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赌赢了。

浸透鲜血的缠蛇壁自动脱离。

地不动，山不摇，碎石不落，我们暂时安全。

缠蛇壁落到二狗子的手里，他面无表情地收起，慢吞吞地包扎伤口，眉眼夹杂着冷寂与茫然，很想不通我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与我记忆里又傻又二的模样没有丝毫相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连掩饰都懒得，他退后几步，似不习惯被瞩目，与我与赵秀狗剩成三足鼎立之势。

“就刚刚，你的故事正合适。”

“赵秀提过遇尸油蛇群尾随，石台墓道我们又亲眼见怪蛇瞳，你现在说张家村人死后蛇王进棺，很难让人不联系到一块去，我便大胆猜测了下。”

以血取壁，是修墓匠最不待见的方法之一，但凡跟血沾边的总会透着些邪气，如果情况不危急都不会想到这方法，我看到赵秀脸白冒冷汗一副要被吸干的模样就冲动了。

要将以血取壁的风险降到最低，最好选用墓主人的血脉，守墓人的次之，老爹没有细说只让我记着希望往后不会用到，我选二狗子的血也是灵光一闪，只是没想到如此成功。

张家村里住的，是扬山君墓的守墓人后代，那古怪的风水布局顿时有合理的解释，我特别想问问二狗子此刻的感想。

身为守墓人，参观要守的墓是什么感觉？

扬山君知道了会不会气诈尸？

还没等我琢磨好怎么开口，赵秀便有新动作，双腿一软差点坐地上去，他被狗剩粗鲁地掐着胳肢窝，眼睛前所未有的亮，盯着墓门，被汗迷了眼也不肯眨，是个狠人。

“墓门要开了。”

象征着天地人的三个圈依次亮起来，墓门自上往下咔咔裂开，像道闪电从天上劈下来，旋即逸出缕缕白烟，袅娜多姿，狗剩立刻变出防毒面罩，跟赵秀一人一个。

装备挺齐全的，够秀。

身份暴露，二狗子也不遮掩，掏出块帕子做了个简易面罩蒙脸上，就我脸上光秃秃的，被三个人同时盯着，有点烧，干脆霍霍了只袖子。

闪电形裂缝卡在墓门正中间。

我们四蹲成一排，看墓门冒烟看半晌都没新动静，幸好这烟是没毒的，否则全都完蛋。

等着无聊，人一无聊就容易找事，我东张西望，好像瞧见些黄绿色竖瞳的眼睛，很多，密密麻麻的，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秀啊，你确定墓门机关开对了？”

“那当然，我可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师兄弟们还在看风水入门书籍时，我已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实地见真招了，要不你石寓搞事，我现在应该舒舒服服地呆窝里……”

一旦涉及老人，赵秀就怨念十足，小嘴巴叨叨个没完，小眼神嗖嗖嗖的，隔着面罩都能感受到，我一点都不怀疑出了这墓他就要找我真人肉搏，拳拳到肉打得头破血流的那种。

“怀疑我本事就自己上，别不懂装懂措手……”

“你先别念，看看周围。”

忍不住打断了赵秀，不是不想给他发挥的机会是周围的蛇它不允许，包围了我们，我想沧桑点烟，跟扬山君好好聊聊他是怎么做到在这墓里当养蛇大户的。

仅凭目测这些蛇就有上百条，随便一条都有成年人手腕粗，黄黑条纹一圈一圈地套身上，鳞片很讲究地养得锃亮，就味不好闻，又腥又臭，跟臭鸡蛋有得一拼，两毒牙呲出嘴皮来，白外面裹着圈绿光，渗人得很。

它们很有组织有纪律地将我们包围，似顾忌什么不敢轻举妄动，张开两翼发出嘶嘶的低吼，用黄绿的眼睛恐吓我们，我们慢慢地挪动，四个人抱成团背靠着背警戒，不害怕，就腿不听话地哆嗦。

“赵秀你别抖，会传染的。”

“放屁，自己腿软就想赖我？没有这种好事，狗剩你那还有雄黄吗？”明明听声都快哭出来了，赵秀还嘴硬，典型的死要面子。

“用完了。”狗剩闷闷吱声。

在上面墓穴，身子后面着群蛇，听着赵秀尖叫，再训练有素的也会被传染。

“明火，蛇怕明火，有明火也成。”二狗子帮着出主意，倒比我们都镇定多了，只不过和我一样都没做什么准备就迷糊进墓。

突然成了百宝箱，狗剩再次变出四个火把，人手一个。

忍不住盯着狗剩打量，瞧装扮与寻常没有区别，我晃晃胳膊与腿，纳闷他都将东西放什么地方。

用火把驱除出条道来直奔墓门，赵秀不甘心，想看看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说起来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点起明火后墓道里的腥臭味越来越重，像是将方圆十里的尸油蛇都给吸引过来，再任由蛇群聚集下去，我们都不用考虑出路，直接躺平狗带。

因为墓里阴暗回潮常年不见光，生存在墓里的通常都会落下畏光的毛病，甚至夸张到见光死的地步，可眼前的蛇群大有不同，我试探着用火把赶蛇，蛇怕烫似的躲开又不甘心地游回来，它撑起身子张开双翼摆出进攻的姿态，小脾气挺爆的。

明火是光，对墓里生物伤害加倍。

眼前的蛇群表现，与墓外的蛇没有什么区别，难道这些蛇还会定时出去透透气？

“这些蛇是有人定时喂养防风的，我带你刚进村时突然消失再出现便在白杨山上，为的便是此事，你与方倩倩逃生的活葬坑，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扬山君墓的一部分，但可以直通到扬山君墓中，以前村里不守规矩的人就会被扔进那活葬坑里喂蛇，墓道上的风水机关也是后来添加的。”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二狗子压低了声音解释，甚至指认出哪条蛇曾经在张家村出现过，我望着长相没有多少区别的蛇顿时肃然起敬，这才是正儿八经的高手。

刚想趁热打铁问问张家村的内幕，赵秀又跳出来秀存在。

“这次墓门风水才算真正解开，之前是我疏忽，差了最后一步没有到位。”

墓门上的闪电裂纹迅速扩大，我不怕死地先伸头，看清墓里情况后目瞪口呆，这墓门开了还不如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