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谢蔓蔓自己也很意外她会没有犹豫的下车,甚至忘了要做保护措施，漫天的黄沙扑进她眼睛里一阵刺痛，才恍惚想到要摸出墨镜和口罩来带上。

摔在地上的同时她也看见了距离三四米的地方,陈周也同样摔在了地上,但他从小腿下面已经全部埋入了黄沙之中,墨镜不见了,却顶着风沙睁着眼,看着她的方向喊了句什么。

风声呼啸,如果谢蔓蔓不是六阶异能者说不定都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别过来。”

他也知道她听得见,一开始还有些焦急,到后面很快平静下来温和又强硬的道：“你先上车，我很快就好。”

放屁。

谢蔓蔓脑子里温柔的爆了句粗口,手掌底下的黄沙仿佛是有意识的在朝陈周的方向流动,这分明就是一个小型流沙，而陈周已经陷入了流沙之中。

看样子,还在不停下沉。

好在现在流沙的卷入速度还不算太快,但如果再承受一个谢蔓蔓就不一定了，她蹙着眉四处探了探,没有可以靠近陈周的位置。

“蔓蔓，你听我的，先去开车远离这一片,”陈周不得不眯着眼,用胳膊勉强遮挡风沙：“我只要不挣扎就不会就不会陷得太深。”

谢蔓蔓还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明明身处险境了，却为了要让她安心离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一般的流沙确实是只要不大力挣扎，人体陷入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往下沉了，可现在是沙尘暴天气,他们刚刚好处于风沙墙之中，如果她真的放任他半只身子埋入黄土，也许只要十分钟的时间，他就会被吹过来的砂砾彻底掩埋。

至于陈周说什么先让众人驱车离开，她现在还只知道最上层的流沙波及范围，一旦蔓延开来，他们这六七辆越野确实都有可能被卷入流沙之中。

但六七辆车同时在流沙附近行驶，造成的震动极有可能加速陈周的下陷。

为了更多人的生命安全，谢蔓蔓现在就应该转头去通知众人，就像陈周一直以来的观念一样，为了大局牺牲个别。

只不过是脑子急转的一点时间，流沙已经吞没了陈周的大腿，他上半身压得极低，脸上已经全是金灿灿的沙土，目光却一直在焦急的催促她离开。

“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他说。

谢蔓蔓已经察觉到自己身上的沙地越发松软，流沙果然在扩散，再这么下去她也会被流沙裹挟住。

旁边的车子里只能模糊看到他们两个的影子，马灿辉和刘权都在急促的拍打着窗户，大声嚷嚷着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谢蔓蔓脑子里闪过很多，比如让刘权的土系异能来凝固沙土，只要有着力点就能让陈周借力爬出来。

但依旧是沙尘暴的原因，风太大了，刘权的凝结出来的土墙只需片刻就会被吹散。

谢蔓蔓陡然往前一滑，流沙又扩张了半米，她差点就掉进去了。

没那么多时间考虑。

谢蔓蔓看了一眼陈周，转身爬起来后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昏暗的黄沙之中。

陈周松了口气立马将头埋进臂弯里防止继续被砂砾拍打，脑海里却一直是谢蔓蔓转身前的面孔。

带着墨镜和口罩，他也分辨不出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不安？愧疚？怜悯？还是面无表情？

流沙已经没过了腰际。

他又试了试往外挣扎，但只要腿一动就会连带着周围的沙土加速往下沉，双手徒劳无功的一把一把抓着黄沙，越是握紧就越是流失。

陈周停了下来，脸趴在沙面，耳朵里，鼻腔里，嘴里甚至喉咙里都有沙土，就像是被物理封闭了五感，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模模糊糊。

半晌后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

让谢蔓蔓离开的是自己，等她真的抛下自己走了，一股不甘心又油然而生。

不甘心她只为他犹豫了短短几分钟，似乎两个月多月的相处，他并没有在她那里拿到多重要的地位。

这时候陈周脑子里又闪过了前世的画面，他很少主动想起。

那时他已经觉醒了意识，组织着数以十万计的丧尸去攻打曙光基地。

满城哀嚎和尖叫，鲜血的味道传到了几里之外，丧尸的嗅觉最是敏锐，只要一闻到，脑子里就会被激起更多更残忍、更恐怖的嗜血之意，他兴奋极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食肉饮血，轻蔑的看着那些人类在丧尸潮中苟延残喘。

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他像王一样指挥着那些丧尸，只等他们破开基地城门，他就能一路杀过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最前方的那个人。

那个人浑身是血，满身伤口，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里却始终带着他最厌恶的，叫做希望的东西，明明身处在丧尸的包围之中，周遭却没有任何丧尸能够近身，就如一把破开的利刃般硬生生从丧尸潮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将精神力蔓延过去都控制不了她，只能转而去控制跟在她身后的队友，操控着队友往丧尸的利刃下走去。

那人很快就发现了，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便直接撤掉了护在周身的异能，扑过去将队友拉了回来，然后手臂被那丧尸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那种奋不顾身救人的样子，实在太刺眼了，就是此刻陈周回想起来，再和自己一对比，都会忍不住生出一点怨来。

如果……如果她跳下来，陪着自己就好了。

黄沙已经积累到了胸口，面临死亡之际，陈周难得的放任着心底那些邪恶的念头肆意生长。

她那么厌恶这个世界，以后他不在了，谁还能护着她不舍得让她多看一眼血腥残忍的画面？谁给她做饭？谁给她收集晶核？谁会抱着她亲吻然后听她娇娇软软的抱怨？

越想一分，心底的灼烧感就越强烈一寸。

他就是口不对心，虚伪至极。在谢蔓蔓来找他时明明高兴得要命，却又为了在她面前维持那点善良的表象而开口让她离开，等她真的抛下自己了，又忍不住后悔，渴望她能回头……

为什么可以拼死去救别人，却不能留下来陪陪自己？

只是这样的话就算说出来了，她也不会理会，大概只会觉得他冷血自私，然后更加毫不犹豫的离开。

没有死在丧尸潮中，却要可笑的死在这片沙漠里，自己也实在太狼狈了些。

心脏渐冷，脑子里一片纷杂。

但此刻的他还没意识到，在面对死亡的这一刻，他脑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和谢蔓蔓有关，至于什么救世，什么l博士，连片刻都不曾想起。

圣父的外表分崩离析。

周身流沙突然加速，风声的呼号之中似乎还隐约有汽车发动的声音，陈周抬了抬眼，只是现在已经处于风沙墙正中心，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他没有试图去用精神力探测，已经没有必要了。

等这场沙尘暴过去，他会从此深埋沙土之中，连尸体都找不到。但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时移世易，他的骸骨又会出现在千变万化的沙漠的某个角落。

谁都不会再想起他。

“陈周——”

狂风将模糊的声音吹散，陈周僵硬的手指动了动，明知是脑海里想得太多出现了幻觉，却仍忍不住睁开眼。

如果是她就好了。

入目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在重新闭上眼之前，一束模糊的微光照了过来，非常微弱，像是身处深海之中时抬头看到的浮在海面的月光。

遥不可及，但又确实存在。

“陈周！”

这一回那种模糊感消失，谢蔓蔓的声音更加真切的传进了耳朵里。

陈周努力睁着眼，试图从那点光的方向看见什么。

他看见了一只纤长的手臂，从黑暗中向他靠近着：“陈周？拉住我！”

“我过不去了，你拉住我！”

“你还在不在？别给我犯傻，把手给我！”

为了让声音更清晰，谢蔓蔓已经摘掉了口罩，每说一句就要‘呸呸呸’的吐掉一嘴黄沙，语气越发不耐起来，里面又带了点丝丝缕缕的紧张。

被那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促使着，陈周毫不犹豫的伸手过去，在触到她指尖的瞬间死死的攥在了掌中。

对方也同样握住了他。

“你别动，抓紧了。”

谢蔓蔓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整个人趴在地上，上半身已经陷入了流沙之中，竭力的仰着头，而系着的麻绳快要把她拦腰勒断了。

可真他/妈疼啊。

麻绳的另一端绑着正往另一个方向行驶的汽车。

如果不是因为还需要去最前面通知一下白钧——只有第一辆车动了后面的车才会跟着动，她可能回来的更快些，脑子里又飞快的计算好了麻绳的长度，才让自己去拉陈周。

有汽车的拉力，也许能把陈周给拖出来。

只是流沙的吸力也不是盖的，不止是腰，谢蔓蔓此时感觉自己拉住陈周的手臂也快断了，两端被拉扯着简直和酷刑没什么两样。

陈周似乎也察觉了，虽然看不见彼此，但拉住她手的力度有一瞬间松了松。

临到头又胆怯的胆小鬼。陈周心里唾弃着自己。

要和她一起死的想法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捕捉到谢蔓蔓痛苦的呻.吟时，他又舍不得了。

谢蔓蔓丢下手电筒双手抓住他的，猛地向前一扑，极力忽略腰部的撕扯痛感咬牙切齿的凑到他耳边：“你敢松开试试看！”

不敢。陈周苦笑，另一只手艰难的环住她的肩膀。

两个人的重量让流沙吸卷得越发快了，陈周感觉自己又往下沉了一分。

“听我说，”谢蔓蔓干脆咽下了一口沙，哑着喉咙道：“我数321，你双腿用力，只要蹬出一点空间来我就能暂时把流沙隔开，就这一次，不用管下不下陷！”

若是失败，这一次剧烈挣扎会让陈周彻底埋入流沙里面。

陈周心里却一派平静，脸上甚至带了点笑意，捏了捏她的肩膀表示明白。

“准备了，3、2……”谢蔓蔓汇集起异能附着在了沙面，反正什么都看不见索性闭上眼。

“1！”

流沙肆虐，好在陈周之前就没有多做挣扎浪费力气，现在被埋在沙土之中的双腿开始奋力挣扎起来，流沙松软如水，细细密密的包裹着他，几乎是一点空间都没有给出来。

但也只是几乎，谢蔓蔓的空间异能一直附在沙面，陈周双腿动作一大，上半身也跟着移动，瞬息之间挣扎出来的空隙就立马被她捕捉到了。

异能随着那阵空隙不断的往流沙之中渗入，和之前她在连城基地杀死变异树一样，迅速的包裹住陈周的下半身之后向外侧挤压，将他的身体与流沙隔出了一层空间。

就这点空间已经足够，谢蔓蔓死死抱住陈周，汽车的巨大拉力连带着将两人从流沙之中拔了出来。

流沙中心有瞬间出现一个深坑，很快又被沙尘填满。

“草（一种植物）！”

谢蔓蔓骂了一句，整个人都被麻绳拉着在沙面上拖曳，浑身的痛觉刚传入大脑神经，就觉得身子一重然后天旋地转，再缓过神来就发现她已经躺在了陈周的身上。

被压在沙面拖曳的变成了陈周。

此刻他们仍旧看不见彼此，只是狂风呼啸之中，却都能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但这个时候谢蔓蔓没那个时间心猿意马，他们被直接拖拽了十余米，感觉到周围的沙土不再塌陷下沉之后，谢蔓蔓指尖凝出的空间刃就砍断了麻绳。

这么拖下去，陈周不死也残，自己的腰也受不了了。

麻绳断了之后谢蔓蔓才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陈周身上，她喘了一口气就吸进一嘴黄沙，连忙从空间里拿出新的口罩和墨镜戴上。

又摸索着给陈周也戴了一套。聊胜于无。

陈周任她摆弄，仍保持着一手箍着她腰，一手护着她后脑的姿势，连谢蔓蔓要从他身上滚下来都没成功。

“你干嘛？快松手。”谢蔓蔓声音有些含糊，被口罩隔了一层：“我让他们把车往北边开两百米，现在我们过去。”

陈周搂着她坐起来，却没接着起身：“等风沙过去。”

在沙尘暴里到处走似乎也确实不是个好提议，而且周遭仍旧漆黑的，很容易迷失方向。

谢蔓蔓索性也不动了，瘫在他怀里龇牙咧嘴的揉着腰。

绝对拉伤了。

很快她的手换成了陈周的，不轻不重的在她腰上按揉着，还将她整个脑袋都按进自己胸口，挡住风沙。

他身上也全是土。

谢蔓蔓吐槽了一句，有些想抱怨，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风沙墙才渐渐过去，虽然仍旧狂风大作但总算有了视野。两人以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相互依偎着，与周围肆虐暴戾的黄沙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好像在这吃人不眨眼的沙漠中，只剩下了他们彼此。

等到阳光再次洒在他们身上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其实从遇到沙尘暴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小时，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足以让陈周在鬼门关打了个转。

陈周自己却是觉得短暂的，甚至他都没有生出什么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全副心神都在怀里的女生上。

她回来了，没有走，她奋不顾身的救他。

这样的想法让陈周浑身都热血沸腾，却又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环着她。

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谢蔓蔓救他。

如果不是发现谢蔓蔓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被风沙刮擦出细小的伤口，他还不会放手。

风沙未歇，陈周轻轻的给谢蔓蔓擦去脸上的尘土，一双隐在墨镜后面的双眼此刻已经全是被吹出来的红色血丝，瞳仁却又发着光，任谁都能窥见里面的那点痴迷。

“回去吧，不然他们得急死了。”谢蔓蔓有片刻的不自然，别过脸站起来，撑着腰埋怨的瞪他一眼。

但要用麻绳绑车的提议是她提出来的，陈周陷入险境有她一部分责任，谢蔓蔓咬了咬腮内软肉，没把自己那点抱怨说出来。

但陈周看懂了，起身后面对着她，伸手又要继续帮她揉。

“不用了，快回车上休息去。”谢蔓蔓躲开后环顾四周看了一圈，此刻可视距离有几十米左右，没有看见汽车的影子。

但能看见太阳，也就能分辨方向了。

陈周顿了顿，拉住她的手：“捂住脸，我背你走。”

“什么？”谢蔓蔓没听清，往他的方向侧了侧。

陈周笑了笑，转身迅速又稳当的弯腰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背到了身上。

“你干嘛呀。”谢蔓蔓吓了一跳，只挣扎了两秒就不动了，心安理得的趴在他身上。

虽然陈周会掉进流沙主要责任在她，但谢蔓蔓觉得自己已经把他救回来了，为此还受了伤，两者可以互相抵消。

但陈周不背她还好，两人一亲近她就忍不住要开始犯矫情。

“腰痛。”她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闷闷的抱怨。

“……”陈周默了默，心疼的低语：“对不起。”

“手也疼。”

“我的错。”陈周下巴在她手背上蹭了蹭，眼眸如水：“等到车上我给你看看。”

“你数数这都第几次了，”谢蔓蔓来了劲，没人哄还好，一哄就忍不住翻旧账，有些蛮横不讲道理：“我是想跟着你混日子的，结果每次都是我救你，怎么想我都亏了。”

虽然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但她可能被风吹晕了头，第一次把自己的想法摆到台面上来说。

握住她膝窝的手一紧，陈周侧过头亲了一下她的发顶。

“我什么都赔给你。”

“你有什么可以赔的，吃我的穿我的……”

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谢蔓蔓不满的咬他，只是隔着一层口罩不仅不疼，还一阵麻麻痒痒，让陈周浑身都跟着颤了颤。

他本就沙哑的喉咙更是涌起一阵干涩，说不出话来。

连命都是她救回来的，他还有什么可以给她的呢。

谢蔓蔓似乎也只是这么一说，见他不说话也没打算深究，想了想又嬉笑着问他：“说实话，刚刚你怕不怕？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就差点死在那里，是不是特别难受？”

要真死在流沙之中了，两世对比起来差别简直不要太大，一个是赫赫有名的末世超级大反派，一个是毫无作为葬身沙漠的小圣父。

想想就带劲，谢蔓蔓恶劣的笑。

陈周点点头，很是平静：“嗯，特别难受。”

难受得差点再次违背自己的信仰。

“难受什么？”他承认了谢蔓蔓却又开始不依不饶，剥开话里隐藏着一点试探：“你除了拯救世界就不能有点其它目标？”

她以为他是难受于没有找到l博士，没有改变末世结局。

陈周也没解释，温柔的声音散在风中：“有的。”

是她。

烈日灼烧与狂风呼啸，陈周背着她，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脸上的汗水刚刚渗出来又很快被吹干，在脸上留下几道汗渍，跟黄沙夹杂在一块看起来十分狼狈。

谢蔓蔓忍不住嘲笑了几句，没去想此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顿了顿，话题又绕了回来。

“不过也是，要不是我啊，”谢蔓蔓被他背在背上，脑袋靠在他的颈窝里透过墨镜看他的侧脸，语气骄纵又得意的说：“那天要不是我啊，你连丧尸王都当不成就得完蛋，还拯救个鬼的世界。”

“还不赶紧三拜九叩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还要当牛做马以身相许的，全部来一套才有诚意吧！”

嬉嬉笑笑着，一会拍他的肩一会拧他的肉，提出的要求任性又夸张。

陈周却一一都应了，含笑点头：“是，多亏了你，回去我就给你跪。”

“嗯，给你当牛做马……以身相许。”

他耳根染红，胸腔灼热，有别与沙漠的温度，那是心跳加快时的传到四肢百骸之中的力量，让人忍不住要跟着热血沸腾。

“谢谢你呀，我的小菩萨。”

从黑暗之中，朝我伸出手，救我于苦难困厄。

作者有话要说：有小可爱在猜是不是有人使坏，哈哈是流沙啦！

今天提早更新，努力码出存稿来！！

比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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