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严俊国自认没有错处,他想着,老爷子老了,心也软了,这家,还得他来撑着。

十五小时的航程,严老身体欠佳,闭目养神。这两年将养在m国疗养院,一大堆人伺候,心里仍然寂寞不舒坦,时不时地就要飞回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严老冷冷道:“这些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唯利是图!”

严俊国:“……”这不都是您教我的?

“我还听说,”严老没有睁眼,嗓音含混,“严禛跟他媳妇没去订婚宴?”

严家男人的长相不怒自威,脸部轮廓冷硬深刻,当他们老去,这种常年身居高位、浸染权利所透出的强势,会越来越明显。

严老嘴角掠起讥诮的弧度,睥睨蝼蚁般看着自己亲儿子。

“这不是担心您的身体。”严俊国道,“而且订婚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了?我孙子订婚,我连孙媳妇都没见过,这不是大事,什么是大事?把我气死才叫大事?”

严俊国:“……”

半晌,严老才冷哼道:“要不是别人告诉我我的孙子订婚了,你是不是要瞒我到死?”

老一代的alpha,威严不减当年,严俊国依稀记得小时候被父亲统治的恐惧……他毕恭毕敬迎上去:“爸,您怎么忽然回来了?不是说疗养周期还有一个月?”

“……爸您别这么说。”严俊国亲自给父亲打开车门,“严禛那个omega,就是一孤儿,没什么家世背景,实在不值当您专门回来。”

严禛显然是匆忙赶回来的,拍杂志封面的服装还在身上,衬衫松散,锁骨毕露,雅痞风,英俊倜傥,过往佣人无不驻足。

乔逆想起严禛在订婚那天穿的燕尾服,风格正统儒雅。

没去订婚宴的原因有些尴尬,严俊国斟酌道:“爸,其实这事……”

严老摆手:“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去问我孙子。”

严俊国:“……”隔辈亲,儿不如孙,人间真实。

来的路上林琬已经给乔逆简单说明了老爷子的情况,安抚道:“严禛从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老爷子最喜欢他,你们订婚没人通知他,肯定生气。你不用害怕,他向来嘴硬心软。严禛我就不指望了,你嘴巴甜点,哄哄他老人家。”

乔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哄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老人。

心里正忐忑,传来车声,婆媳俩回头,只见是他们的“纽带”回来了。

严禛的宽肩瘦腰、长腿猿臂,好像穿什么都好看。林琬说乔逆是衣架子,殊不知她儿子才是真正的衣架子。

“爷爷回来了?”严禛问。

林琬:“放心,我已经让张妈把家里的鸡毛掸子都收起来了。”

“……”

三人带着一点悲壮意味,走进别墅。

客厅里,严俊国与方檬坐在沙发上说话,兰茵捧着一本时尚杂志看,严芭与严扬聊得起劲,管家在一旁端茶倒水。

乍一看,像极了家庭和睦的画报。

林琬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笑着走进去:“俊国,不是说爸回来了?他人呢?”

严俊国不冷不热地扫一眼严禛与乔逆,“在书房里,就等着他的好孙子与孙媳妇呢。”

乔逆竟然从中听出了酸味。

严禛牵起乔逆的手,往书房走去,严芭握拳给他们打气:“哥、嫂子加油!”

严扬亦一笑以示支持。

林琬下意识跟上去,想着向严老解释一二句,被严俊国喝住:“你去做什么?老爷子只叫了他们。”

方檬颇有点幸灾乐祸:“唉,我当时就说了应该告诉老爷子一声,也让他老人家掌掌眼,现在好了,先斩后奏……”

话未说完,只见丈夫盯着自己,顿时舌头打结。她本意是想奚落林琬,然而瞒着严老,本就是要严俊国点头才行。她这一番话,可谓是把丈夫一块奚落了。

方檬讪笑:“老爷子最疼严禛了,肯定舍不得打骂。”

严扬:“妈你就少说两句吧。”

方檬没好气地瞪儿子一眼,闭上嘴巴。

严禛敲了敲书房门,里面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进来。”

乔逆跟在严禛后面,他也不想像个小媳妇,而是出于对危机的判断。这个世界omega是弱者,他第一次与严禛的家人见面时,因为太有个性,而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如果他现在适当地放低姿态,会是什么效果?他想试试。

因此他任由严禛牵着自己的手,若柳扶风地来到面貌威严的老人面前,故作无所适从地垂下眼睛,在严禛叫了一声“爷爷”后,他弱弱地跟了一声:“爷爷。”

严老审视的目光落在乔逆身上。

乔逆立马泪光闪闪,用毕生演技强行凹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严禛:“……”这是他的omega吗?

严老被乔逆的演技唬住,干咳一声:“我有那么吓人吗?”

乔逆:“不,爷爷一点也不吓人,只是我天生胆子小,对不起……”

严老:“……”

严禛:“……”你还可以再假点吗?

严老上下打量乔逆,“严禛,你这omega不是男娃娃?”

“他是男人。”严禛波澜不惊道。

“男人就别那么扭捏作态。”

乔逆恢复正常:“是,爷爷。”

严老再度板起脸,向严禛发难:“你翅膀硬了啊,订婚都不通知我?当我死了?”

“抱歉。爷爷。”严禛低头认错。

“解释呢?”

“爸应该说了。”

“哼。”严老鼻子出气,“你倒是知道省事。”

严禛抿唇默然。

看严禛这样,是真不能指望他哄老人家开心了,乔逆记着林琬让自己嘴巴甜点,挖空心思回想演狗血言情剧时的甜言蜜语,斟酌道:“爷爷,其实严禛很想告诉你,他没有一刻忘了你,昨晚做梦,他还在梦里叫了你。”

严禛:“……”

严老:“……”

这话虽然怪怪的,严老却受用:“真的?”

乔逆:“真的,他说梦话我听到了,他说,爷爷,我订婚了,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您可以安心了。”

“…………”更奇怪了。

严老问:“严禛,在你梦里,我是去世了吗?”

乔逆:“……”操,煽情过头了。

严禛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承认这个梦是他做的,一个是揭穿乔逆的谎言。他选择为乔逆圆谎,叹道:“都说梦是反的,爷爷您身体康健,松柏长青。”

严老却又问:“你们刚订婚,就睡一张床了?”

乔逆刚要否认,只听严禛道:“是。”

如果乔逆否认,他是怎么半夜听到严禛梦话的?岂不是自己打脸。乔逆慢半拍反应过来,耳根微热。

严老没有对此作出评价,乔逆却已无地自容。

“我还听说,你们订婚那天,因为那个那个……嗯,没去?”严老故作淡然地问。

严禛:“爷爷,其实事情——”

“好!”严老猛地一拍桌子,“不愧是我孙子,猛a!有你爷爷我当年的风采!”

严禛:“…………”

乔逆:“…………”

这个爷爷,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严俊国接到严老助手电话的时候,心里就一咯噔,果不其然,他的父亲回来了。连忙赶去机场迎接,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腰板挺直走来。

……

乔逆与林琬赶回赶到主宅,一进大门乔逆明显感到气氛不一般,佣人比往日更谨慎沉默,保镖多出一倍不止。

身在商人之家,唯利是图并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