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我不想带话回去
杨潮雨无法转动头颅,看不见身后的情形。
她只能极力将眼珠往后转,试图在对方出现的一瞬间看见TA。
而正当这时,她却感觉到后脖子处微微的痒意。
像是有人用羽毛挠她,又或者……
有谁靠得极近,对方的头发扫到了她的脖颈处。
又凉又痒。
“王……”女士?
杨潮雨的心提得老高。
她身后,传来轻轻一声“嗯”。
这下,她彻底放了心。
她给其匪筮递了个眼神。那家伙已吓得双眼涣散了。
杨潮雨回想王女士的造型,还真就有点恐怖。
尤其四周这么黑,她一身白衣站在门口,其匪筮被吓傻很正常。
突然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紧接着,王女士越过了她,苍白的手指触摸到了那些玩具。有那么一瞬间,杨潮雨看见玩偶的身上散出细细的白烟,像是被烧着了。
杨潮雨再仔细一看,什么都没有。
可下一秒,王女士就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撞飞,狠狠砸在了墙上。她像是被那一下砸断了骨头,摔下来时整个人软趴趴的。杨潮雨一惊,想跑过去查看对方的情况,却一脚踏空,四肢身体像是被无数双手拖住,架在了半空。
杨潮雨暗道不妙,想跑已来不及了。
她徒劳地滑动四肢,却什么也没有摸到,感觉自己挣扎了个寂寞。
其匪筮愣愣地看着她。
然后,那小子也被吊了起来。
其匪筮&杨潮雨:……
“你怎么不跑?”她扶额。
其匪筮委屈:“我怎么能丢下人民群众自己逃跑?”
杨潮雨:“你刚跑了,我们还能留一个,现在……”
一窝端。
其匪筮也有点懊恼,问:“那怎么办?”
杨潮雨看了王女士一眼,只见她依旧趴在原地。她想问王女士发现了什么时,却发觉身体被缓缓放下,双脚踩到了地面。
杨潮雨:?
但杨潮雨顾不了许多,跑到王女士身边,想扶起她。
王女士却垂着头,先一步消散了。
杨潮雨:???
虽然她看不见,但她隐隐有感觉,王女士在附近。进入村子后,除了乔乔几人的卡牌,王女士和囝囝再没出现过。她以为两者跑不见了,如今看来,是一直守在她身边的。
杨潮雨没觉得欣慰。
她想起张先生。
她不想再带话回去了。
这么想着,她再次看向那只被她盯上的绒绒龙猫玩具。
其匪筮看她眼神,惊道:“刚才那一下,应该是警告,如果我们再拿……”
说不定就跟刚才那个女逝者一样,将墙砸出了人形,还是抠都抠不下来那种!
但他还没说完,就见杨潮雨果决地拿起了玩具。
然后,她大叫一声:“虎先生!”
“嗷呜——”
虎先生从她身后闪出,抖了抖毛,盯住了其匪筮。
其匪筮:……
“他不是坏人。”杨潮雨揉着它的脑袋。
虎先生不满地咕噜了几下。
杨潮雨一手将那只龙猫举在半空,一手按住大喵:“我拿它跟你换。”
随着她这话,穿堂的风从屋门那吹来,一路吹到杨潮雨和其匪筮的脸上。阴风带着寒意和微微的腥气,像是从巨兽口中呼出一样。
虎先生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喉咙里发出压低的威胁声。
它趴伏下身子,紧紧盯着洞开的门。
两人被吹得睁不开眼睛,但杨潮雨坚定地按住了大喵。
“一个换一个。”
可在这么紧张时,其匪筮小声提出了不同意见。
“为什么是那个玩偶啊?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的?”
玩过那么多游戏,其匪筮对游戏的一些套路熟门熟路。像这种放了很多看似都能用的道具,但真正跟任务匹配的道具,可能只有一件。
杨潮雨明白其匪筮的意思。
当她看见满屋子的玩具时,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她回忆他们所找到的资料,以及遇见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跟这个屋子里的玩具挂钩。
也是因此,她才决定随便拿一个。
她思考时,身边的虎先生突然腾空,就仿若被无数只手托了起来。
风也渐渐停了,这意思,好像是对方答应了这场交易。
杨潮雨拧眉。
其匪筮愣了一下:这也行?
但他又想到,说不定这个涡的控制者,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思呢。
他说:“先拿出去试试?”
杨潮雨点头。
一般交易结束,都不会轻易更改,更何况是跟逝者们打交道。
大喵也想跟着他们,但它滑动着四肢,却跟杨潮雨之前一样像是在旱地游泳,移动不了分毫。它很着急,对着杨潮雨摆出一张茫然的虎脸。
杨潮雨心下不忍,摸了摸它的虎脑袋,低声说道:“你稍微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接你。”
感觉到杨潮雨的安抚之意,大喵渐渐冷静下来,乖乖趴在半空。
紧接着,杨潮雨就见它的毛迅速杂乱起来。
就如同,有无数双手在摸上摸下。
大喵扫了杨潮雨一眼,仿若哀伤埋怨,又仿若生无可恋。
杨潮雨:虽然很对不起,但就是因为你是毛茸茸,我才刻意让你“卖身”的啊。
如果是其他逝者,肯定没有你这么好过……
她狠下心来,扭头往门外走。
其匪筮紧跟着,然后问她怎么想出来以物易物?
杨潮雨便说当时他们三者先后触摸了玩具,紧接着他们就像被人控制了一般。
“这就好像在说:我动了你的玩具,你就要以身替之。那么反过来,如果我拿一个东西,跟他交换的话,应该可以成立。”
其匪筮朝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杨潮雨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
其实,留下逝者作为交换对象,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尤其……
但她只能期待,对方不是狠心的人,只是单纯玩弄大喵便罢。而如果对方有杀意,应该也会看在大喵比较稀有的份上,玩到腻烦再动手。
这样,她还有时间来救。
屋外彻底黑了下来,很远的天边,有一抹银色正在升起。
那光亮并不耀眼,泛着冷意。
杨潮雨看了一眼手上的玩具,却并未觉得安心。
她会选这只龙猫,一是因为龙猫的造型可爱;二是龙猫可以算是她的一部分童年回忆。而她之前就猜测,附身在这些娃娃身上的逝者,可能并不都是小孩子。
龙猫的受众群体比较广泛,算是最保险最适合的一个。
可她捏着玩具的手,渐渐收紧。
其匪筮见她久久不动,问道:“接下来,我们就要捕捉娃娃了吧。”
杨潮雨没有吭气。
她心想:对,就是这样。
破败公寓里,有个专门收藏战利品的小盒子。那个盒子是属于人贩子的。而他们来这里之前,收集到的信息中,就有一人就拿糖果和玩具诱惑过村子里的小孩。
对比他们,杨潮雨现在的行为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这就不得不引她深思:难道这个涡想要表达的,是这样一种思想吗?
诱拐?
那他们到底是被剧情逼迫着,只能走这样一条路,还是说,到目前为止,他们在不经意中选择了一条错误的路呢?
而如果是后者,等待他们的……
又是怎样的结局?
“浪浪?”其匪筮唤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杨潮雨摇了摇头,说:“开始吧。”
除了马路,娃娃们的行踪几乎是遍布各地。就如现在两人说话时,都有一两个娃娃在门口探头探脑。
大概因为不太情愿,杨潮雨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她想要笑一笑,哄骗那两个娃娃进来,但知道自己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不说笑容,她连动作都十分僵硬。
其匪筮皱眉,说:“要不我试试?”
杨潮雨有几分诧异,却下意识把玩具递给了其匪筮。
其匪筮拿上玩具后,就站在台阶上,对着两个小孩晃了晃手里的玩具,招了招手。他的笑容十分有亲和力,无害而温暖,宛如一个小太阳。
几个娃娃中,有一个迷迷糊糊地朝他飘了过来。
其他几只像是要阻拦,但最后还是藏了起来,偷看这边的情况。
出乎意料,娃娃不仅没咬他,还趴在玩具上不动了。
其匪筮顺利捕获一只。
当他得意洋洋地举着玩具,让杨潮雨看那只被迷惑而来的娃娃时,脸上依旧是天真又无害的笑容。
杨潮雨心里一颤。
她沉默地示意其匪筮坐进车的后座,自己则坐上副驾驶。
当他们离开屋前,屋子的门自动关上,大门打开。
顺利回到了马路上,他们与杜继征几人会合。
三人纷纷上车,其匪筮还絮絮叨叨地说一切都很顺利。
“看起来只要按照对方的意思走,我们很快就能通关了。”他兴致很高的样子。
杜继征的眼里带了几分疑惑。
他看向杨潮雨,杨潮雨轻轻摇了摇头。
其匪筮也注意到车里的气氛不对,不再说笑。
当车回到超市门口时,杜继征问:“谁去?”
因为那间屋子在超市的背面,而超市的背面没有水泥地。他们想要往小屋的门上装娃娃,就得带着娃娃,越过那面多来的墙,在半空中完成塞娃娃的举动。
杨潮雨道:“我去。”
正想开口的其匪筮一顿:“我拿着娃娃呢。”
杨潮雨看了眼娃娃。它正趴在玩具上,将脸埋进毛茸茸里。
娃娃的举动,让杨潮雨一下想到了双胞胎。
她喉咙滚动,哑声道:“我来。”
小心将玩具接过,那娃娃感觉到震动,扭头看了她一眼。
杨潮雨第一次这么近地观察这些娃娃。
比较粗糙的晴天娃娃,会直接用笔在脸上画出五官。精细一点的,用细线勾描。而这些娃娃说是晴天娃娃,只是有些像而已。比起晴天娃娃,它们的五官更细致。脸型近乎圆形,又有起伏,更贴合人面部的轮廓。
五官中的鼻子嘴巴是用线描的,但眼睛更像是橡胶制品那种,嵌入布料内部。
乌溜溜的,很像人的眼睛。
杨潮雨和它互盯了一会,它似乎没有感觉到威胁,又将脸埋进了绒毛里,而且好像想将自己埋得更深。
杨潮雨一言不发,拿起玩偶朝超市走去。
其匪筮眨了眨眼睛,看向杜继征。
杜继征问:“你们怎么抓到这个娃娃的?它不是会咬人吗?”
其匪筮摇了摇头,将他们抓娃娃的过程说了,同时也露出几分疑惑。
“说起来,它好像并没有咬人的意图。”
听到他说自己主动去抓,杜继征眼里闪过一抹疑惑。
杜继征看向他,问道:“你没有意识到,抓这个娃娃是要做什么吗?”
其匪筮点了点头。
“它相当于钥匙。”
杜继征:“你以为,这个钥匙用过之后还能拿回来?”
其匪筮的声音顿时卡住。
“不能么?”
杜继征叹了一口气,反问道:“这个超市是做什么的?”
其匪筮回想之前杜继征所说的话,再结合他和杨潮雨的表现……
他骤然明了。
是啊。
这间超市很可能是用来下订单的。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这个超市买卖双方交易的,可能是一些附带宗教信仰的人体物件。
那么换到涡里,要交换的就可能是……
人的灵魂。
其匪筮愣在座位上。
“应该不可能吧。”
他这么说着,却越想越可能。
怪不得杨潮雨那么迟疑,原来根源在这。
他亲手把一条命送了出去啊。
眼眶一瞬间就酸热起来,他觉得自己该追回杨潮雨,再找个更稳妥的办法,但他心中又有道声音说:迟了。
这么久了,门早开了。
那个不会咬人的娃娃,被他们喂给了那间超市。
杜继征微微偏开头。
他知道杨潮雨为什么不告诉其匪筮真相。她知道这个傻孩子可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可杜继征不能不说。
坐在旁边的陆东苹夫妻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们看着一人表情凝重,一人默默流泪,彼此对望了一眼。
陆东苹低声问丈夫:“他们在说什么?”
元玹摇了摇头:“可能是很严肃的事儿吧。”
陆东苹的内心有些好奇,但想到离开这里并且不卷入这些漩涡的前提条件,又闭起了嘴巴。
知道得越多,越无法脱离。
四人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却久久不见杨潮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