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看到“升龙”二字心里咯噔一下。

当年那疯道士来雾凇山时，在柿子树上给他留了一本《升龙术》，里面记载了疯道士的修道心得，以及一些功法。

呼延狸说：“我本想这几天理理思路，等下次鬼市大集时再跟你详细说说关于‘灵境’的事情。不过，现在既然说到这了，我就提前告诉你吧。”

陆拙感觉脑子里的问题都快溢出来了，再不搞清楚能把他憋死。

“灵境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借助某种阵法制造出来的幻觉？”

他首先假想自己是个脑子没有问题的正常人，问了一句。

呼延狸道：“真实存在。灵境最早被发现于战国时期，是一个叫‘尹喜’的人首先发现的。”

“你等一下。”

陆拙走到门口，用刀子撬开几块地砖刨了刨，没找到之前埋下的大洋。

“昨天白天，我在你门口埋了一块大洋，现在大洋不见了，这个怎么解释？”

陆拙的第二个猜测是：我是不是让人给催眠了？

他以前见识过“催眠术”，人被催眠以后问什么答什么。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有人甚至会完全变成另外的一个人，如同被“鬼上身”一样。

因此，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中了别人的“催眠术”，他在呼延狸门口提前埋了一块大洋。

如果在灵境里面能够找到那块大洋，那说明灵境和城中村在客观空间上是同一个地方，自己在鬼市上看见的东西是别人制造出来的幻象。

如果在灵境里面没有找到那块大洋，那有可能真和呼延狸说的一样，灵境是存在于现有客观时空中的一个秘境。

呼延狸笑道：“你这个方法不错，但里面有个纰漏。你只考虑到了空间，没考虑时间。”

“时间？”

“是的，灵境的入口不光是一个特定的空间、一块特定的地方，还是一个早就被定死了的特定时刻。我之前和你说过，灵境是独立于阴阳之外的存在，既独立于空间之外，也独立于时间之外。尹喜第一次进入灵境时是战国时期。后来，灵境里面发生了一些事情，人们重新调整了灵境的入口，不管是在空间上还是在时间上，都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呼延狸指着门口说道：“那地方不光是空间，还是时间。灵境存在于你埋大洋之前的时刻，所以你找不到它。”

“按照你的意思，如果灵境最初的入口没被改变的话，我们现在是在战国时期？甚至——能见到貂蝉？西施？”

陆拙心里一动，有些兴奋。

呼延狸道：“有这种可能。但前提是貂蝉和西施当时正好在灵境里面，那样的话你是有可能见到她们的。”

“能把她们带出来吗？”

陆拙更兴奋了。

“当然可以，如果当时那个入口还在的话。”

但那个入口早就不在了。呼延狸刚才说过，灵境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人们重新调整了灵境的入口。

“王昭君呢？杨玉环呢？”

陆拙红着脸又问了一句，有些不甘心，也有些不好意思，但终究没能安耐住内心深处的激动。

呼延狸心想我幸亏没有女儿，你小子不是个道士吗？怎么看起来这么猥琐？

陆拙从呼延狸看他的眼神中感觉到有些鄙视的意思，就支支吾吾解释了一句：“我、我就是随便问问，毕竟是历史上的名人嘛，都想见见。”

呼延狸道：“那几个人你是见不到了。不过，你如果想见历史上的名人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纣王、秦桧、魏忠贤、高俅等人，哦，还有离现在比较近的李公公，他们现在都很闲，挺无聊的。”

陆拙赶紧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扰乱历史不好，还是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待着吧。

“和我说说‘尹喜’的事儿吧。”

陆拙理了理头绪，把问题拉回到正轨。

呼延狸道：“尹喜是第一个悟出‘练炁’方法的人。”

“炁？”

“嗯。炁是一种产生和构成天地万物的神秘能量。战国时期，有个叫‘宋钘’的人最先感知到了炁的存在。后来，又有个叫‘尹文’的人提出了‘心炁说’，进一步确认了这种神秘能量的存在。上面这两个人只是感觉到了炁的存在，并不知道如何捕捉、炼化这种能量。直到后来，诸子百家里面出了一个被庄子称为‘古之博大真人’的厉害人物，那个人就是‘尹喜’。尹喜历任周朝大夫、关令将军，与老子、孔子、墨子、陈骈、阳生、孙膑、王廖、儿良并称为‘天下十豪’。当年老子出函谷关时，尹喜正在函谷关担任关令将军。正是在他的邀请下，老子才留下了那部流传千古的《道德经》。”

“真的假的？”

陆拙听他说的有理有据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就问了一句。

呼延狸道：“《史记》上写着呢，你可以去查查。”

陆拙“哦”了一声，随即想到一个问题：“照这么说的话，尹喜是第一个看见《道德经》的人。”

呼延狸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尹喜自幼究览古籍，善观天文，而且精通占星之术。灵境里面的人认为，尹喜在得到老子所著的那本《道德经》后从里面悟出了‘练炁’的方法，于雍州终南山周至县神就乡闻仙里结草为楼，观星望气，最终打开了灵境，后来又开创了楼观派，成了道家的一位祖师爷。”

陆拙悄悄的掐了自己一下，疼；又掐了几下，疼疼疼。不像是在做梦，也不像是幻觉。

难道真有灵境这回事？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在天地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有个独立于阴阳之外的神秘秘境。

呼延狸为了证明上面的话，又补充了一句：“《道德经序诀》中有一句‘五藏生五炁’；《关尹子·六匕篇》中有一句‘以一炁生万物’。这两句都是对‘炁’的描述，一个是老子留下来的，一个是尹喜留下来的，这说明老子和尹喜都曾经研究过‘炁’这种东西，而且得出了自己的结论。哦，对了，最早进入灵境的那批人中有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侠客，他曾经为灵境绘制过一副地图，叫做《山海经》。”

“什么？《山海经》是灵境的地图？”

陆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呼延狸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刚开始，灵境里面的景象确实和《山海经》里记载的一模一样。可谓是处处有仙山，放眼皆灵异。然而，在秦朝统一六国之后，灵境里面发生了一场战争。那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二十年！通灵者、御兽者、炼器师、术士、巫医……纷纷参战，打的天翻地覆，日月反转，最后把灵境打的几乎到了崩塌的边缘。这时候，终于有人站出来说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灵境就完蛋了，真要到了那天，谁都脱不了责任。大家打了二十年，死伤无数，早就累了。现在见有人说和，就商量了一个停战协议，经过一年多全国范围的勘测，在全国各地开辟了九个入口，选取了九个威望最高的人，尊为‘圣境之王’，分别掌管一个入口。”

“当年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仗呢？”

陆拙问道。

呼延狸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只有掌管灵境的十三位圣王知道。我一个小小的族长根本接触不到那种级别的秘密。”

“你是——御兽族的族长？”

“嗯。通灵、炼器、术士、巫医、御兽、占星……每一类人都有一个族长。族长比灵官的地位要高一些，灵官上面有青铜尊者、白银尊者、黄金尊者，再上面就是圣王。灵官负责灵境里具体事务的管辖、调遣，虽然地位不高，但权力不小，覆盖的范围很广。有文官、武官之分，前者主要负责日常管理，后者主要负责灵境里面的治安、纠纷。”

陆拙看见桌子上的“升龙”二字，就试探着问道：“你认识一个疯道士？”

呼延狸道：“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应该是修行过《升龙术》，对吗？”

陆拙点了点头。

呼延狸道：“那就对了！当年传你《升龙术》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灵境里面最神秘的那个人。据传言，那人是楼观派祖师爷尹喜的二十三世转生，他传给你的《升龙术》是楼观派最正宗也最厉害的秘术！”

陆拙忽然有种捡到宝的感觉，顿时激动起来。

然而，呼延狸话锋一转，说了个“但是”。

“但是，传言修行《升龙术》到了一定关卡，会招来天雷，有时候会被天雷满大街追着劈，躲都躲不掉！”

陆拙心里一惊，脑补了一下被老天爷满大街追着用雷劈的情景，暗下决心回去后就把那本《升龙术》烧掉！

然而，呼延狸话锋一转，又说了第二个“但是”。

“但是，传言还说将《升龙术》修行到一定关卡，能将体内的‘炁’实质化，以‘升龙’之势动用天地之力，御雷控雨都不在话下！”

陆拙又是一惊，心说算了，那本《升龙术》还是留着吧，毕竟是疯道士送给自己的东西，得好好珍惜才对的他老人家。

……

谈话的最后，陆拙想问呼延狸再要一枚令符，以便过几天鬼市大集时再来长长见识。

呼延狸说你只有两次机会可以自由进出灵境，现在两次机会已经用完了。如果还想来，就得花钱买路，价格是十两黄金一次。

陆拙大叫道：“十两黄金？你们咋不去抢呢？直接去抢银行多好？又快又省事！”

呼延狸道：“灵境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我’不被发现。这个‘我’既是指灵境里面的人，不被外面的人识破身份；也指‘灵境’不被外界发现。如果外面人的知道了灵境的存在，就会争相涌入，势必会给灵境带来麻烦。同时，他们会把灵境里面的通灵者、术士、炼器师等身怀异能的人当成是威胁，会想尽办法把他们消灭在这个世界上。”

呼延狸顿了顿，换了副严肃的口气：“所以，为了自保，灵境里面的异人尝尝会对外面的人杀人灭口。”

“除了花钱买路还有其他办法进来吗？”

陆拙问道。

呼延狸道：“有，你可以在鬼市上的各个店铺里接任务，每完成一件任务，就能获得一份报酬。通过在灵境中接任务，你还能逐步提升自己的信任值，顺利的话很快就能获得永久出入境的资格。”

“大叔，你绕了这么大个圈子，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帮你店里干活吧？”

陆拙低了低头，扶额，皱眉。

呼延狸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说道：“你可以去外面的其他店里问问，每个店里都有灵官统一下发下来的任务。你也可以拿着我这儿的任务去其他店里问问，看看是不是他们也有。”

“都有什么任务？”

陆拙犹豫了一下，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我白天在县衙当差，晚上来这儿接任务，岂不是能挣两份薪水？以我陆拙的本事，说不定能在这儿发大财呢！

“什么任务都有，上天入地、五花八门，适合老人的，适合年轻人的，为男人量身定制的出力小来钱快的，为女人专属打造的全套的和转向的，只要你开口，就一定能找到适合你的！”

说到任务的事儿，呼延狸忽然兴奋起来，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肩膀上的那条白蟒，脸上泛起了笑容。

“有没有来钱多，而且来钱快，干起来还不怎么麻烦的？”

“你等一下。丫头，把灵官下发下来的任务表拿过来看一下。”

呼延狸冲楼梯喊了一声。

黑狗叼来一张请帖模样的东西。

呼延狸打开看了看，把任务表推到陆拙面前，指着最边上的一行任务说道：“呐，这一行里面的基本上都符合你的要求。”

陆拙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缝尸、给红奶奶家里的宠物洗澡、送信、帮小潘姐姐挖一个坑。

“送信，就送信了！”

陆拙毫不犹豫的在上面按了个手印。

呼延狸又叫了声“丫头”，那黑狗叼来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先父罗酆亲启，孝子罗大强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