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暗示意味满分的东西，杨潮雨想到美美他们说：进入涡的似乎是他们的灵魂。

那么，她现在是不是……

灵魂都不干净了？！

李就水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这娇嫩的粉红色，这精致的蕾丝边……难道是王女士的个人爱好？”

杨潮雨不确定地猜测。

涡是根据现实衍生而来的，其衍生的方向跟涡中逝者有关。

就好比流塘小区，至今依旧有人在住六栋，1302号的房子也被14楼的住户收购多年。可当他们首秀的时候，房屋里的情景还原成了乔乔一家人还在居住时的样子，小区内却好似一个住户都没有。

孝思花园亦是如此。

以此类推的话，这个涡里出现这种十分有情趣的东西……

那也应该是跟李就水有关。

李就水下意识反驳说：“她没有这样的喜好。”

反驳完，他就后悔了。

这不意味着，他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嗜好吗？

他脸红脖子粗，想要解释，却也被迎面而来的贴身物品砸了一脸。他把脸上的东西拿掉之后，像是摸到了烫手山芋一样丢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只能苍白地解释说：“我不是，我没有……”

杨潮雨迟疑地看着他。

不过，她也能理解。

男人，大多都是花心的。

说不定，李就水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呢？

两人说话时，并没有停下奔跑，交谈之间也都气喘吁吁、磕磕绊绊。

然而，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从远处黑暗中飘来的，就不再是那些软绵绵的贴身衣物，而是锅碗瓢盆和一些瓶瓶罐罐。那些瓶瓶罐罐，好像是做饭用的调料。之后，甚至连板砖、碎石头、铁棍都飞过来了！

两人就像是被操纵着的酷跑角色，疯狂闪避。

又过了一会，一些小动物的尸体以及人体残骸的模型也纷纷出现。

李就水&杨潮雨：……

这已经不能说是情趣了吧？

这应该是……生活中各种琐事的具现。

李就水立刻解释：“你看吧，并不是我有特殊的爱好。这……这应该是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事物吧。”

他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因为他眼尖地看见，飞来的杂物里，还有小女孩的发卡和小裙子！

杨潮雨也看见了。

在她看来，李就水是一个钢铁直男，生的还是个儿子，怎么会在意这种东西？

难道……

李就水：我可能是一个潜在的炼铜大变态？

活了将近五十年，李就水第一次对自己的人品有了非常非常严重的怀疑。

“不是。”他反应过来，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刚刚次接受自己死去的消息。

然后，唯物观念被粉碎。

但……这一切于他这个普通司机而言，太诡异了。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杨潮雨为什么笃定这里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件，都是源于他呢？

杨潮雨随便解释了两句涡的形成规则和逝者对其的影响，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她随手挥开往她脸上砸的各种五金件，神色格外凝重。他们已经逃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距离MN所给的时限，只剩下一半。她得尽快想到送李就水回家的办法。

她看向李就水。

此时的他正在消化有关涡的信息，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杨潮雨收回视线。

之前那个冷面李就水把她送到孝思花园，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这说明，这个涡里，不仅仅是时间，空间也是扭曲的。

而掌控这一切的，就是李就水。

她想要破局，就只能从李就水身上下手。

甚至，她猜想，只需要李就水的一个念头，他们就能立刻回到锦绣小区的门口。

这就又绕回了最开始的一个问题：

李就水，为什么不回家？

之前她暗示李就水回忆七月二号凌晨的事情，她就被黑衣人掐住了咽喉。李就水没有跑，而是扑上来想救她。

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呢。

那天夜里，她离开之后，李就水接了新的单子，却没有去接人，而是碰见了被夜袭的姑娘，他挺身而出，然后被袭击者杀害。

当然，这都是杨潮雨的猜测。

但，如果是真的，这件事未必不能一用。

她这么想着，停下了脚步。

李就水见她停下，着急起来：“快走啊！”

杨潮雨问：“李就水，你满意之前的生活么？”

李就水愣了一下，然后怒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杨潮雨低头躲过飞驰而来的菜刀，又问了一遍。

见她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李就水道：“满意，很满意。我们快走吧！”

“即使是每天坐在狭小的车里，面对跑过成千上万遍的街道，不论寒暑风雨，接送那些衣冠楚楚、令人艳羡的白领，时不时因为顾客的迁怒而被罚款，拿到的钱却连一个课外补习班也报不了，还被妻儿无意间的话中伤，因为没钱请保姆而让妻子越加憔悴……”

杨潮雨每说一点，李就水的脸色就难看一点。

说到最后，李就水都有些迷茫了。

他那么努力地工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妻子儿子并没有因为他的努力而得到更好的生活啊……

杨潮雨问：“即使这样，你依旧觉得自己过得很满意么？”

李就水说不出满意。

因为如果他说了满意，那就代表他默认了妻子的劳累，默认了孩子不应该得到更好的教育，默认了……

他自己的无能。

喉结滚动了几下，李就水说：“我不满意。”

杨潮雨淡淡一笑，说：“所以，你死得其所。”

李就水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杨潮雨的话，说直白点，就是说他该死。

杨潮雨丝毫不害怕，反而问：“难道不是么？你的工作，并不能让你的妻儿过得舒坦，你没有担当，活得不如一条狗。你宁愿舍身去救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不考虑后果，难道不是在救人之前，就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么？”

“我……”

李就水哑口无言。

“你没了。你的老婆可能找到比你更优秀的男人，从此忘记你；也有可能找到比你还糟糕的人，从此更埋怨你的离开。你的孩子可能会喊别人叫爸爸，再长大几岁就连你的脸也记不清；也有可能遇见待他不好的后爸，整天被非打即骂。”

没有几个男人真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另嫁，能忍得住亲生孩子叫别人爸爸。

李就水就不行。

他摇晃着身体，就快要撑不住了。

杨潮雨心里不忍，但还是狠心道：“你在选择救别人的时候，想过这些问题么？”

“我……”

他还没说完，地面突然传来震动。原本就有些暗淡的光几乎消失，让周围的景色变为浓度不同的黑。杨潮雨没看清脚下，在地面晃动时身体一歪，往后倒去。

李就水站在她对面，却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来不及拉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地面裂开的大口子里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