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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生只觉得心中一阵郁闷，好似不吐不快一般，冷嘲热讽着便将那些言不由衷的话都说了出来，“仙尊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口口声声说着什么云华弟子不可妄动凡心，可仙尊你这心，不也动了吗？”

他本来不爱说这些的，可他也不知道怎么，那些话就脱口而出了。

哪怕这话听起来，他自己都觉得难以入耳。

真是笑话，季易川与玉枫如何，与他何干？

季易川大概被他说破了心中想法，于是，脸色极其难看。

季易川这个表情顾盼生从未看过，一脸惊恐与慌张，似乎被顾盼生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一般，微弱的光线下，季易川的脸都是一片灰白。

他记忆中，季易川永远理智而冷静，从来不会有一点点的慌张，可如今，他不过提起玉枫，季易川就能失态到这种地步。

顾盼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倒也不是他嫉妒，只是他有些累了。

最终的结果都一样罢了。

那一夜，顾盼生依旧失眠了。

他闭上双眼想要催促自己尽快入睡。

只不过，他满脑子想的却都是季易川今天的那张慌张到脸色苍白的脸。

季易川就跟刻进他骨子里一般，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这不是个好预兆，他不想再输第四次。

大概是天气有些凉了，又或许是修炼了无妄的缘故，顾盼生觉得身上冰冷的可怕。

他以前看季易川长年周身冰冷，还以为季易川不怕冷，可如今看来，季易川哪里是不怕冷？只是习惯了长年的冰冷罢了。

很快，顾盼生反应过来，他怎么又想起季易川了？

真是奇怪，他明明最不愿意想起的就是季易川，可他又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季易川来。

季易川三个字就跟刻进他骨子里一样，他忘都忘不掉。

冷的哆哆嗦嗦的时候，他身后传来那低沉的脚步声。

顾盼生知道那是谁，不过他懒得睁开眼来，也懒得去管那个人。

无论那个人想要干什么他都没啥兴趣了。

哪怕那个人是拿着一把剑准备杀了他，顾盼生都疲惫的难以反抗。

罢了罢了，反正结局跟以往一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正好早点结束这段几乎孽缘的关系，他也可以早点解脱。

终于，那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顾盼生认命的安静的躺着，等着那一把利剑穿过他的心脏。

可他等了许久，似乎都没有等到穿过他心脏的利剑。

顾盼生一愣，却在下一秒，一个有些冰冷带着寒气的怀抱轻轻自背后抱住了他。

顾盼生怔住，身子一阵僵硬。

身后那人小心翼翼的抱着他，有些笨拙，那寒气袭来，顾盼生明显的觉得更冷了些，可没过多久，又有淡淡的暖意从外界输送到了顾盼生体内来，顾盼生逐渐感受到了暖意。

“你在干什么？”

顾盼生终于没办法忽视，冷声开口，“仙尊。”

那冷冰冰的声音不加半点压制的落下，响彻这个寂静的黑夜。

身后那人似乎有些慌了神，犹豫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道，“你本就怕冷，修炼了无妄体温会比寻常人要低，我怕你会冷，来给你输些灵力。”

给他输灵力？

开什么玩笑？

季易川自己都身受重伤，连治伤的灵力都是他之前偷偷的输过季易川的，季易川哪里来的多余灵力来给他？

怕是季易川自己都自身难保。

顾盼生可不想自己之前做的事情都白费，更不想欠下季易川的人情，于是，顾盼生下一秒立马起身。

一转身，袖袍一扬，屋间立刻亮堂了起来，顾盼生也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季易川那张有些苍白和手足无措的脸。

不知为何，顾盼生在看到季易川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的疼了一下。

真是奇怪，他分明已经断情绝念了。

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呢？

“你连本座的灵力都如此厌恶么？”

季易川慢慢的蹙眉，轻声说着，声音很虚弱。

尽管不是如此，可顾盼生又岂能实话实说？

他与季易川的关系已经成了现如今这样了，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假如你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打听沈南风消息，那我告诉你，你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我再说一遍，沈南风不在我这儿。”

顾盼生厉声道。

他避开了季易川的问题，他不敢回答，也不想回答。

因为他从未厌恶过季易川。

哪怕发生过这么多，他还是没办法让自己抬讨厌季易川。

毕竟，感情这东西向来就不是一厢情愿，哪怕他不能理解于季易川明明不喜欢他，却依旧对他这么好，不过，他也不会因为季易川不喜欢他而厌恶季易川，顶多是觉得自己太蠢了而已。

“本座刚开始确实是为了南风，只不过现在，本座更担心你。”

季易川担忧的看着顾盼生。

叫他看着以前这么活泼开朗的顾盼生变成如今这么个沉默寡言，整日待在黑暗中，像一个活死人一般的人，他又怎么放心？

顾盼生却是不由的笑了出声来，“担心我什么？我觉得我很好，所以仙尊不要再玩这种普度众生，感化恶人的游戏了，早些回去吧，你们云华上下见不到仙尊你回去，怕是要等着急了。”

“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季易川觉得无比疲惫，他甚至于不知该如何向顾盼生解释。

季易川眼神变得悲伤起来，他安静的看着顾盼生，哑声道，“盼生，就让为师为你做点什么，可好？”

他从未为顾盼生做过什么。

他遇到顾盼生太晚，以至于让顾盼生受了许多苦，不仅如此，他还没有保护好顾盼生，以至于让顾盼生变成现如今这个模样。

季易川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悲伤到让顾盼生甚至于没办法拒绝。

寂静的深夜之中

顾盼生被季易川轻拥着

以前这种毫无距离的接触，顾盼生甚至于不敢奢望。

可如今，顾盼生却觉得如坐针毡。

季易川的胸膛贴着顾盼生的背脊，顾盼生甚至于可以那么清楚的感受到季易川的体温以及季易川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

他不想自己有过多无用的想法，所以试图离开些许，只不过，他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有些动弹不得。

季易川的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腰肢。

他压低声音喊了季易川几声，季易川没有回应。

大概是睡着了。

顾盼生不得不留在原处，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季易川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减轻心中的愧疚吗？

所以才这么努力的装出对他好的样子。

可是季易川做的这些只会让他越来越为难而已，季易川对他的好，甚至于让他变得寸步难行。

假如季易川可以对他恶劣些，或许，他也就不必至今还这么耿耿于怀了。

想到这里，顾盼生疲惫的闭上眼去。

他已经很累了，许久未曾能够合上眼去好好睡上一觉。

如今季易川在，他肯定又得彻夜难眠。

他是如此想的，可事实却不是如此，顾盼生在那时间的流逝中，那漆黑的漫长黑夜，他慢慢的睡了过去。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入睡。

他从所未有的觉得安心与放松。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等他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偌大一个深渊

死一般的寂静

一点点的声音都没有。

以往总是会无时无刻的出现在他面前，朝他难看的笑着的季易川不见了。

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碍事和啰嗦的人终于走了，按道理来说，顾盼生应该觉得高兴的，只不过不知道怎么，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他很难得的睡着了，他想，这大概是因为季易川在的缘故，现在季易川走了，他或许又要继续失眠了。

顾盼生努力安慰自己，他只是因为这一点而觉得可惜而已。

正当顾盼生想着的时候，一个脚步声响起。

顾盼生一愣，抬起头来，那原本应该离开的人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季易川依旧一身长袍，早已洗的发旧，站在那，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身上带着薄薄的一层灰。

“醒了？”

季易川朝着顾盼生微微一笑，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一时之间，顾盼生的那一句，你为什么还会在这里，竟是有些问不出口了。

“你以前在山上不是总想下山买些甜食么？我今日去了山下给你买来了。”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季易川将怀中和手上的东西都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

一包桃花酥，一串冰糖葫芦，还有个糖人。

就跟是哄小孩一般。

看着这些东西，顾盼生不由抬眼去看季易川。

季易川显得有些窘迫，“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所以都买了些，你若不喜欢就告诉我，我下次不买了。”

季易川的话让顾盼生心软了。

他没办法做只刺猬，无条件的防备与攻击所有人，包括季易川。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道，“我没什么不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