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季易川！”

“季易川啊！”

那一声声呼唤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遍又一遍，那么的清晰，又那么的历历在目。

他仿佛看到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就坐在那，弹奏着欢快悦耳的钢琴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最后，一曲毕，那个少年停了下来站起来，转了个身，俏皮的鞠躬行致谢礼

在朝他望来的时候，少年露出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来，咧了咧嘴，露出白花花的一口好牙来，得意洋洋的道，“季易川，我弹的怎么样？嘻嘻，是不是很厉害？”

那一副得意的尾巴都快要翘上天的模样啊，还有那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啊……

一点一点的落在季易川眼里，然后深深的烙印而下。

在那瞬间，季易川觉得心口裂开一般的疼，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而眼尾早已不受控制的泛红，疼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眼泪模糊了双眼，少年的模样逐渐的与记忆中的发生了变化，变得那么陌生，可又那么的熟悉。

隔着这一具陌生的躯体，他似乎看到了一具熟悉的灵魂。

季易川不敢置信的抬起僵硬又沉重的双脚朝顾盼生走了过去，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掉在了地面上，季易川的声音微微发着颤，那么的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你……回来了？”

顾盼生一直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季易川。

“是你……”

季易川似乎还是不敢置信，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对吗？”

他是那般害怕，又是那般恐惧。

他怕面前的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一场镜花水月，梦醒之后所有都会消失，了却无痕。

顾盼生依旧没有回答。

季易川已是失声痛哭了起来。

夜色深沉，月光如银。

窗外枝头被月光压的微微弯了弯腰。

慢慢的，天一点一点的亮了，太阳升了起来。

一缕阳光洒在顾盼生脸上的时候，顾盼生觉得头有些发疼，然后他忍着疼从床上爬了起来。

阳光钻进眼睛，顾盼生还有点不习惯 眯了眯眼，好一会才缓过来，把眼睛睁开，然后他茫然的朝四周望去。

这是个他有些陌生的房间，房间不大，很整齐，窗前还放着一架钢琴。

这是哪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盼生努力去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只不过，他的记忆很明显的断在了喝酒之后。

顾盼生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脑袋，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

就在此时，顾盼生冷不丁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完了，季易川！”

顾盼生吓的一身冷汗，立马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出去以后顾盼生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昨天晚上睡在了季易川的房间里。

那季易川呢？

该不会……

顾盼生火急火燎的跑到客厅一看，幸好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季易川的尸体，顾盼生茫然着的时候，一个声音温柔的自他身后响起。

“醒了？”

听到那个声音，顾盼生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只见那晨光中，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的季易川安静的站在餐桌前，朝顾盼生望来，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来。

那个笑容就跟春天的风一样。

顾盼生看着都愣了一下。

别说现在了，以前他都没怎么见季易川这样笑过吧？

“过来吃早饭了。”

季易川又道。

这时候顾盼生才注意到餐桌上那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

说是早饭，可未免丰盛的过了头。

有汤，有鱼，有排骨，还有虾。

顾盼生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个早饭可真不像是早饭啊……

“怎么还不过来？菜都快凉了？”

季易川又对顾盼生笑了笑。

顾盼生一下子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然后连忙走了过去。

走近了，季易川这才注意到顾盼生的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光溜溜着两只脚，脚踩在地板上冻的红扑扑的。

“怎么连鞋子都不穿就出来了？”

季易川询问。

“啊？”

顾盼生随着季易川的目光低下头望去，反应过来，立马解释道，“忘了……”

“先坐着吧。”

季易川伸手把顾盼生按着坐到椅子上，顾盼生还想说些什么，季易川已经拿起一个漂亮的小瓷碗给顾盼生盛了一碗汤。

“先喝点暖暖身子。”

季易川将汤放到顾盼生面前，细心的道。

说完，季易川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顾盼生就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这碗热气腾腾的汤，久久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季易川提着一双滚着短绒的毛拖走了过来，顾盼生知道要给自己的，下意识的伸手去接，只不过季易川先他一步就弯下身来，单膝跪地，然后轻轻托起顾盼生的脚，替顾盼生将毛拖穿上。

顾盼生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不是还没有醒啊？

做梦呢？

顾盼生都想掐他自己一把。

“下次记得穿上鞋子再出来，要是着凉怎么办？”

季易川一边替顾盼生穿着毛拖，一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

顾盼生忍不住掐了自己的脸一把，嗯……是疼的……

那就是说，不是梦。

顾盼生一个激灵，立马弯下身伸手要去阻止季易川，结果季易川已经替他穿好了。

顾盼生，“……”

罪过啊……

“好了，吃饭吧。”

季易川起身在顾盼生旁边坐下，连一句说谢谢的机会都没留给顾盼生。

“今天的鱼很新鲜，你尝一尝。”

季易川夹了一块又白又嫩的鱼肉放到顾盼生碗里去。

“季医生你很早就起来买菜了吗？”

顾盼生看着面前这一大桌子的菜，有些惊愕。

季易川只是笑了笑，“还好，对了，今天的排骨也不错。”

季易川又往顾盼生碗里夹了一块排骨，顾盼生低头一看，是肋排。

顾盼生看着笑容满脸的季易川，不由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季易川看起来心情这么好？

最近这段时间季易川一直郁郁寡欢的，顾盼生很少看见季易川这么开心的。

之前季易川愿意吃饭都不错了，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有闲情雅致做上一桌子的菜了。

顾盼生疑惑着夹起碗里的排骨尝了尝。

味道很是不错，季易川做的很合顾盼生的口味。

顾盼生就不由加快了动作，把剩下的鱼肉也吃了。

季易川看着顾盼生吃的这么开心，他也很是高兴，他挑了只最大的虾，把虾壳剥了再放到顾盼生碗里。

顾盼生抬起头朝季易川望去，季易川就温和的催促，“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季医生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吃就行了，我能自己剥。”

顾盼生不好意思的道。

“没事，我喜欢剥虾。”

说着，季易川又挑了只大虾，细致又认真的剥了起来。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只消一拧，一只白白嫩嫩的虾仁便从那虾壳中脱落。

顾盼生眼看自己碗里的虾仁越来越多，竟是快要怼成一座小山，只能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季医生，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醉了？”

顾盼生觉得一时半会是吃不完的了，便抬起头去问季易川，顺便想转移话题，让季易川不要继续剥了。

可谁知季易川低着头，没抬眼，只是简单又轻描淡写的应了一个“嗯”

“那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顾盼生一喝醉就喜欢胡说八道。

而季易川笑了笑，然后下一秒抬起头来，那张笑脸就一下子冲了过来，顾盼生瞬间觉得耳边好像炸开了一样。

“什么叫奇怪的话？”

季易川笑道，他的眼尾微微往下，这是发自内心的笑。

“就……一些我平时不会说的，然后听起来就非常离谱，一听就知道是醉话的那种。”

顾盼生一本正经的道。

季易川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很可惜，并没有。”

顾盼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季易川又往他碗里添了一只虾。

顾盼生，“……”

一顿饭下来，顾盼生吃的肚子圆滚滚的，他撑到动不了。

光吃不干活顾盼生可过意不去，于是，顾盼生伸手就想去洗碗，谁知道了，季易川又先他一步把碗收走了。

“你坐会吧，我来洗碗。”

顾盼生，“？？？”

实话实说，季易川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看着季易川在厨房忙碌洗碗的背影，顾盼生在客厅沙发坐下，一边若有所思的想着季易川的变化，一边猜测着这是怎么回事。

等季易川洗完碗回来，季易川随着顾盼生前面的电视望去，笑道，“你喜欢看海吗？下午去看海？”

顾盼生眨了眨眼，也往前面望去，只见电视机里正在播着一个海景旅游区的广告，刚才他在失神想事情，结果被季易川误以为他想看海了……

“不了，你刚出院……”

顾盼生连忙摇头，刚想拒绝，只不过回头一想，说不定多出去玩玩能让季易川开心开心呢？

于是，顾盼生立马改口，兴高采烈的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