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

莫邪窝在床上,借着腿伤的由头不想出去见人,他甚至有些后悔来了边城,若不是亲耳听红封冥说出来,他或许还能保持着一份期许,期许红封冥只是一时半刻不能回神,等过些日子红封冥习惯了便还能和以前一样,莫邪也可以试探着更进一步。

可是现在红封冥说他难以接受,莫邪细细品味这话终于明白过来,再怎么说伊蓝莫雪也是红封冥的妹妹,都说血浓于水,红封冥怎么可能不在乎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莫邪当初不过是替代,而现在完完全全的穿越过来便成了取代,抹杀了伊蓝莫雪的存在,让红封冥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彻底消失,他当然是难以接受的。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红封冥那般护着,或许只是想弥补当初对伊蓝莫雪的愧疚,偿还心里的债,顺道帮莫邪解决了那些困境。

也没准是因为红封冥身为政务首臣,帮助莫邪持稳朝纲是他的责任,红封冥觉得自己做得不过是分内事,不想连恋爱都没谈过两次的莫邪,在这个世界遇见了经历生死的感情,看着那么炽烈的红封冥,便稀里糊涂一头把自己扎进去了。

莫邪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觉得他现在连喘气都是疼的,他不确定事到如今再收敛自己的感情还来不来得及。红封冥对他不是不欢迎,是无奈的接受魔灵的安排,红封冥的内心呢?大概是既痛恨又厌恶……

莫邪现在突然特别想回魔都,把自己关在寝殿里,谁都不见,把自己裹上厚厚的铠甲,等到什么时候刀插不进、水泼不入,他在出来见人。那时候他就可以死乞白赖的活在这个世界,好好的当这个魔王,总算是给死了一次又一次的自己一个交代。

莫邪从来没想过他一个大老爷们能窝囊成这样。使劲踢蹬了两下被子,差点没疼出眼泪。

“殿下您醒了?”

进房给莫邪换草植的侍女看床上终于有了动静,赶紧过来。冥爵可是一早就吩咐过,若是殿下起来要即刻送上早餐,她不敢耽误。

莫邪在被子里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便继续挺尸。侍女傻在原地,怎么还有这种操作,殿下不应该坐起身来吩咐洗漱吗?怎么应了一声就没反应了。

“殿下?”侍女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却不想莫邪直接厉声喝道,“出去!”

侍女看殿下和大家交谈甚欢的样子觉得殿下脾气好的很,殿下不光人长得帅,而且超级有亲和力,尤其那对桃花眼就跟会说话一样,特别是注视着别人的时候,专注又明亮。侍女被临时分来侍候莫邪心里都乐开了花,心想殿下不光养眼,万一自己哪处被殿下相中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也未可知啊!可哪成想,自己早起特意梳妆的脸殿下还没看见呢,就直接被轰了出来。谁说得殿下脾气好?!定是哪个出了坏水的玩意算计她,才让她来侍候这么阴晴不定的人。

侍女矮身出来,正撞上白己,脸上来不及收拾,便带着相儿跟白己请安,白己那是活得比人精还人精的主儿,开口便问,“怎么了?”

白己虽是三十多岁的人,可是素来保养的好,面皮俊的很,人又亲和,斯斯文文透着稳重劲儿,再加上声音温醇,虽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就让人家姑娘觉得是关心,于是本不该抱怨的侍女就委委屈屈的说,“不知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殿下把我赶出来了。”

白己也是一惊,回忆了一下,莫邪确实从没跟哪个佣人动过火气,向来都是温温和和的。他之前不知道莫邪和莫雪调换,看着公主殿下跟佣人说谢谢,给侍女看孩子,着实惶恐了好一阵。

“殿下身体有恙,语气上生硬了点,你别在意,我去看看。”

“白己大人,殿下还没起呢。”

“还没起?”什么情况,这都日上三竿了。昨天白己就觉得莫邪不在状态,从表情到反应都怪怪的,全没有一路畅谈时候的样子。嘴角和眉眼虽然在积极的勾勒弧度,可就不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白己酒喝得多了,半夜起来解手,正撞见侍卫送莫邪回来,就觉得莫邪脸上的表情比腿上的伤还惨。白己刚想问,莫邪便一句话给他封了口,“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连治疗师都不肯通传。

白己一早便来了,可是侍女一直说殿下没起,他也不好意思打扰,去找红封冥想跟他对接一些事情,却被告知冥爵大人一早就出去了。

白己就更摸不着头脑了,按理说侍卫即便不跟他汇报莫邪受伤的事,也会同红封冥报备的,红封冥怎么管都不管,这不合理啊,他不是和这个殿下关系最好吗,殿下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还将所有事情甚至皇位都交托给了红封冥。别是两人起了隔阂,若是那样魔都就没有消停日子了。

白己示意侍女自己知道了,抬手推门进去,关上房门才在门框上敲了两下,“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吗?”

莫邪撩开被子,依旧挺尸,却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哪都不舒服,边城是不是让人族地界的灵石影响了,我要回魔都。”

莫邪从来没这么跟白己说过话,白己一愣有点分辨不出来他这是认真的还是发脾气,更何况当时是莫邪吵着闹着要随行的,怎么才到边城一天就换了一副口吻。

“殿下,本来之前说是让冥爵同人族那面签订条款,可是大祭司墨特菲听说您来了,说是想亲自和您签订,这会儿人大概已经出发了,您若是现在回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莫邪听着眉头便又锁了一道,这事红封冥不跟他说却让白己来说,真是避他跟避瘟疫一样,莫邪哪知道,红封冥一早便出去了,并未接到墨特菲的口信,侍卫不敢耽误,才去找白己汇报。

莫邪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别说气儿了,连血都不过,瞬间胃部痉挛的痛感就穿透皮肉直达神经。

白己见莫邪没动静,便又喊了声殿下,结果莫邪不但不答话,还直接蜷起身子背对向他。白己心说全当哄孩子了,谁家领导还不耍个小性子,于是往前迈了几步,攒好了词准备给莫邪分析一下,结果刚探过头,就见莫邪白着一张脸,眉毛拧成一条线,疼得直喘粗气。

“殿下,殿下!”白己赶紧去传治疗师,心里暗暗念叨殿下怎么是个病秧子。

红封冥回来的时候,就见治疗师快步穿过庭院往莫邪房间方向去,他心里一下就联想到不好的场景,启路还未停稳,他便翻身一跃,追着人影赶了过去。

“怎么回事?”红封冥问守在门口的白己。

“好像又是胃疼。昨天晚上殿下不知在哪摔了,他也没传治疗师,刚才治疗师说伤口有点感染,殿下发低烧……总之就是‘哪都不舒服’。”

白己重复着莫邪的话,他哪想原来莫邪说的是真的。

治疗师退出来跟侍女交代给莫邪准备些容易消化的吃食,白己和红封冥便进去看莫邪的情况。

莫邪躺在床上,偏头道:“害白己大人担……”,结果看见红封冥便一下戛然而止,转过身子,把自己整个人续进被子里,“我累了,你们都回吧。”

“殿下。”

“出去。”

莫邪口气生冷,从未对人这样,白己便偏头看向红封冥,总觉得殿下这无名火是有些缘由的,明明刚才还是致歉的意思,怎么就话锋一转,变了样子。

红封冥眼神一暗,他的魔力探不出莫邪的情绪,若是情绪会实化成形态,红封冥觉得那会是一团缠绕不清的线团,乱糟糟的搅和在一起。

莫邪发话他们不可能不听,退出来白己就开始自责,“都怪我路上没有照顾好殿下,看他在人家铺子里吃了十几样点心还一路欢脱,我还当他没事,怕是那时就吃坏了身体。”

红封冥眉毛一皱看向白己,白己就接着解释,“殿下说出来的时候太急,忘记给冥爵带莫莉卡做的点心了,正好看路上有家老字号就想买些来尝尝,于是就连吃了十几种,说是冥爵你喜欢浓香却不甜的糕点。”

白己见红封冥眼神微软便继续说,“有些话其实不该说,但是咱们这位新殿下不论脾气还是秉性照之前都是天壤之别。年纪是小了些,有不成熟的地方,咱们慢慢教就是,冥爵也别对他太苛求,总会好的。”

白己全当是莫邪偷跑出来,被红封冥说教了,所以莫邪才从一路欢脱的状态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明里暗里的拿话纾解红封冥和莫邪的关系,却不知道这两个人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却谁也不敢往前迈一步,两个人好像站在跷跷板上,生怕自己的妄进打破平衡,对方退出游戏,连对面而站的资格都失去了。

红封冥回头注视着莫邪的房间,心疼的厉害,他渴望莫邪的温柔,可又不想莫邪对他好,他对莫邪早就超出了该有的界限,即便他用所有的理性压制自己的心,还是挡不住莫邪穿梦而来,红封冥更是克制不住梦里的自己和莫邪撕扯缠绵,以至于一早起来,手上还有抓握住莫邪小腿的触感和温度,红封冥只能牵着启路高空飞行强压住身体里的躁动。

红封冥不明白莫邪是女人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旖旎的心思,为什么莫邪用事实划定了界限,他却更加直白的放纵了这种喜欢,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其实他早早的便期盼完完整整的莫邪站在他面前,不论是什么样的存在,只要是那个说要永远护着他的人就行。

红封冥觉得他把自己困在囚笼里撞得头破血流,抬头看莫邪拿着钥匙,刚要求救,却发现两人是站在平行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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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在外已一周,一个字也没写……以为下周回去可以好好码字,结果延期了,哭哭,我的存货已不多了,非常感谢关注的小伙伴们,爱你们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