妖物。

而她自己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阮清音在一旁问:“妈妈,你在想什么?”

心理孤僻的孩子,总能敏感捕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

阮漠寒答:“在想我的那项医学研究。”

她带着阮清音绕回玩具城,阮清音的同学已经走了,阮清音一边选玩具,一边对阮漠寒说:“妈妈,我不愿意跟同学打招呼不是因为你。”

阮漠寒意外:“真的吗?”

阮清音点头:“我以后还是不跟同学打招呼可以吗?我本来就这样。”

阮漠寒看着阮清音的小小背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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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阮漠寒正常上班。

今年元旦是周六,聆音正值忙的时候,三天小长假缩为两天,不过加班费发的慷慨,员工没有怨言。

下午阮漠寒去洗手间,又在电梯旁看到了简烁。

走在阮漠寒身后的女员工在猜:

“今天带了什么?”

褚行云从办公室走出来,衣着如常。阮漠寒望了一眼她的嘴唇,没有涂口红。

简烁迎上去:“云姐。”

她敞开大衣,从内袋里摸出厚厚一叠新年贺卡:“全都是我手写的新年贺卡,因为我对你的祝福太多,一张写不下。”

“你抽一张,抽到哪张,就是老天认可了我对你的那项祝福。”

褚行云瞟了一眼简烁手里那叠贺卡。

刚才大衣贴身的内袋里拿出来,带着暧昧的体温,还有简烁身上妖冶的大丽花香气。

温暖,又迷人。像一块磁石,诱惑着人的手去触碰。

简烁捕捉到褚行云的目光,笑嘻嘻道:“你愿意的话,抽两张也可以。”

褚行云最终摇头:“我不需要。”

简烁:“我帮你抽。”

她抽出一张,展开,念道:

“我看过一首诗:

你说黑暗中,

天空只要能出现一颗星,

照亮你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你就不会感到孤独,产生绝望。(备注1)

云姐,愿我是一颗星星,

你永远是那轮月亮,

看得见我,看不见我,都好。”

收起贺卡,目光灼灼的望着褚行云,卑微的姿态。

阮漠寒身后的女员工感叹:

“哇,这么浪漫。”

褚行云抿了抿嘴,按下电梯,走了。

简烁把一叠贺卡毫不留恋的扔进垃圾桶,按下了另一部电梯。

走之前远远望见阮漠寒,冲她狡黠的眨了一下眼。

好像在玩一个极之有趣的游戏。

******

周二,简烁再一次出现在电梯旁。

玫瑰色的裙子,是灰败冬日里难得一见的亮色。更衬得她一张脸花朵般明丽,泛着冶艳的光。

她双手背着,懒懒倚着电梯旁边的墙站着,看上去没带什么东西。

阮漠寒身后的女员工又在猜:

“今天会不会还是手写信?浪漫的情诗。”

褚行云按时从办公室走出。

简烁刚要迎上去:“云姐……”

待到看清褚行云的脸,明显一愣,脚步停滞。

阮漠寒也看到了,褚行云今天用了新买的口红。

雾面酒红,涂的很淡。一点不抢眼或者艳俗,反而把褚行云淡雅的气质衬得更明显。

连阮漠寒身后的女员工都在议论:

“褚经理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挺漂亮。”

简烁却见鬼似的,转身一按电梯,跑了。

反而剩下褚行云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住。

继而冲进洗手间。

阮漠寒从洗手间隔间出来的时候,褚行云还在盥洗台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擦她嘴上的口红。

看到阮漠寒,勉强笑一下:“口红好像还是不太适合我,我不化妆更好。”

阮漠寒点点头:“按你自己自己最舒服的来吧。”

阮漠寒冲了手,转身离去。

她和褚行云心里都清楚,简烁的游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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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周四,简烁都没有再出现。

众人窃窃私语:“那个漂亮女孩怎么不来了?放弃褚经理了?”

阮漠寒却毫不意外。

她从不制止员工聊八卦,只要按时交出她要的工作成果。

周五,众人议论的内容变了:

“听说简总今天让人事来找褚经理了。”

“什么事?升职加薪?”

“不是,好像特意给褚经理找了一个很好的医生,很多怀不上的明星都是在那里看的。”

“公司还有这福利?”

“当然不了,只对褚经理这样,难道褚经理有什么很硬的背景?”

阮漠寒端着一杯热水,从她们身边路过,没有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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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w酒店,1704号房。

阮漠寒静静躺在鹅绒枕上,简烁整个人打横,躺在她的小肚子上。

豪华套房的床,尺寸极大,两人这样躺着也毫无问题。

简烁的膝盖拱起,一只腿跷在膝盖上,白皙的小腿线条完美。

两人刚刚进行了激烈的“搏斗”,现在都还在喘,阮漠寒的小肚子托着简烁的头,一起一伏。

简烁问阮漠寒:“你还是不想做?”

“不想。”阮漠寒反问:“你呢?”

简烁嗤了一声。

她翻了一转,变成趴在阮漠寒的小肚子上,抚弄梅花:“你确定还是不想做?”

“不想。”

拂过森林。

“还是不想做?”

“不想。”

简烁哼一声,一点一点向上吻。

气氛再次灼热。

简烁自己好像觉得不舒服了,贴着床单的腿动了动。

阮漠寒纤长的手指,仿若不经意摸过床单,“哦”了一声。

“你哦什么?”

阮漠寒淡淡:“没什么。”手指又放下。

简烁再次躺回阮漠寒的小肚子上,仰躺。

“喂,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追褚行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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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1:出自张烨《天空只要能出现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