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顾盼生与季易川并肩坐在天台的地上，月光洒在他们身上。

夜风习习拂过。

顾盼生轻轻的哼唱着节奏舒缓的童谣，那干净极具穿透力的嗓音飘荡在风中，那般悦耳。

季易川静静地听着。

真是奇怪，明明声音不一样，可听起来又是那么的相似，就仿佛那个人就在他耳畔唱着童谣一般。

他已经很久未曾觉得这么放松了。

心中的那一块大石慢慢的落地。

顾盼生把一首歌谣轻轻哼唱完，再扭头去看季易川，季易川已经睡着了，他闭着眼，眼底是一片乌青，看起来很憔悴。

顾盼生想，季易川这个医生肯定当的很累。

他小心翼翼的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的盖在了季易川身上。

顾盼生赶在季易川醒之前就回病房去了，偷偷跑出去，顾盼生挨了护士的一顿骂。

等中午的时候，季易川来了。

“你没什么事了，今天可以出院了。”

季易川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大褂，可能是昨天晚上有睡了一会的缘故，所以他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

顾盼生也不好继续占用资源，便点了点头。

“还有你的外套……”

季易川说到最后顿了顿，抬起头去看顾盼生，轻声道，“不小心沾了血，脏了，我晚点会拿回去洗一下，你如果介意，我就把外套钱赔你。”

闻言，顾盼生立马笑着回答，“不介意，你有时间还我就行了。”

“那你联系方式给我，衣服好了我就联系你，给你送过去。”

季易川还是不太习惯顾盼生的热情。

“好啊。”

顾盼生立马报了他的一连串手机号码。

季易川也没有拿出手机来记，听完以后点了点头，“嗯，好，周先生你出院以后注意饮食。”

说完，季易川就继续查房去了。

顾盼生乐滋滋的留在原地，心里美开了花，季易川主动找他要联系方式了！

顾盼生办完出院手续然后就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医院。

他站在医院门口，停下来，回过头去看，愁的他直皱眉。

现在问题来了，以后怎么接近季易川？

总不能天天装病来医院找季易川吧？

这样不仅浪费资源，而且还容易被当做脑子有病然后被送进精神病院。

很快，顾盼生想到一个好地方，顾盼生抬脚就兴冲冲的朝目的地去了。

看着面前的咖啡厅，顾盼生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家咖啡厅还在。

之前他在护士那边打听才知道，季易川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喝这家咖啡厅的咖啡，可他没想到，原来竟是这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正是十年前季易川打工的那一家。

顾盼生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缓缓抬脚走了进去，咖啡厅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装修稍微翻新了一下，摆件也悄悄地换了款式，整体的风格却没有什么变化，咖啡厅的中央台子那依旧放着一台闪闪发亮的钢琴。

想起当年，他也曾经在这台钢琴上弹过曲子给季易川听。

不仅如此，他还时常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托着下巴看着吧台上的季易川系着围裙在认真的忙碌。

一切都宛如昨日的事情，可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了。

十年足以改变许多。

顾盼生叹了一口气，鬼使神差的朝钢琴走了过去，他在钢琴前坐下，抬起手缓缓落在那黑白分明的琴键上。

瞬间，琴声在咖啡厅里响起，宛如一声重击，重重的落在那名为时间的古钟之上，时针疯狂逆转而起。

郑敏推开那扇玻璃门，走了进去，听到那熟悉的琴声，抬眼一看，一个那么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那钢琴前，那一双修长的手飞快的在琴键上跳跃。

恍惚间， 郑敏只觉得眼眶一红，她激动的跑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人肩膀，喜极而泣，“盼……”

话还没有说完，琴声戛然而止，那人回过头来，一张很干净清秀的脸，不过，并不是那个人。

郑敏一愣，剩下未说出口的话就这样生生的咽回了喉咙中。

顾盼生看着面前这个脸色一会高兴一会失望的姑娘，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好半天，他脑海里才拼凑出一个姑娘的脸。

是郑敏？

女大十八变真的没错，郑敏变得漂亮很多，落落大方。

不过，他不能表现出认识郑敏的样子。

于是，顾盼生友好的笑了笑，“你好，请问你是？”

郑敏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疼不好意思的把手收了回去，“抱歉，我认错人了，我是这家咖啡厅的老板，你好。”

“原来是老板。”

顾盼生立马站了起来，“我听说贵店招聘服务员，所以来应聘的，对了，刚才未经过老板你的同意就弹了钢琴，真是抱歉。”

郑敏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放着也没人弹，你要应聘是不是？跟我来这边。”

郑敏看起来有些疲惫。

郑敏问了顾盼生几个问题，觉得没问题了，郑敏便道，“好，这边试用期是三个月，在职期间，包吃包住，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我现在就可以上班。”

顾盼生答道。

“那也好。”

郑敏看着顾盼生，又忽然愣住了，很快，她低下头去，“晚点其他员工就回来了，他们会教你怎么做的，我先进去了。”

说完，郑敏就直接上咖啡厅的二楼了。

顾盼生看着郑敏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当初挺元气一姑娘，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的？

很快，其他员工回来了，说是其他员工，其实也就一个，是个打满耳洞，眉毛都穿了眉钉的朋克青年，说起话来的时候还会露出嘴里的舌钉。

顾盼生看着都觉得疼的厉害。

十年后的年轻人都流行这样吗？

所幸咖啡厅的事情并不算繁琐，朋克青年小森也很是负责，没多久顾盼生就已经上手了，只不过对于做咖啡这种事情，他还是没学会。

小森想教他来着，结果他拉个花拉的奇丑无比，小森无语了好一会，犹豫再三，就跟生怕把他打击跑了一样，小森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没事，练练就行了，你放心，咖啡我会来做，你就端端咖啡，收拾收拾盘子收收银就行了……”

顾盼生觉得他是被这个小屁孩给看不起了。

闲聊间，顾盼生才知道，郑敏毕业以后就继承了家里的几套房产，年年纪轻轻就成了包租婆，然后攒钱盘下了这间咖啡厅，一直开到现在。

而此时那个闲的没事干的包租婆正嗑着瓜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顾盼生被盯着就算了，一边给客人端咖啡，还要一边维持脸上快要僵硬的微笑。

要是郑敏再这样盯他下去，他估计会绷不住了。

咖啡厅的生意也就一般般，清晨无比的清闲，不过早起确实有些磨人，顾盼生站在收银台的时候，哈欠连天，下一秒，一个身影来到他面前，沉着嗓音淡淡的道，“一杯冰美式。”

“好的，先生。”

顾盼生露出无比职业的笑容抬起头来，这么一看，顾盼生愣住了。

季易川穿着简单的黑色羊毛衫，鼻梁着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边还提着部笔记本电脑安静的站在了他面前。

腰细腿长，眼镜禁欲，秀色可餐。

顾盼生差点没绷住，连忙把满脑子黄色废料甩出去，他热情的打着招呼，“季医生，我们又见面了哎。”

“嗯。”

季易川看了看顾盼生身上的工服，“你在这里工作？”

顾盼生点了点头，“对呀，昨天刚入职的，没想到，一入职就见到季医生了。”

“我家在附近，所以我经常来这里。”

季易川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顿了顿，又道，“明天你上班吗？上班我就把你衣服拿过来给你。”

“上班的。”

顾盼生笑着答道，“那就麻烦季医生了，季医生咖啡是要带走还是这里喝？”

“带走。”

季易川道。

顾盼生把咖啡递给季易川的时候，袋子还放了一个三明治。

季易川看了看东西不对，便去问顾盼生。

“哦，这是活动，老客户买一杯咖啡送一个三明治，季医生你平时工作也要好好吃早餐哦。”

顾盼生笑眯眯的道。

闻言，季易川这才点了点头，说了声谢，然后走了。

顾盼生一路追随着季易川目光离开，直至他变得看不见季易川的身影，他这才慢悠悠的收回目光去。

“我们店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个活动？而且，我们店里也不卖三明治吧？”

这时候，旁边的小森好奇的问道。

“三明治是我做的。”

顾盼生看了小森一眼，“记得替我保密。”

小森嬉皮笑脸的笑了笑，“行啊，请我吃饭。”

“一言为定！”

顾盼生和小森一击掌。

季易川回到了医院办公室，他坐下，一边翻出病例，一边把咖啡和三明治拿了出来。

季易川就这样看着病例就着三明治吃，时不时再喝一口咖啡。

“季医生，这三明治看起来真好吃，哪买的？”

办公室的另一个同事走了进来，随口问道。

“街尾那家咖啡厅。”

季易川吃着三明治，漫不经心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