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凯厄斯的手里，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势垂望着，指尖一动，手机上的挂饰和手机分离开，手指触碰时，手机壳上特殊的磨砂感引起了他些许的注意。

手机被翻过面，上面赫然是一张合照。

其中就有他最为熟悉的东方小姑娘，被另一个和她容貌相似的女人温柔搂着，眉眼带着笑意地朝着镜头笑。

主位上的男人敛起了神色，手机在手掌中被握得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声，这一点声响出自于卫队带领着凯厄斯，这点失控不由得引起他们的注意。

面对齐齐看过来的红眼，凯厄斯手里却是空空如也，袖口处被他拢了拢，另一只手抬起朝他们挥了挥，命令道：“都出去。”

对于主人的话，卫队不会有任何异议。

铁笼里的人听到冰冷的声音后更加躁动了，他们现在又饿又渴，这几天又受到了惊吓，此刻完全爆发了出来。

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在漆黑的环境里除了会放大恐惧，还有内心最深的罪恶。

“你们是哪个救援队的！再不让我出去，信不信我投诉你！”

还有骂脏话的，一股脑地全部发泄了出来。下一秒，头顶的黑布一掀，山洞内仅存的一点光亮只能让狼狈窝在锈迹斑斑的笼子里的人仰望着如雕塑站在他们面前的模糊身影，一时间洞内怒骂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使看不清面前站着的到底是谁，但迫于人影带来的冷漠压迫感逼近，被当做牲畜锁在笼子里的人也不得不收敛着，等待比之前那群怪物还要令人心生恐惧的黑斗篷发出指令。

他扫视了一圈铁笼，一块块黑布被他嫌恶地丢弃在地上，对于普通人来说在黑暗里都是瞎子般的存在，但凯厄斯不是。

锁头被他轻易拽开，何灵被一只大手拽了出来，她眼神茫然，但没有挣扎，她的安静让凯厄斯眼里的冷漠消散少许，打量着和梅瑰相似的面容，确定了之后，将脏兮兮的黑布从头兜住。

站在洞外的卫队终于等到了主人的发话。

他冰冷地下达命令：“里面的人你们自行处理。”

这就是让他们进食的意思了。

卫队注意到被他随意扛在肩头的人形，垂下的脚能看得出这是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对于主人先行挑选进食对象，他们并没有任何异议。

眼里的红光转而盯紧了笼子里的人，他们不再强忍着饥饿，朝着那群人走去。

洞内的尖叫声越来越远，背上的女人身体僵硬着，强忍着颤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凯厄斯最终从树上跃下，他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吸血鬼的存在后将人放了下来。

他原本是想丢出去的，硬生生忍住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凯厄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手机上的照片被他摩挲了一会儿，才搁在地上，“如果你想活命的话。”

这句忠告让何灵身上的血液重新流动了起来，她不敢掀开黑布，大力地点着头表示明白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她和梅瑰有些地方非常相似，就比如现在十分有眼力见地一动不动，似乎在等他离开，一点也没有作死的好奇。

大概等了十分钟，何灵才慢慢从黑布里钻出来，她身上脏得不行，恨不得立刻跳到水里痛痛快快洗个澡。但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她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了。

从地上捡起手机就跑，对于自己是因为外甥女而逃过一劫丝毫不知情。

……

或许是知道今天有一场难得的新生舞会，佛罗伦萨头顶的天空没有下一点雨，彩霞铺满了苍穹的东边，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梅瑰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化过妆后的脸，深呼吸了一口气，穿上外套往外走去。

雷妮在楼下等她。

今天照样是金斯利当司机，不同往日，向来冷酷的寸头青年和颜悦色着，对于等待梅瑰没有丝毫怨言，甚至还和她打了招呼。

梅瑰坐在后座上，雷妮亲热地拉着她毫不吝啬地夸赞：“我都要嫉妒你的舞伴了，今天你有些过于耀眼。”

说完，她双手合拢假装一朵烟花一样炸开：“就像这样，每个人的目光都会不自主地落在你身上……”她的手摸过梅瑰身上的裙子，“你简直像极了舞台上最耀眼的那只黑天鹅，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那些人看到你之后的反应了。”

梅瑰从未收到过如此高的夸奖，好在今天的粉底掩盖住她害羞时涨红的脸，只不过眼睛依旧是水润润的，让人看着有些心痒。

金斯利还在这里呢，梅瑰拉住了雷妮的手，真诚地夸回去：“提醒一下你的舞伴，开车的时候不要老通过后视镜来看你，虽然你漂亮得让你移不开眼，但我还是想安全地抵达学校。”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雷妮，相比于她直接的夸奖，梅瑰拐着弯夸她的话让她有些合不拢嘴。

“知道啦知道啦！”

金斯利也笑了一声：“放心，骑士会把公主们安全地送到舞会现场的。”

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外面已经停了很多辆豪车，即使梅瑰有些说不出名字，但在杂志上经常看到这些车的标志。

金斯利绅士地替她们打开了门，当他支起手臂的时候，雷妮满脸笑容地挽住了他，两人黏糊的要命，站在一旁的梅瑰甚至都不想和她们走在一排，当几千瓦的大灯泡。

她身上的针织外套不太能抵御晚秋傍晚的冷意，抱着手臂跟随她们一起进去的时候，走在学校路上的人皆是礼服西装，言笑晏晏。

舞会的场地布置在操场旁的一片草地上，那里早早地布置好了舞会应该有的桌椅，气球点缀在椅背上，透明的高脚杯都盛着半杯酒，还有一堆食物摆放在桌子中央，对于没有吃饭的梅瑰来说看着很是美味。

很少有人动那些食物，或许被酒精麻醉的胃发出错误的指令，又或许和她一样为了让自己的小肚子鼓起来，在跳舞时能够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而忍耐着。

即使有暧昧对象，雷妮还是拉着梅瑰找到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她递了一杯果汁给梅瑰，用一种类似长辈的语气叮嘱她：“舞会之前还是不要碰酒精会比较好，要是认错人抢了别人的舞伴，其他的女孩会抓你头发的。”

梅瑰被她的形容逗笑，脸上的紧张因此驱散了不少，雷妮望着好友动人如玫瑰初绽的脸庞，叹息了一声。

她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美丽对于一些男生而言有多致命。

雷妮在车上说的话并非夸张，今天的梅瑰的确很吸人眼球，黑色的长裙愈加透出她身上象牙白的肌肤，长发挽在脑后，露出纤细雪白的脖子，平时被头发遮掩住的样貌此刻毫无阻碍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像收藏家拿出珍藏的温润玉器，在月光下散着柔和夺目的光。

刚这么想着，她就瞥见朝这边走来的安德鲁。

他似乎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头发丝都打理地一丝不苟，本就玩世不恭的英俊更是多了几分吸引女性的资本。

但他最想要让看到的人只是简单的从他身上划过一眼，就略过去了，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秒。

而他从内心升腾起的怒火也因为见到和平时完全不同的梅瑰熄了火。

她美得不可方物。

像是森林里走出来的黑暗精灵，堕落于黑暗的美丽是引诱世人的罪恶之源。

他手臂上还挽着另一个高挑女孩的手，安德鲁走近梅瑰，贪婪地近距离打量了一番，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美丽的小姐，你的舞伴在半路抛锚了吗？怎么还没有看到呢？”

他看似绅士，话里透着对她上次拒绝自己的仇怨，他期待看着梅瑰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她会不会因为被这样当众讽刺会不会哭红着眼，想到那种画面，心底莫名地痒了起来。

梅瑰还没回他，雷妮就坐不住了。

她站起了身，大声反驳了回去：“关心别人的事情还不如关心下你自己的舞伴吧，就算是半路抛锚，你以为她会接受你的邀请？”

安德鲁被说得脸色不太好看，女伴拉着他不想争吵下去，毕竟在得知自己的舞伴是因为被拒绝故意过来找茬，此刻也不想多待。

梅瑰拉住雷妮的手，主动上前，她微抬起下巴，好在今天穿了高跟鞋才不用过于仰视他：“他会来的，谢谢关心。”

“让一让——”

身旁突然走来一人，安德鲁扭过头去看那人是谁时，洛菲丝挽着男伴的胳膊斜了他一眼，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站着这里堵着路干什么？当路灯吗？！”

被两个女孩子当众下脸，安德鲁面子上挂不太住，女伴拉他往另一个方向走，这才阻止了一场口舌之战。

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舞会开始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离八点整只剩下短短五分钟。

但是凯厄斯还没有来。

梅瑰频繁看着手机，她给凯厄斯发的消息也没有回复，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脏处好像被一块石头压着，梅瑰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能感受到安德鲁那个方向看来的紧迫视线，但还是得装作不在意的和雷妮说笑。

而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手掌很热，几乎透过衣服传递到了她的皮肤，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梅瑰惊喜地扭头，结果发现是约瑟夫。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你的舞伴可能要错过你第一支舞了。”

说完，有人开始打开了音乐开关，金斯利迫不急的地向雷妮伸出了手，他们走向了中间的舞池，做好了跳舞的准备。

梅瑰没有动，她的嘴唇上下碰了碰：“不……”

一缕白发从约瑟夫身旁出现，戴着手套的手优雅地朝着梅瑰伸去，他吐露着梅瑰熟悉的语调：“抱歉，我来晚了。”

远处的钟塔传来整点报时，敲击声一声声落在梅瑰的心上。

她弯起嘴角，郑重地将手放在凯厄斯的手心，“时间正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