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

“我说了, 都是那厉鬼的错。”王邢言之凿凿,“如果没有他……”

“就没有我们家这泼天富贵!”蔡霞伏在女儿尸体上恸哭不止, “你的眼里除了钱, 还有什么?连女儿的命都能断送, 孙女还那么小,没了妈妈可怎么办啊。”

“你为什么不早说?!”蔡霞厉声喝道,“我们的女儿死了啊。”

“我能怎么办?她不死, 昨晚死的就是我!”

话音刚落,蔡霞再次呕出一口黑血,面上惨无人色,求助地看向丈夫与儿子, 而他们就像嫌弃她晦气似的,不约而同退后半步。

四目相对, 严禛在这个单元故事里的设定是盲眼天师, 他看不到活人, 却可以看见鬼魂。而其他人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 才会看见鬼。

须臾,严禛移开视线,继续对王邢说:“如果你不交出你的转运之物,我爱莫能助。”

王邢默然。

“是你将厄运转给了女儿?”

王邢迅速入戏, 咬牙道:“大师, 你负责捉鬼除祟就好,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蔡霞恍惚地望着丈夫,喃喃问:“你身上真的有转运之物?”

导演组现在就想锤爆乔逆狗头,几个单元故事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居然能来一个前世今生。

王邢恨声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都是那厉鬼的错!”

乔逆的三观都要碎了,蔡霞的意思是,如果死的别人,而不是她女儿,就无所谓了。

严禛冷冷道:“所谓父债子偿,天理循环。”

蔡霞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严禛身上,“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一定中了诅咒,这个厉鬼咱们不镇压了,直接让他魂飞魄散吧!”

“魂飞魄散?”严禛淡声反问。

“没错,让他魂飞魄散!”蔡霞的语气像是恨不能将害自己的鬼剥皮拆骨。

蔡霞道:“都到现在了,你还要抱着侥幸之心吗?你当然不怕了,我们死光才会轮到你!”

王邢脸上青红交错,“只要想办法将他镇压,一切就都解决了。”

“那他下次出来呢?你是不是还要将厄运转到其他人身上?”蔡霞语声一顿,“既然是将厄运转到别人身上,为什么一定是自己的家人,不能是别人?”

王邢却问:“大师,这厄运,能不能转到别人身上?”他说的别人,自然不是他家人。

严禛默然。

何田田:“啧啧,我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人心不足蛇吞象了。他们自己作的恶,居然要将恶果转嫁到别人身上。”

申星染:“这种人,我就是作祟一百次,也要他们死——by乔逆。”

乔逆:“……不要随便窥探我的内心。”

楼下,气氛一度冷若结冰。王邢小心翼翼道:“大师,如果你有什么办法,不管多少钱,我们都愿意付。”

严禛道:“最简单的办法是,你将转运之物交出来。”

王邢脸颊肌肉狠狠一抽,“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大师,其实你有办法对不对?”

“你们已经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要连累他人。”严禛手杖点地,“我看还是等你们都变成鬼,再跟那个厉鬼道歉吧。”

王邢急了,蔡霞先声夺人:“王邢,你听大师的话,难道你要连累一家人都死光了,你才满意吗?”

不光蔡霞如此,他们的儿子王善更是怕死,一脸狰狞地朝自己父亲伸出手,“爸,别逼我动粗。”

王邢大怒:“我是你爸爸!你这是什么样子?”

乔逆为他们配旁白:“生死攸关,父子反目,好一出大戏!”

父子俩死死绷住脸,王善的面目越发不善,“爸,交出来。”

万般无奈之下,王邢只得拿出自己的转运之物,是一颗珠子,不过他没有交给儿子或妻子,而是给了严禛。

王善与蔡霞嘴唇翕动,最终没有说什么。这东西若是到了他们手里,王邢自然是不放心的,只有交到严禛手里,才是最妥帖的。

严禛捏着这颗小小的珠子,用力一握,在众人面前碎成了粉碎。

王家人愕然。

乔逆:“我知道,这是面粉做的珠子!”

“……”

严禛道:“如此一来,这珠子便无用了。”

王邢难掩心痛,蔡霞与王善则是松了一口气,凉凉地盯了王邢一眼。王邢讪讪道:“蔡霞,小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那厉鬼的错,等把他镇压了,一切就都太平了。”

母子二人俱皆沉默。

随着王美的死,这一家人的感情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乔逆啪啪鼓掌:“可喜可贺,没了这面粉珠子,只要再找到我另一张作祟卡片,一定能让王邢死!”

导演组:真的不是面粉做的。

申星染:“王邢死之前,你先要保证自己能找到最后一张作祟卡片,还要不被天师镇压在地底下。”

乔逆心想,严禛只会把他镇压在身下……

王美的尸体就这样放在客厅,没人管了,俩娃娃掉了线,甚至不知道妈妈/小姑死了,大人们忙着走剧情。

严禛拄着手杖,像个世外高人巡察这座外表豪华、里面却不知流了多少血的宅邸。乔逆不远不近地跟着,何田田同行,她手里还有一张作祟卡片,可以报警用——距离天师太近,他们魂魄堪忧。

从楼下,至楼上,又到后院,王邢蔡霞王善亦步亦趋地跟着,四个嘉宾在他们更远之外,唠唠叨叨,骂骂咧咧,说说笑笑。

哪里像枉死的鬼,分明就是来郊游的。

白天不可以出别墅,他们跟到后门,眼巴巴地看着大太阳底下的四个npc——其实他们已经分不清这个单元故事里,到底谁才是npc了。王家人占的戏份太重。

乔逆说:“这家人才是导演的亲儿子,我们都是附赠的怨鬼。”

王苏伦:“是啊,这都第二天了,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田田:“……我也。”

申星染掏掏耳朵,“急什么,要是这期不好看,挨骂的是节目组,又不是我们。”

导演组:……就你懂。

话说时,客厅里传来响动。

砰,咚,锵!

“什么声音?”王苏伦疑惑道。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

王苏伦非要拉着申星染一起去,申星染嗤之以鼻:“你都变成鬼了,还怕有鬼?”

乔逆竖起耳朵,严密注视严禛的方向,只见他在后院里绕了一圈,王家人就像跟屁虫似的跟在后面,也跟着绕了一圈。忽然,乔逆听到了,他的作祟卡片发出的“嘀——嘀——”声!

但这是在白天,他不能出去。

乔逆又是兴奋又是恼怒,期盼他的alpha不要再丧心病狂地折断他的卡片。

严禛脚步一顿。

乔逆伸出手,不停抖动,悲怆喊道:“王爷!你折断我的卡片,就是折断我的翅膀~~~”

严禛;“……”

严禛径直走了过去,而王家人像是没听到卡片的声音,面色如常。乔逆抹一把辛酸泪:“可算是保住了我最后一张作祟卡片。”

何田田:“那你也要有命用。”

没错,想拿到最后一张作祟卡片,必须等到天黑,他才可以去后院找,更要确保在天黑之前,他不会被天师镇压在地底下。

乔逆信心满满:“放心,我一定会让王爷想起我的。”

何田田想给他来一个栗爆,“原来变成了鬼,还是会做白日梦。”

严禛的手杖点在一处小径的地砖上,“这下面,有人。”

王邢捏紧拳头,讪笑道:“大师法力无边,这里确实埋着一个人。”

“是名女性。”

“是。”

“你杀的?”

“……是。”

乔逆:“那里肯定埋着你的尸体。”

何田田十分冷静:“我可算知道自己死在哪里了。”

严禛又问:“为什么杀她?”

王邢不敢隐瞒:“这女人原本是家里的保姆,她有阴阳眼,看到了不该看的,想报警。”

“怎么杀死她的?”

“原先没想杀她,不过是想饿她几天,谁知道她就这么饿死了。”

何田田:“……”

乔逆:“虽然猜到了你的死法,但是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

这边笑不过两秒,客厅里传来惨叫。

是王苏伦发出的。

乔逆就纳闷了:“天师在这里,他自己又是鬼,究竟什么会把他吓成这样?”

“我也很好奇。”何田田说。

二人循着来路走回客厅,但见客厅内遍布血迹,新来的小保姆手持菜刀,匍匐在王美的尸体上,手起刀落,血花四溅。

胳膊,腿,脑袋,分布在她周围。如果不是能清楚看到假肢里填充的棉花,这个场面一定会被禁止播出。

乔逆:“……”

何田田:“……”

分尸现场血腥惨烈,王苏伦柔弱地晕倒在申星染怀里。

乔逆也需要晕一下,但他找不到人依靠,于是他变成了木头人。直到杂沓的脚步声传来,何田田强行将他拽上楼。

严禛一行人见此客厅惨景,除却严禛,一个一个全都青白了脸。蔡霞发出尖叫,朝那新来的小保姆扑打过去:“你对我的小美做了什么?!”

小保姆拎着菜刀,面无表情回头。

蔡霞生生止住脚步,恐惧让她瘫软在地,颤抖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小保姆冷笑:“我叫何园园,何田田是我姐姐。”

何田田:“?”

乔逆来了精神:“原来你还有妹妹?”

何田田也是才知道。

小保姆的话让王邢与蔡霞陷入沉默,须臾,王邢居然否认道:“我们不知道你说的何田田是谁。”

小保姆居然抬头看向何田田,“我姐姐有阴阳眼,难道我就没有吗?”

何田田顿悟,怪不得昨晚馄饨被他们几个鬼偷吃,这小保姆那么淡定,原来早就看到他们了。

小保姆潸然泪下:“姐姐……你是被他们害死的,我来迟了,这就为你报仇。”

何田田嗓音干涩:“你别……”

小保姆竟是不顾一切地举刀朝王邢砍去。王邢大惊失色,千钧一发之际,他居然将自己儿子推到了小保姆跟前。

手起刀落,王善惨叫不迭,捂着肩膀跪在地上。王邢叫道:“天师你快除祟!!”

小保姆还要行凶,何田田阻止道:“妹妹你不能杀人!”

然而当她靠近天师,作祟卡片嘀嘀响起来。严禛面部线条冷肃,手杖离地,抬高,似乎要将这抹幽魂就地打散。

乔逆倏地一个疾步冲刺到严禛面前——

抱住了他。

乔逆:“你们快走!我来色.诱他!!”

众人:“???”

“王爷, 你还记得我吗?”乔逆深情款款道。

乔逆简直要冤死了,蔡霞根本不是他害的好不好。

“不行!”王邢道,“大师,你别听她的话,只要将那个东西镇压在底下就好。”

蔡霞颤抖道:“你为了活命,居然牺牲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