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江别故能感觉到容错的改变。

他不是不忙,但为了不重蹈覆辙,江别故还是在家休息了两天,陪着容错一起进入学习状态,而容错也在他的眼中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让江别故觉得张嫂的那场意外也未必就真的是坏事。

容错学习的时候认真努力,不懂就问,连李观棋这个清华博士毕业生都夸他聪明,不学习的时候也比之前活泼了许多,尤其是见到江别故,张口闭口的就是‘哥’。

直到这个时候江别故才觉得容错在这个家里有了点归属感,两个人之间的信任也在一点点的建立。

这当然需要一个过程,但江别故也并不缺时间,可以慢慢来。

徐宴清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江别故家里有个‘弟弟’的事情,一大早就跑来了江别故的家里,但可惜的是他来的时候江别故正在洗澡,看不见灯带的闪烁,也感受不到手机的震动。

一大早起来就看书的容错当然是听到了,豆芽更是一开始就蹿了出去,冲着门的位置不停的叫,容错没阻拦豆芽,可他却不敢轻易开门,和李老师约定的时间是上午8点,现在才7点不到,容错不觉得会是李老师,于是他想了想,还是蹭蹭蹭的跑上楼了。

之前住院的时候江别故就告诉自己,以后来他的房间可以不用敲门,毕竟敲了也听不到,容错觉得不礼貌,虽然听不到却还是敲了两下才推门进来。

可江别故并不在房间里,倒是浴室里有水声传来,容错便走过去,照例是先敲了敲,然后推开了浴室的门。

江别故正在淋浴间里洗澡,并没有注意到容错的到来,容错也觉得站在水雾缭绕中的江别故是看不到自己的,于是他迈步去了淋浴间门口,只是江别故背对着他,依旧看不到,容错便伸手戳了一下江别故的腰部。

江别故猛的回头看到门口仰着头看自己的容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好在他反应还算快,迅速从毛巾架上扯过浴巾围在了腰间,无奈的这口气还没叹出来,容错却先一步开了口:

“哥,有人按门铃,我不知道是谁,要开门吗?”

江别故盯着容错看了几秒,抬手捏了捏眉心,到底是没有在这个节骨眼去告诉他什么道理,但也是真的说不出来别的什么话了,迈步出去,拿起了被自己放在盥洗台上的手机。

徐宴清的信息已经轰炸了十几条,江别故大概扫过,对容错说:

“是我的朋友,你先去给他开门吧,我穿件衣服就下来。”

容错点点头,转身跑了,江别故看着容错离开的身影终究还是叹出了一口气。

这小孩儿……

楼下容错给徐宴清开了门,徐宴清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开门的是个小孩儿,身边还有一只漂亮金毛的时候,仍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看了很长时间。

他相信传言不会空穴来风,可没亲眼见到之前,却还是不敢相信江别故这近乎坟墓一样的家里,居然真的有个小朋友。如今相信了,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或许是盯着容错看的时间有点长了,以至于最后还是容错开了口:

“你是来找我哥的吗?他在洗澡,可能要等一下,要进来吗?”

徐宴清本来都已经要出声打招呼了,因为容错口中的一句‘我哥’又被噎了一下,他倒不是觉得小孩儿喊江别故‘哥’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毕竟人都在家里了,可他已经太久没有看到江别故跟一个人这么亲近了,以至于问出了一个近乎于白痴的问题。

“你哥……是江别故?”

容错看着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意外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甚至到最后他都没有回答,直接和豆芽一起先回了客厅。

徐宴清静默几秒笑了下,迈步跟了过去。

客厅里,容错给徐宴清端了一杯水,便盘腿坐在了对面的地上,翻看着矮桌上的书。

“你好。”徐宴清开口:“我是江……我是你哥的朋友,徐宴清,你叫什么名字?”

容错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看书,说:

“容错。”

“容错?很好听的名字。”徐宴清说:“你来这里多久了?”

容错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抬头,更没说话,徐宴清笑了下:“小朋友,跟你说话呢。”

容错这才抬头看他:

“你过来是为了看我的吗?”

徐宴清没想到他会看出自己的意图,但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点点头:

“是,听说江别故家里有了个小朋友,特意过来看的。”

徐宴清以为容错会说什么的,可他也只是点了点头,便又低下头去看书了,好像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看吧。

徐宴清以为他看的是什么有意思的书,可视线飘过去才发现是小学课本。

江别故从楼下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容错坐在地上,徐宴清正看着他,大概是听到了声音,徐宴清看了过来,眼神瞬间变得玩味起来,但其中有欣慰的神色。

江别故没理会他,走过去坐在容错旁边的沙发上,倾身过去抽走他手中的书:

“到书房去看。”

为了让容错更好的学习,江别故已经把自己书房旁边的一个小房间改成了书房,李观棋和容错上课的时候一般会在那里。

容错闻声看向江别故,点点头,拿着书走了,离开之前甚至还主动跟徐宴清打了招呼,虽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徐宴清依旧没说话,但视线却始终不离江别故,江别故不介意被看,但两个男人实在没必要用眼神来纠缠,更何况,他也没什么好瞒徐宴清的,于是将怎么遇到容错,为什么又带他回来这回事说了说。

徐宴清听后没表达什么观点,只是说:

“你把他带回来,是有收养的打算吗?”

“没有。”江别故说:“我们只差了14岁,最多是个弟弟。”

“没名没分的养着,是会有很多问题的,你也想好了?教育,健康,说不定还要面对他家人,甚至是养父母家来寻找他的可能,就算这些都不会发生,还有将来工作和婚姻,这些可都是你的责任。”

江别故点点头:“当时没想好,决定也是冲动的,但现在都想好了。”

“学校挺好解决,他之前被收养过,但户口还在福利院的集体户口,现在没有单独立户条件,所以放在那里也没什么问题,至于健康,他除了有点营养不良之外,没别的毛病,家人他也不想找,很有脾气。”

“那将来呢?”徐宴清说:“我不是阴谋论,但他可能懂的感恩,但也有可能是白眼狼。”

江别故看清徐宴清的话,勾了勾唇角:

“我只做我能做的,至于其他,我不是很在乎。”

江别故的这些话让徐宴清彻底明白了,嘴角也跟着挂了点弧度:

“我挺开心的,虽然很出乎我的意料。”

“事实上我也没想到。”江别故说:“虽然直到现在我也没彻底适应身边多一个人这回事,但既然带了回来,我就不会做丢下他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徐宴清说:“那是你绝不可能做的事情。”

那天临走之前,徐宴清在容错的怀里塞了个大红包,根据厚度来判断,至少一万,江别故见此便笑了,这是有备而来,但这样的举动也把容错都搞懵了,可徐宴清很坚持,最后江别故发了话,对容错说:

“收着吧,他不缺钱。”

容错不想收,但徐宴清的坚持和江别故的话他一样也拒绝不了,便收了,这不情不愿强卖钱买的买卖让他连句谢都说不出来,可徐宴清说了,对容错说:

“谢谢你,容错。”

容错的表情比被塞了一万块钱还要懵,看看江别故看看徐宴清,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直到徐宴清走了,容错才问江别故:

“为什么对我说谢谢?”

江别故看到容错的唇形,缓缓的将视线投向徐宴清离开的方向,出声:

“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拯救我吧。”

容错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起太早了,怎么这些人说话他都听不懂:

“可明明是你拯救了我。”

江别故笑笑:“还真是不一定。”

有些人可能为你做不了太多事情,可他的存在就是一种养分,一种拯救,拯救日渐枯萎的生命。

年前一段时间,江别故一直很忙,几乎没有时间观念,李观棋跟江别故说自己要回家三天的时候,江别故才意识到明天就是除夕,他准了李观棋的假,还给了他一笔钱算是奖金,祝新年快乐。

容错送李观棋离开,回到客厅的时候江别故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容错走过去在他身边站立,江别故感受到他,侧目看过来,容错笑了下:

“过完年,我就14岁了。”

江别故看到了他的话:“嗯,14岁了,要健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