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瑾没有动，也没有吭声，就让叶翎这样咬着。

只要她不伤害自己，他做什么都可以。

叶翎咬了很长时间然后松了口，情绪得到了出泄口，她从梦魇里缓缓醒来，睁开了眼。

叶翎醒了。

“你受伤了！我将你咬出血了！”叶翎看着他手臂的伤口，是她咬出来的一圈牙印，她咬的很深，里面的血都出来了，她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叶翎快速的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拿医药箱帮你处理一下。”

叶翎拿来了医药箱，她用酒精棉签帮他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伤口，“老公，疼吗？”

她仰着小脸，软软糯糯的问他。

顾夜瑾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

他说的都是真的，一点都不疼，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我给你呼呼。”叶翎对着他的伤口轻轻的呼了呼。

顾夜瑾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抱住。

“哎，你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好…”叶翎惊呼。

顾夜瑾将俊脸埋在她的长发里，轻轻的闭上眼，“老婆，不要动，让我抱抱。”

叶翎乖乖的听话不动了。

许久之后，耳畔传来了男人沙哑的嗓音，“老婆，刚才…我真的被你吓死了…”

叶翎眼眶一红，“老公，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

……

顾夜瑾跟夏夕绾通电话，夏夕绾道，“顾总，翎翎已经记起你了，对吗？”

“对的，”顾夜瑾坐在书房的办公椅上抽烟，青烟缭绕里他紧蹙着眉心，“以前我总觉得最差的情况就是翎翎忘记了我，直到现在我才发觉她记起我才是最糟糕的，她已经出现…自残的行为了，我现在不敢闭眼，一秒钟都不敢离开她，我怕我一离开她就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或者是伤害孩子的事情来。”

“顾总，我曾经在电话里就告诫过你，忘记你，未必是不幸，记起你，也未必是幸运。”

“忘记你，翎翎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旦她记起你，随着复苏的还有叶哥哥以及整个叶家的记忆，这些年，你们加注在翎翎身上的东西是深入骨髓的。”

“你们，是翎翎痛苦的根源。”

顾夜瑾在烟灰缸里叩着香烟，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弥漫出一股绝望与无力感。

在叶翎记起他，叫他老公的时候，他是多么的欣喜若狂，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现在他才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

在叶翎的这一场心理战役里，他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被抛至半空过，现在又被推入了更深的谷底和深渊。

也许，这是对他的惩罚。

“现在，我该怎么办？”顾夜瑾沙哑的呢喃出声。

夏夕绾沉默片刻，缓缓道，“顾总，我给了你两剂试管，你用了一剂，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两剂试管名曰…忘情水，一旦用下了，就会忘记你。”

“你给翎翎用了第一剂，翎翎忘记了你，整个人都在变好，但是你强制性的唤醒了翎翎的记忆。”

“这第二剂试管，就看顾总的选择了，你已经到了选择的四岔路口。”

“其实，我可以救翎翎吗，当然可以，这两剂试管就是我开出的药方，但是翎翎身边有一个你，所以，她永远不会好。”

“顾总，我知道让你放弃翎翎很难很难，一旦第二剂试管用了，以后你跟翎翎哪怕是最近的距离也亦是最远的距离，我不能作为一个朋友给你任何建议，我只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将选择权交付在你的手里。”

“顾总，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喜欢是肆意，爱是克制，你和翎翎这漫长的一段情路或许都在教会你如何在自己肆意的世界里学会克制，天堂和地狱一线之隔，放手未必是深渊，它也许是你对自己最后的救赎。”

“这世上爱情有千百面，唯有一种爱能带领我们走往天荒地老，那就是在爱情里学会爱己，然后，爱人。”

“这一场心理疾病不单是翎翎的，其实也包括了你，你未尝不是病入膏肓，千疮百孔，你首先要做的是尝试着将自己给治愈，因为，翎翎值得更好的你，唯有更好的你才能跟翎翎一起走下去。”

顾夜瑾挂断了电话，他连着抽了很多烟，不知不觉一包烟都空了。

都说聪慧无双如夏夕绾，她早已经看穿了他，这一场心理疾病是双向的，他和叶翎都生了病。

病态的自己病态的困住了她，还意识用病态的方式去治愈病态的她，这一切都显得滑稽又可笑。

这样的夜晚顾夜瑾浑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他被无力又绝望的潮水给淹没。

他迟来的惩罚。

这时隔壁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女佣的尖叫声，“啊，太太！”

叶翎怎么了？

顾夜瑾手一抖，猩红的火苗掉下来直接烫伤了他的指腹，但是他丝毫没有察觉，他直接冲了出去。

来到主卧里，顾夜瑾一眼就看到了叶翎，他黑色的瞳仁狠狠一缩，一下子就忘记了呼吸。

因为现在叶翎坐在了窗台上，她两条细腿都悬空了，也许下一秒就能从阳台上给掉下去。

现在窗户都开了，外面冷冽的寒风吹了进来，叶翎一身白裙子，她的裙摆被吹得汩汩作响，整个人就像是要断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的。

“太太，你快回来！那里很危险的，很容易就会掉下去了！”女佣看着这一幕都双腿打软了。

但是叶翎好像没听到，她坐在那里，没有回头。

顾夜瑾快速上前，他没想到就打电话离开了一会儿她竟然坐到阳台上去了。

他走的时候她还在熟睡。

顾夜瑾克制着自己波涛翻涌的情绪尽量压柔了声音，就像是怕惊醒了睡梦里的宝贝，“翎翎…翎翎…”

前面的叶翎没回头。

“翎翎…翎翎…”顾夜瑾又叫了两声。

这时叶翎回头了，她的双眸里染着惺忪，好像才睡醒的样子，她迷糊的看着他，“老公~”

“老婆，过来，那里危险。”顾夜瑾试图将自己的手递给她。

“哦。”叶翎应了一声，转身就过来。

下一秒，叶翎的身体直接从阳台上掉了下去。

啊！

女佣在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