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无双深吸一口气盯着卜鹤徕，慢慢使劲紧了紧腮帮：“换句话说，你俩比张洪还可恶啊：他只是没赶上而已，但是你们俩，天下第一和天下第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世垚姐被……你俩就让她这么死了吗？！”张禄急忙挡在木无双身前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然而木无双依旧怒气冲冲地盯着卜鹤徕g。

卜鹤徕沉默片刻，才看着林淼摇摇头说：“唉！这事就都别提了吧……无双，那会我俩本来就懊悔无比，看到世垚小姐背后的君子竹，知道她俩是忠臣血脉以后，案明更是悔恨难当想自裁赔罪，后来被我拦住，案明就追上并杀了那帮强人（土匪），算是替世垚小姐报了仇……”

林淼哦了一声插嘴说道：“那我还真得谢谢师父呢……”卜鹤徕诚惶诚恐地看着林世垚开口问道：“不过阿淼，案明那天始终不敢回来见你，只是求我务必把你抚养成人，哪怕后来他收你当了徒弟，也没敢跟你提起这件事，就怕你恨他呀……其实老师也很忐忑，见到世垚小姐一直心里发虚。阿淼，现在老师替案明问你一句吧：你到底恨不恨他呀？”

“为什么要恨我师父？恨就恨这破世道！就算那个居心不良的张洪，如果及时赶到的话我姐姐也不会……也不会死这么凄凉了吧……”林淼不假思索地说道，林世垚则是淡淡地笑了笑解释道：“其实吧，世垚也不是恨你俩，只是妾身死后浩浩成了孤儿，我本以为可以看着他长大成人的……”

林淼看了林世垚一眼，小声劝她说道：“姐，你别这么小心眼儿啊！我这身本事都是老师和师父教的呢，要不然我早没命再见到你了呀……”林世垚笑了笑打断林淼：“我知道呀！更不用说钱案明老前辈在无冤天阵中化解我的戾气，叮嘱我耐心等舒九爷……后来舒九爷果然助我再入轮回，我自然特别感激钱老爷子的！”

“什么？！三车镇？！轮回？！”林淼顿时双眼瞪得滚圆，木无双也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小声嘀咕道：“我说看世垚姐这么眼熟呢！原来在三车镇的……就见过面了啊！等等……三车镇？老子没听错吧？！那会儿的那个……居然就是世垚姐你？！”

林淼转身盯着林世垚厉声问道：“姐，你告诉我，谁干的？到底是他妈谁干的？！”林世垚还没来得及开口，木无双也已经怒发冲冠来到她面前质问说：“世垚姐！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帮穷凶极恶的狗神仙干的？到底是不是啊？！你快跟我说啊——只要你点点头，老子这条命就算卖给馨义真君了！”

林世垚斜了木无双和林淼一眼，稳住他们俩后只是摇摇头淡淡地说了五个字：“算了，我不想（让你们以身犯险）”。卜鹤徕见林世垚如此贤良温婉，立刻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然后把手里的信纸化为一团火焰，片片灰烬随着夜风瞬间飞得无影无踪：“世垚小姐没骗我啊！老钱，你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吧？其实他们姐弟俩，真的一点儿都不怪你呀。”

张禄走到林世垚面前，小声劝她说道：“世垚小姐，当年钱老爷子为救您的几位至亲长辈，几乎是血洗皇城，差点杀光了整个京城的御林军，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钱老爷子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啊！”林世垚垂下眼皮急忙颔首还了一礼：“老天师使不得，林氏实在惶恐！刚才前辈说的，妾身其实都知道的……张老前辈，世垚确实很感激钱老爷子，世垚有缘能在此见到二位老前辈，肯定不会敷衍你们的。另外浩浩帮九爷重写了墓碑，林氏也感到很欣慰……”

木无双没好气地插嘴说道：“这我可以作证，世垚姐在天阵……三车镇提起钱师伯的时候，都是一脸感激的——感激有什么用！回去我就跟茉姨混了，这才是正经事……”张禄叹了口气摇摇头：“即使刚才我那孽徒，如果能点动身的话……算了，不说也罢。”

卜鹤徕背起双手看着木无双和林世垚说道：“你俩……不是，你仨准备回去了吗？”木无双想了想摇摇头：“我们的牛车还在城里扔着，得想办法带回寨子里去，要不然没法交差啊。”张禄捂了一下胸口的伤处闷哼一声：“虽然有点疼……我去吧，那些士兵不敢拦我的。”

木无双看着张禄啧了一声：“可是前辈，你的伤……”张禄摆摆手说道：“我到底是他师父，那畜生也没敢下狠手，不碍事的，你们姐弟仨先跟卜老爷子走吧。”林世垚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着木无双垂下眼皮。见木无双又满脸欣赏地盯着林世垚，卜鹤徕拍了拍手吸引过两人的注意力高声吆喝道：“好！小甄子还在那边的山神庙等着咱们呢，一块儿过去吧！”

甄法蹲在灯光昏暗的山神庙门口，远远看见林世垚走来了，高兴地大叫一声，直冲林世垚跑去。林世垚笑着蹲下身子抱住甄法说道：“见到我这么高兴啊？”甄法看着林世垚的眼睫毛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师姐真回来看我了？我没做梦吧……”

林世垚想抱起甄法，但是想到这是林淼的身体，只能拉住甄法的手站直身子柔声说道：“老师他们还有事，师姐先领你睡觉好不好？”甄法满脸兴奋地点点头，随着林世垚走进有些昏暗的山神庙里。卜鹤徕不知从哪找来一小壶酒，拔出塞子对着钱人灯灵位的方向叹了口气。

木无双抱着句落剑，听卜鹤徕像评书中的曹操一样感叹道：“唉！都说这人要上了岁数，就喜欢念旧：案明啊，我这两天，经常想起咱们年轻时候的事儿——想当年，你灭邪教，杀奸相，单刀屠皇城，打得天下群雄毫无还手之力，真是威风无限啊……可是，你怎么就死在鼠辈手里了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