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玄院，屏退下人后，夫妻俩才交谈。

“夫君，封麟会不会有事？”

“应该不会。”

凤明月脑海里回忆着祁泫说的那番话，拧眉道：“你觉得祁泫透露出的那些信息有几件是真的？是三长老背叛大长老投入了他麾下，还是三长老大长老一起帮着祁泫在诈我们？”

“大长老应该没问题。”北冥辰喝了一口茶，道：“我们方才看到封麟时，他除了被点了哑穴，没其他异常，祁泫应该没把他怎么样。由此可以看出，祁泫还是需要用他来牵制大长老。”

凤明月细细品了一番他这段话，片刻后，眸光微凝道：“那便是三长老有问题了。”

“嗯。”

凤明月想了想，又问道：“封麟呢？依夫君看，封麟有没有可能被祁泫忽悠，和祁泫统一战线糊弄我们？”

“他对祁泫的戒备比对我们要深。”

闻言，凤明月舒了口气，道：“希望这孩子在祁泫手底下能全须全尾地活着吧。”

怕就怕祁泫哪天发疯，亦或是打算彻底和大长老撕破脸了，那封麟便必死无疑。

暂且将封麟的事压了下去，凤明月看向北冥辰，道：“祁泫提及杀手楼的那番话，是不是要诈你？”

北冥辰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夫人聪慧。”

凤明月吐出一口浊气，笑了笑，道：“要不是你昨天说你自有安排，方才我听到祁泫那段话时，必然会慌。”

北冥辰倒了杯热茶推到她对面：“握住暖暖手。”

凤明月依言照做了。

北冥辰淡淡道：“祁泫应该只猜到杀手楼的据点在一个村落，但并不清楚是哪个村子。”

“嗯，他方才自己也说了。”凤明月点了点头，道。

北冥辰接着说道：“他派了十几路人马去搜查，也是真的。但，若我在他的挑衅下沉不住气，派人去通知杀手楼，那便正中祁泫下怀，让他获悉杀手楼的真正位置。事实上，现在我们在暗，他在明。”

“还望夫君解疑。”

“祁泫的人一到村子前方的镇上，便有杀手楼的暗桩回去报信，提前组织众人撤离。祁泫的人真查了过去，也只能看到一个空了的村子。”

北冥辰垂下眼睑将面前已经凉了的茶倒入水盂中，一切运筹帷幄敛于深眸。

……

城中一茶庄。

雇佣会三长老“噗通”一声跪在了李老跟前，老泪纵横。

“大哥，你责罚我吧。”

大长老端坐在椅子上，看到这一幕，表情无动于衷，甚至带着一层冷漠。

“我这不欢迎你来。”

三长老脸上愧疚越深，深深伏拜在地上，哽咽的嗓音响起。

“是我对不住大哥。”

二长老坐在大长老身边，看到他这般，到底是有些不忍心的，只是也没有帮他说话。

“老三啊，你背叛了我和大哥，大哥没在你刚才进门时一剑捅了你，已经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了。”

三长老伏在地上，久久未起身，只双肩颤动着，重复着一句话。

“是我对不住二哥和大哥。”

二长老不忍地别过脸去，深深叹息了一声。

屋子里静了许久，大长老才出声：“说吧，祁泫许了你什么好处？”

三长老这才从地上支起上半身，脸已经憋的通红了，愧疚难安道：“他没有许我好处，是传消息给我，说派人绑架了我妻儿。”

大长老身子一震，眸如利剑直望向他。

二长老也惊了一下。

“你说的可是真的？”大长老冷声问道。

“不敢再欺骗大哥。”三长老道：“昨日我出发后，行至半路，便被祁泫心腹拦住了。他给我看了我儿身上戴着的玉佩，玉佩上还染着血。大哥您也知道，宝儿是我的老来子，我疼他疼的不行。看到玉佩后，祁泫心腹说他绑架了宝儿，我也没动脑子多想，说让我拿封麟跟他换，我直接答应了。”

“哪里知道，把封麟带过去后，我压根没看到宝儿，祁泫心腹说只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可真是天大的玩笑啊，让我这个没脑子的背叛了大哥……”

三长老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二长老已经听懵了，回过神来后，怒也不是，气也不是，只能连连叹道：“老三啊老三……”

大长老目光盯着三长老瞧了许久，终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三十年前，老三就和他们相识了，跟在前任主公手下效忠。

老三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也是脑筋最直的那个。说不好听点，就是脑子不太灵光，容易被人骗。

最初那些年，没少把前任主公交到手上的事办砸。后来，前任主公让他和二长老一起帮着点老三，这才没让老三一次接一次给雇佣会捅娄子。

说起来，祁泫加入后，也没少为老三善后。

再后来，他们三个老头成了雇佣会的元老，已是德高望重，需要他们亲手去办的事少之又少，他也就忘了老三不靠谱这事。

结果，昨日的事却给了他一个当头棒喝。

他昨日以为老三背叛了他们，心痛至极也愤怒至极，亦是失望至极。却没想到，老三背叛是没背叛，只是犯了蠢。

然而，这个真相依旧无法让他释怀。

过了许久许久，大长老才重新睁开眼睛。

目光再望向三长老时，只余下疲惫和平静。

“老三，本来我们接回封麟后，便能正式同祁泫撕破脸了。但是老三你来了这一出，现在我们的计划全都行不通了，又恢复到了一开始和祁泫两相制衡的情况，甚至已经要看他脸色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往后少出门，少办事，也少来我面前晃悠吧。”

话落，便重新阖上了眸子，不再看三长老。

三长老心神惧震，还想说什么，被二长老给阻止了。

“老三，回去吧，听大哥的话。”大哥现在不想看到你。

最后这句话二长老没说出来。

三长老终是深深伏拜在地上行了一礼，才佝偻着背离开。

他走后，大长老才睁开眼睛。

“大哥。”二长老担忧地唤道。

“备笔墨，我亲手书写一封告罪信让人给北冥阁下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