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那是一片桃林

桃花开的艳盛，远远望去，好似一片波浪翻滚着的花海。

一棵桃树下，季易川一袭白衣，坐在石桌前。

他一直坐着，似乎在等着一个人。

可他要等的那个人似乎迟迟未来，可他丝毫不着急，依旧不紧不慢的等着。

他相信，那个人始终会来的。

可他似乎记不清楚那个人是谁了。

没关系，这不重要。

于是，他等啊等，终于在不知道等了多久以后，那个人来了。

那个人来到他身旁，如往日一般，乖巧的伏在他膝上。

他伸出手，亲昵又疼惜的抚摸着那柔软的头发，膝上的重量让他很是安心，又很是欢喜。

“师父。”

忽然，那人开口唤了他一声。

他低下头望去，只见一个生的清秀的少年趴在他腿上仰着脸去看他，长长的睫羽眨了眨，一双眼睛生的清澈赶紧，就跟小鹿的眼睛一样，闪闪发亮又漂亮。

看到那人之时，季易川明显愣了一下，他其实并不意外，甚至于有些意料之中，他也是那么的清楚，他在这里看到这个人是代表了什么。

季易川难以接受，可又不知所措，连抚摸着那人的头发的手都在颤抖。

“盼生……”

季易川沙哑着嗓子，忍耐着唤出了声。

那人轻笑一声，慵懒的往季易川身上蹭了蹭，乖巧的像只猫儿，“师父，你就这么讨厌徒儿呀？”

“不……”

季易川下意识的想要辩解，可那人似乎不愿意听，那人委屈的低下头去，伸手轻轻的拨弄着他的衣角，漫不经心的道，“算了，既然师父你这么讨厌徒儿，那徒儿还是走了。”

言罢，那人就要起身。

季易川瞳孔骤然一缩，立马伸手去抓，可他没有抓住，待他反应过来，顾盼生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顾盼生面无表情，一袭白衣，手上紧紧的握着那一把一川，望向他的那一双眼冷漠而没有一点点情绪。

“盼生！”

季易川猛的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去看顾盼生，他心脏那好似被紧紧的攥住了一样，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师父，你我已经扯平了，从此以后，后会无期了。”

顾盼生朝他冷冷的一笑，然后丝毫没有半点留恋，直接转身离去。

季易川伸出手去抓，可他抓了个空，顾盼生越走越远，就宛如那日一般，顾盼生冷漠的看着他，冷漠的将一川刺进他的胸口，再冷漠的拨出然后转身离去……

这么一走，顾盼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盼生！为师从未讨厌过你啊！”

终于，季易川声嘶力竭的吼了出声。

顾盼生背影停顿了片刻，冷冷的道，“可师父你却连喜欢我都不敢承认。”

心如死灰的说完，顾盼生走进了那黑暗之中，背影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季易川眼里。

季易川心如刀绞，猛的睁开眼醒来，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死死的捂着心口的位置，下一秒，他喷出一口鲜血。

那鲜血落在被子上，显得那么刺眼。

季易川抬眼艰难的去看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季易川疲惫又痛苦的缓缓闭上眼去。

就在此时，房门被焦急的敲响了。

“师父，您醒了吗？不好了，沈南风他……出事了！”

深渊

大老远的去了云华一趟，而且还给季易川输了修为，所以顾盼生异常的疲惫。

刚回到深渊，顾盼生就直接躺下了。

他很疲惫，只不过他睡不着。

顾盼生想，大概是因为他之前睡的太久了。

或许晚点他就能睡着了。

于是，他等啊等，第一天睡不着，第二天还是睡不着……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他还是睡不着，明明他觉得很累，可不知道那个步骤出了问题，他偏偏是没办法闭上眼入眠。

翻滚的思绪。

被不停绕乱的心。

他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深渊里终于有了声音。

有人闯进了深渊。

而且还是熟人。

顾盼生已经好几个日夜未合眼休息了，他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感到非常厌烦 毕竟他在前不久刚对那个人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于是，顾盼生派去了沼泽深底的藤蔓去缠住不速之客，而他就安静的闭着眼等着入睡。

结果他还是没能成功入睡。

因为半个时辰以后，那个浑身带着寒气的男人已经笔直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风慢悠悠的吹来，带来了男人身上的血腥味。

顾盼生微微蹙眉，慢慢的睁开眼来。

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风吹的他衣袍翻滚而起，微弱的光下，那张脸苍白而俊朗。

昔日的仙尊如今看起来像个可怜虫一样，身上的伤都裂开了，鲜血慢慢的渗了出来，染红了那一身的白衣。

“果然是仙尊，了不起，这么快就找来了？”

顾盼生伸着懒腰起来，漫不经心的道。

季易川一脸严肃，死死的盯着顾盼生，那张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顾盼生依旧半点情绪都看不到。

而顾盼生明明唇角带笑，不过眼神却跟冰块一样的冷。

“盼生，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终于，季易川开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缘故，季易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低沉。

闻言，顾盼生轻笑了一声，“不过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真相罢了，怎么就成错了？”

“盼生，我们今天不提这件事，你先告诉为师……”

季易川话还没有说完，已被顾盼生冷漠的打断，“你我师徒恩情义已绝，所以，季易川，你再无资格管教我了，假如你来是为了说一些无关紧要废话的话 还请尽早回去吧，若真的动起手来，以季易川你现在的情况，谁输谁赢还真是说不定。”

顾盼生没有这个心情来拂季易川的颜面，也懒得与季易川打，更何况，他一眼看去就知道季易川已是强弓弩末，怕是除掉阻拦的藤蔓已让他废了不小的力气。

可季易川宛如听不见一般，他依旧板着脸，目光紧紧的停留在顾盼生身上，无比的痛心疾首。

“盼生，你怪我……我明白……可南风他是你昔日好友，你不该对他下手……”

季易川痛苦道。

闻言，顾盼生挑眉，“沈南风？”

那小子不是被他送出去了么？

莫不成，那个傻小子没有回云华去？

“南风他现在在何处？”

季易川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顾盼生把手一摊，满不在乎的道，“死了，我杀的。”

闻言，季易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那是一种几乎绝望的神情，顾盼生从未看到过季易川露出这个表情，仿佛世界都快要崩塌了一样。

顾盼生的目的达到了，他勾唇一笑，“这个答案，仙尊可否还满意？”

“盼生……你……”

季易川无比痛心疾首，咬紧了牙关，脸上青筋暴起，下一秒，他高高的扬起了大手，顾盼生一动不动，看到季易川的手朝他脸上落过来，却连躲都懒得躲。

最后，季易川的手生生在距离顾盼生脸不过半寸的时候停了下来。

发丝缓缓飘落，顾盼生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可季易川却是满脸忍耐的把手收了回去，然后痛苦的往后退了退，伸手用力的捂住心口的位置，竟是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季易川虚弱的踉跄着往后退去，勉强用剑撑住身子这才站稳。

顾盼生无动于衷的撩着眼皮看着，甚至于看着那些鲜血都毫无波澜，他面无表情的问道，“仙尊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似乎很难受的样子，需要我的帮忙么？”

季易川这么狼狈，他既不开心，也不难过。

顾盼生莫名的觉得自己其实有些悲哀。

当然，季易川也很悲哀就是了。

一代仙尊竟然沦落成如今这幅模样……

季易川咬紧了牙关，一脸痛苦，但却固执的一言不发。

顾盼生知道，季易川这是生他气呢。

季易川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么的别扭。

顾盼生叹了一口气，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季易川死他山洞里吧？

这样多晦气？

于是，顾盼生伸手去扶季易川，可当他手碰到季易川的时候，季易川却仿佛触电一般迅速的把顾盼生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