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从看客那得知了“借道之法”，杨潮雨便感觉，这“苹果派”可能真就是个宝藏。

她得挖一挖。

杨潮雨对其匪筮说：“正好，我们可以回归之前的话题。”

其匪筮：？

“伪装者能吞噬涡的问题。”

其匪筮：“！”

他反应了一会，没想起来他们之前在说什么话题，杨潮雨不是不愿意帮他么？除此之外……她唯一提过的，大概是说伪装者的能量源泉，可以用其他东西代替。

难道，她所说的代替，是……

他震惊地想：等等，浪浪的意思，不会是让我去吃涡吧？！

他不知道别人听见这话是什么反应，但他本能觉得不太妙，且非常非常不情愿。

杨潮雨看出来了。

她缓缓一笑：“不是让你去吃。我才刚得知这个消息没多久，不太确定真实性。而你刚才不是要我瞒着杜继征么？这么一来，你就相当于欠了我一个人情。那我想要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你是不是得配合一二？”

其匪筮：啊这……

突然就被她拿捏住了。

单纯的其匪筮开始纠结起来。

杨潮雨一边等他回应，一边去看弹幕。

香梨酥：“真的有这种说法吗？”

鸭脖：“呼叫苹果派，呼叫苹果派！”

苹果派：“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大佬，我就是个普通的看客，你们问我我去问谁？别当我是万能的呀。”

蛋挞蛋：“居然有大佬都不知道的事情，震惊！”

“震惊”×N

杨潮雨：……

她看着苹果派的发言，不太信。

连“借道之法”这种偏门都知道，这个苹果派一定知道更多。

苹果派：“再说了，那人是怎么知道伪装者能够吞噬涡的？他见过了？还是实操过？浪浪就这么相信了对方的话？”

弹幕里一阵沉默，像是都在等待杨潮雨的回答。

杨潮雨本意就是在试探。

而这些看客的反应，足以暴露某些新的问题。

她暗暗记下。

其匪筮说：“浪浪，你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抱有怀疑，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去试啊？你这不是把我送入虎口么！”

杨潮雨：我也不是真的想让你去试，我只是为了抛砖引玉……

但她面上像是误解了其匪筮的意思：“得知有消灭窝的办法，你却不愿意做？”

其匪筮：……

杨潮雨装作悲苦：“你想想我们每次任务结束后，那些没能出来的人。你不觉得他们可怜，他们的家人可怜么？”

“可、可怜是可怜，但……”

杨潮雨像是想起了什么，打断道：“说起来，之前那次任务里的朱祐德，你还记得么？”

她的话题转变太快，又过于生硬，其匪筮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是……”

搭档二人组因为职业关系，每天接触的人各式各样，还海量得多，能让他们记住的，估计也都是失踪人口。就比如之前“诱拐”他那个老爷爷，明明他前不久才在照片里见过，但他一下就是没想出来。

“你和杜警官还去拜访过，他家姑娘得了血癌，情况不是很乐观。”

其匪筮：“哦、对，我记起来了。你当时还给我们看了功德值。换算成RMB的话，他相当于给了你五十多万。”

杨潮雨点头。

这个时候，弹幕爆炸了。

“什么？什么？白给五十多万？”

“我操，大善人呀！”

“楼上都想多了，对方给主播这么多钱，应该是想让他转交给自己的家人，可是主播好像并没有这么做。”

“咦，是想独吞吗？好恶心呀这个主播”

杨潮雨看着飞快翻飞的弹幕，扫了一眼看客数量。

好家伙，一瞬间飙升到了一万多。

香梨酥：“我敲，哪来的一群神经病？我浪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独吞又怎么了？那也算我浪拼命得来的钱，又不是你们这群只会瞎逼逼的人给的，你们管得着吗？”

苹果派：“都是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跟他们解释个毛？虽然我不赞同，但我好像知道浪浪想怎么做。”

蛋挞蛋：“不是吧，真要还给人家？如果你要还的话，那我就直接取关了。”

鸭脖最棒：“就是呀，自己花不好吗？”

“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这些？”

“就是就是”

“主播就是个假惺惺，明明就想独吞，非要找个借口拖延，仅此而已吧。”

有两个带节奏，其他的都纷纷表示，如果杨潮雨要当大善人的话，那他们就都走了。杨潮雨扫了一眼，面无表情。

杨潮雨想，自己又不是杀猪刀和劳拉双花那样挣打赏的主播。

她能有多在意那些看客？

这时，其匪筮继续问：“当时你好像说要找那些受害人，看看最终怎么分配这些钱。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杨潮雨：“我的想法没变。但想要找到那些人，比较困难。”

其匪筮点头。

他想要帮助杨潮雨，可一想到这其中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他就觉得头疼。按照他所想的办法，会花掉大把大把的时间，而杀猪刀本身的家庭状况，让他觉得不能拖那么久。他看杨潮雨拿着手机，想到她突然变换的话题，他骤然明了。

“那我觉得，你的选择没有错。”其匪筮肯定点头，“一般来路不明的赃款被查封之后，是要上交的。而杀猪刀得来的钱，很可能都是从主播身上榨取的，那还给对方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样一来，工作量比较大。”

杨潮雨诧异，其匪筮脑子转挺快。

这就开始跟她搭戏了？

她还没说什么，就听其匪筮继续诉苦。

“如果发动全市的力量，估计也就是两三天的事儿。可这些事都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私下运作。就算我能说服我师父，但就凭我们三个，想利用职务之便调取监控和档案而不被人发现举报，我们又有本职工作，只能偷偷摸摸，指不定得查个一年半载，到时候……”

小姑娘可能早就凉了。

杨潮雨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问道：“你有关注那家女孩的后期消息吗？”

其匪筮点头。

“虽然他们家依旧困难，但朱佑德的妻子还是很给力的，到目前为止还能支撑。”

杨潮雨点头：“但不能拖太久。”

其实算起来，她已经拖了半个月了。

可各种杂事堆积，MN的事也连番爆雷，她分身乏术。

幸好，就如她猜测的那般，粉丝头子香梨酥和苹果派开始帮她分忧解难，表示会发动一些力量去找找。

杨潮雨在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比起看客，她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可，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为了保险，只能选择笨办法了。

而随着他们的谈话，直播间的人数暴跌。

其匪筮看她将手机收了起来，目光投向不远处。他也跟着看过去。

一栋二层建筑，静静矗立着，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静谧。

“那就是‘神’的所在？”他喃喃道。

杨潮雨：那可不一定。

离得近了，众人才看清。二层小楼的构造很简单，中间是正门，进去是大厅，楼梯在建筑两侧，是很传统、规整的构造。

此时，楼里楼外一片黑洞洞。

“嘎”一声乌鸦叫响起。

众人精神一振，一一下了车。

陆东苹抱着手机，问：“这次直播，是不是要结束了？”

元玹一脸紧张。

“总觉得，不会那么容易。”

不止是他们，就连一直成竹在胸的熠杳都有点紧张。

杨潮雨问：“你之后的打算？”

熠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抬脚往前走。

从马路边有引水渠，引水渠里堆满了雪。那些雪堆不是新雪，而是被人清理之后堆积在渠中的。因为挤压过，所以那些雪看起来很厚，但一脚踩下去，也就陷进去整只脚，拔出来也容易。

有杜继征和其匪筮在前开路，后面几人踩着他们的脚印就好。

“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之后，众人站在建筑之前。

几人都若有似无地偷看熠杳。

杨潮雨也是一样，但也一直注意着背后。

只听熠杳低声说了句什么。

四周，大风起。

尘土和雪渍扑了众人一脸，他们下意识用手去挡。呜呜地风声像是裹挟着哭泣和哀嚎，顺着人们的衣领和其他缝隙钻进衣服里，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他们都以为是熠杳发动了什么秘术，一会就结束了。

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风停。

众人试着睁开眼睛，却见熠杳原本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

陆东苹惊叫一声：“她去哪了？”

与此同时，四周的风不仅没有停歇，反而越吹越大。仿若以他们为中心，刮起了龙卷风，原本盖在农田上的薄雪也被带起，像是撩起了轻纱。而天空之上的阴云，也似乎被这股气旋带起，隐隐朝着他们头顶聚拢。

“什么情况？”

“熠杳她不会是……”

其匪筮想到了纯心寄宿，那时候巫淮溪伪装成主播中的一员，虽然没有太过突出的坑人表现，但也足够让人心惊。

如果……

如果熠杳也伪装了，并且故意将他们引过来呢？

杨潮雨没有吭声。

她在看云朵的聚集情况。

在他们头顶形成风旋的同时，另两处的上空也有。

“超市和卫生室。”杜继征皱眉。

说是卫生室，其实就是老槐树所在。

而老槐树……

“神要出来了！”杨潮雨道。

她终于确认，所谓的“神”，到底是谁。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但因为现实生活的经验，让她本能觉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神龛。

一般被民众供奉的，有神，有人，也有鬼。

神容易理解。

人，则是具有惊世贡献，将人们带离苦难，迎来和平安康的圣人。那位圣人并未过世，也有人在家摆放其照片或象征物，祈祷安宁富庶。

最后一种，也是最普遍的。

就是逝者。

这一类大多供奉的是祖宗或跟第二类一样有非凡贡献的杰出人才，其死后，人们依旧希望他能庇佑一方，甚至可能因为众人的信仰，最终其能超脱鬼身，成就神仙之位。

当然，在没经历涡之前，杨潮雨觉得，这些被供奉者都是供奉者心灵的寄托，为了安抚供奉者的茫然。

可既然逝者都出现了。

那因人们的信仰而生，并因此强大到足以被视为“神”的存在。

难道就不能出现了？

除了这一点，就是韩何月提到的伪装者的根本能力：吞噬。

以及苹果派提到的“借道之法”。

当伪装者借由人肉人血保持己身的“正常状态”时，也可以视为一种“借道”，他在用别人的血肉，来偿还自己消耗能力所带来的代价。伪装者的身体偏向人这一类的时候，吃的是人，那如果对方偏向于逝者？

就像其匪筮说的。

他的思想和举动在被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影响。

那当他彻底变成对方的时候，是不是他作为“人”的身体就变成了逝者的？

而逝者需要怎么吸收能量？

看乔乔和水叔就知道了。

乔乔从她弟弟那拿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灵魂力量之后，变强。水叔越阶融合掉了周洳生，他得到了周洳生的部分能力，等级提升。

这就是说，逝者吃的是逝者。

杨潮雨不信什么真正的神明。因为如果有神明，怎么会任由MN和涡这么嚣张，还扩张到如今的地步？

她更愿意相信，所谓加了引号的神，原本是逝者。

甚至是人。

而在这个村子长时间的供奉和涡奇怪的力场中，TA成为了“神”。

虽然有这样的名头，可TA作为逝者，要吞噬的对象，也应该是逝者而已。

那，逝者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呢？

墓地和槐树下。

之前熠杳的举动，抑制了墓地的逝者，那对“神”而言，最佳的用餐地点，便是槐树下。

至于，为什么不会是女先生？

如果女先生是“神”，就需要一个前提。

村民们供奉的本身就是女先生。

但可能么？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神龛之所以被供奉，就是因为村民有所图。

他们供奉里面的神，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好。而他们从头至尾，唯一觉得能让自己生活变好的，就是用族长所知的秘术，给他们带来泼天的财富。

是以，“神”和秘术是挂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