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娘，算你运气好，一身功力还能保住一段时间。”

“接下来，我会封住你的内力，将你养在剑湖宫中，只等誉儿掌控了体内的真气，再来吸收你的功力。”

可偏偏，需要他们的内力来提升修为的是段誉，是他的儿子，是他此生最后的希望。

便是心怀愧疚，段延庆也只能硬下心肠，当作没有看见。

听到这话，叶二娘眼中恨意勃发，虽然口不能言，但那怨毒的目光足以让任何人胆寒，其中的恨意强烈到瞎子都无法忽视。

“既然如此，你便会琅嬛福地去，尽快将体内的真气化为己用。”

“至于叶二娘的内力，不必急于一时，等你消化了云中鹤和岳老三的内力，再吸收不迟。”

注意到叶二娘的眼神，段延庆眼眸一闪，一丝愧疚从心头划过。

同为习武之人，他当然知道，被人当作垫脚石，猪饲料是何等感受，杀人不过点头地，这种待遇，对大多数江湖人来说，比死还难受。

听到这话，一旁的叶二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见识过云中鹤和岳老三的下场，她那里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

不由看向段延庆，眼中满是期盼的光芒，希望段延庆能够救她一命，便是不能，也不要让她如猪仔一般，被人当作提升修为的饲料。

随手一指，将云中鹤和岳老三送去地狱，结果了他们为恶的一生，白行简道。

如果是白行简要吸收他们的内力，段延庆说不得会让他死个痛快，不必受此折辱。

“如果你不想我去打扰他平静的生活的话，还是老实点的好。”

听到白行简这威胁满满的话，段誉眉头微皱，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并未说出口。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到身上的穴道解开，便拼死一搏，就算是经脉尽断，自绝而亡，也绝不将一身的内力留给段誉。

反正都是要死的，何苦便宜了敌人。

似乎看穿叶二娘的想法，白行简冷笑一声。

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儿子，我的儿子？

“你叶二娘之所以会抢走别人的儿子杀死，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儿子被人抢走，生死不知，因此才报复到其他家庭美满之人的身上的吗？”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儿子还没死，活得也算幸福，至少他自己甘之如饴。”

不过，他的反应又如何能瞒过白行简的目光。

见状转身，“誉儿可是觉得我这么做，不够光明正大，有些下作了？”

“弟子不敢！”段誉忙道。

“不敢？看来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了。”白行简笑道。

段誉脸色一白，急忙辩解，“弟子，弟子不是，只是……”

看着段誉急的青筋爆出，冷汗直冒，白行简不由失笑，连忙安抚。

“好了好了，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倒是上头了，不必如此激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性我又如何不知？”

“你秉性善良，一向喜欢以理服人，为此王爷皇上如何逼你习武，你也不肯，只觉得武功争斗，太过粗暴，若非是我逼着你，你如今怕是还拿着，摇头晃脑，书生意气。”

“这并非什么坏事，事实上，若是人人都能如你所想，这天下，也不会有如此多的惨剧了。”

“不过，你心怀善意，却也要知道，善恶相随，对一人善，便是对另一人恶。”

“如万物自然，救一只鹰，可能让无数的蛇丧命，对鹰善，对蛇便恶，同时，无数的蛇丧命，又有无数的老鼠可以存活，对老鼠又是善的，而老鼠啃噬庄稼，让无数麦苗消亡，对麦苗而言，又是恶的。”

“因此，世间不存在永恒的善恶，善恶只有立场，并无绝对。”

“你认为我用下作的手段对待叶二娘，不够光明正大，并不算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叶二娘仗武行凶，每天都要抢一个孩子来玩弄致死，二十年来，便不是日日如此，一年中也有大半的时间如此。”

“粗算下来，死于她手的婴儿，不下五千，因此濒临破碎，悲痛欲绝的家庭上万，如此恶人，你还觉得我对她的手段太过下作吗？”

听到这话，不仅段誉变了脸色，就连段延庆也是一愣。

叶二娘每天弄死一个孩子，一天两天不觉什么，二十年下来，积攒的数字和其庞大。

就算是朝夕相对的段延庆，也是在此刻，才惊觉叶二娘手中惨死了这么多婴儿，什么叫血债累累，什么叫白骨如山。

段延庆第一次觉得，自己恶贯满盈的称号，应该给叶二娘才对。

和她相比，手段毒辣的段延庆都能用慈悲来形容，杀人如麻的岳老三也不过是个弟弟，奸淫掳掠的云中鹤更是上不得台面。

段誉更是觉得，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怜悯，也随着这个恐怖的数字，被碾压殆尽。

“多谢先生指点，弟子知道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方是正理。”

“孺子可教。”白行简满意的点点头。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算我没有白教你一场，心存善念是好事，但也要分对象，以理服人也是好事，但也要有说理的机会。”

“记住真理只在剑锋之上，尊严只在武力范畴之内，我辈习武，不是为了争强斗狠，而是在天有不平，地有不公之时，能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若你不懂武功，遇上叶二娘这种恶人，她可不会给你讲道理的机会，只有你的剑足够快，武力足够高，才能让所有人听你的话，听你的道理。”

“佛门慈悲，却也有金刚降魔，便是如此。”

白行简也知道北冥神功的缺陷，自然不会让段誉再吸收下去。

“当然，你也可以试着去寻死，我也不会拦着你，只是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恐怕我就只能去找你儿子的麻烦了。”

这话一出，叶二娘的心脏瞬间停滞，瞳孔地震，铜铃般的眼睛瞬间扫向白行简。

此时，白行简也转头看向叶二娘，目光冰冷，言语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