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音乐的节奏，梅瑰被拉着手进入了舞池之中。

凯厄斯引领着她将手搭在自己的肩头，梅瑰看得出他今天有些不高兴，眉间阴郁未散，但他不开口，梅瑰也不会多问。

说到底，他们之间还不过是朋友而已，还达不到介入对方生活的地步。

察觉到梅瑰的出神，托住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他已经练习过很多遍才不会将自己对于人类的怪力收敛得像个正常人，凯厄斯凑近了她的脸庞，这让梅瑰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但他不过轻声提醒了一句注意脚下，身体又退开了，这让梅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难免心里有些失落。

她精心化的妆并没有让对方有任何波动，他就和平常一样，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冷漠，还有些难以接近。

凯厄斯几乎是半搂着梅瑰往后移，梅瑰下意识迈出舞步跟上去，身后就晃来一阵风，微微侧头看去，发现是安德鲁风风火火拉着他的女伴踏上了舞台，如果刚刚凯厄斯没拉住梅瑰往侧边躲，大概她就要被撞上了。

“抱歉，”安德鲁语气里并没有多大的歉意，虽然这话是对着梅瑰说的，审视的眼神却是盯着凯厄斯的方向，表情颇为挑衅，“这就是比我优秀百倍的舞伴？”

梅瑰快速瞥了凯厄斯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挺了挺胸膛回答：“是的，他非常优秀。”

安德鲁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不知道这个不说话冷着脸的男人到底哪里好，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比他好。

而在此时，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梅瑰身上的白发青年终于抬起了眼眸。

明明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明明他什么也没有说，但仅仅凭借着一个眼神，令身材健壮的安德鲁心脏一缩，仿佛被什么野兽盯上似的，脖子上一阵发凉。

他的舞伴并不给他时间再说这些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这是舞会，而不是一次争夺女孩的男生比拼，为了脸面她也不容许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脸。

安德鲁力气很大，他虽然听从舞伴的话不再开口讽刺，但选的位置却紧紧挨着梅瑰和凯厄斯，年轻人的争强好胜让他暂时忽略掉刚刚那个眼神带来的危机感。

跳舞的时候他的目光依旧凝聚在黑天鹅般的梅瑰身上，她笑得很开心，纤细的手搭在另一个男人的手上，脚步乖顺地男人的脚步在音乐的节拍中踩着舞步，那是一种极其信任的状态，同样这是安德鲁从未见过的梅瑰。

那个经常将自己的身材掩盖在宽松外套里，素面朝天的东方小老鼠在这舞池里绽放着耀眼的光芒，象牙白的肌肤晃动着他的心神，当她被白发青年引领着贴近时，不亚于他在河边见过的黑天鹅交颈缠绵。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占据在他的心头。

安德鲁面无表情地靠近了他们，随后朝着凯厄斯伸出了脚。

他倒想看看，在舞会上出洋相的男士脸皮得多厚才会选择继续待在这里。

然而，他刚伸出去的脚用力往对方小腿上一踢，却宛如踢到了一块铁板，硬邦邦的，且像柱子一样纹丝不动。

安德鲁心里骇然。

他侧头看去，舞池里的灯光暧昧又微弱，基本上没人能完全看清各自的脚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安德鲁以为是自己踢到了石头一样的东西，但下一秒，被他踢到的东西动了。

膝弯处传来的剧痛在告诉他自己遭受了什么，安德鲁几乎忍不住地叫出声，疼痛让他再也站不稳地跪倒了下去，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颤抖地摸着自己的膝盖感受着里面的骨骼，这样的剧痛让他猜想到可能骨裂了也不一定。

在这个时刻，女伴的尖叫声令他厌恶烦躁，越来越多是视线聚集在他身上，音乐没有停止，但周边跳舞的学生听到他这边的状况都看了过来，梅瑰也停了下来，下意识往左侧看去。

安德鲁狼狈地侧过头，正好和梅瑰对视。

望着那张姣好的脸庞，安德鲁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和屈辱扭过了脸，周围看向他的视线很是密集，有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人问他伤到了哪里，但右侧后方传来的冷漠视线似乎穿透了他的皮肤，冻住了他的脊骨，无言地讽刺他到底不自量力地做了什么。

他借着女伴的手慢慢站了起来，他变脸的速度很快，好像真的只是踢到了什么导致他这般窘迫的状况，安德鲁不可能将凯厄斯供出来，是他先动手，如果再说出这些不过更丢脸而已。

况且……

安德鲁梗着脖子，或许是害怕刚刚踢向自己的那道力道，又或者不想看到对方脸上看待手下败将的讥讽，他一瘸一拐地走出舞池，刚刚幻想着对方丢脸的结果换了个主角，成了自己。

他脸色阴沉，听着女伴喋喋不休的关心，猛地挥开她的手独自往外走去。

舞会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梅瑰弯下腰检查着安德鲁所说的石头，她甚至想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检查一下那个石头是否在自己附近，以免凯厄斯也和他一样受伤。

“下一曲要开始了。”凯厄斯声音平静地催促着她，梅瑰半天也没找见，仰起头看向他时，凯厄斯的神情似乎比之前要阴郁一些。

他这是怎么了？

梅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都有些小心翼翼，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这是一首古典的音乐，大家都放慢了脚步，梅瑰依旧有些担心那块石头，凯厄斯托住她的腰的手转移到她的后背，猝然靠近了她。

这是从未有过的近距离，梅瑰的注意力完全收拢了回来，打量着凯厄斯深邃眉眼下并不是好相与的双眼，以及他抿紧的唇。

对于梅瑰的出神，凯厄斯不知道原因，所以他只能猜测，凭借着他的思维去判断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用两个人的音量开口，冷质的音线让梅瑰耳朵都酥-麻一片：“你在找那块所谓的石头吗？在担心他？”

梅瑰下意识吞咽着口水，凯厄斯这副样子有些吓人，但还在她接受的范围内。

是在生气？

“啊……”梅瑰舔了舔唇瓣，有些口干地解释，“不小心踩到的话，会摔跤的。”

她没有回答他第二句话。

凯厄斯从不像安德鲁那样拐弯抹角，也不像约瑟夫温和委婉，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退后一步，这给了梅瑰一定的喘-息时间，但紧接着她就听到凯厄斯平静地告诉她：“他刚刚踢了我。”

梅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那个该死的……”凯厄斯的声音消弭下去，他似乎吞掉了一些不好的词语，尽量在梅瑰面前展示着自己的优雅风度，但阴冷的目光完全将他的情绪暴露出来，他很不高兴。

“安德鲁踢了你？！”

梅瑰这才反应了过来，她低头去看凯厄斯的腿，笔挺的西装裤完全遮住了他的腿，梅瑰弯下腰想去拉开他的裤子去看，凯厄斯躲过去，不让她碰。

他听着梅瑰就像刚刚安德鲁的女伴一样，控制不好语调地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敢踢你？！”

凯厄斯舔了舔自己的虎牙，不知为何有些愉悦。

他拉起梅瑰，轻描淡写：“也不是很疼。”

梅瑰看他的眼神更加愧疚了，眉毛都耷拉下来：“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

她扬起自己的小拳头，脸颊也鼓了起来，似乎要是他刚刚说出来了，这个身材纤细力气小小的姑娘就会将自己的拳头砸在安德鲁的脸上。

凯厄斯重新搂上她的腰，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种类似告状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梅瑰的反应愉悦了这个几千岁的老怪物，他脚步轻快地带着梅瑰在舞池里蹁跹着，像蝴蝶，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他们身上的礼服如今夜天空那般纯黑，相似的雪白皮肤，姣好的容貌，几乎没有比他们更加般配的了。

梅瑰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在舞池中央转圈，凯厄斯的身体冰冷，在微弱的灯光下，她隐约看到他瞳孔里冒出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