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婉娘要生了。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众人陷入慌乱之中。

也许是因为陈旻这个公子带头,蓟县上层单身的比率出奇的高,好一点的如郦寄,有心上人不过没办法在一起。剩下的像武臣、罗席,在感情方面根本就是愣头青一个,如今遇到女子生产,瞬间不知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冷盈和张良一同出来主持局面,吩咐去请产婆医师,让女婢收拾出干净的屋子,派人将婉娘扶进去,剩下的一帮人则在外面等待。

冷盈毕竟嫁过人,对此熟悉不让人意外,倒是张良,一个大家贵公子,属实是没想到。

陈旻一边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一边暗中偷偷盯着先生看。结果不小心被抓包,看着张良古井无波的眼神,尴尬的露出笑容。

张良摇了摇头,平静道:“我好歹家中有二子,长子出生时候张某还在身边,对于此事还略知一二,我……公子这是什么表情?”

“啊?啊、没、没什么,”陈旻堪堪收回面上的惊愕,勉强镇定道:“只是从来都没听先生提过。”

想不到您也有这种世俗的欲.望啊……陈旻神色复杂的看着张良那张清丽出尘的脸,说实话,假如某天有人告诉他张良每天只饮朝露,不食人间烟火他都不觉得奇怪。

张良微微挑眉,他本就是世家子弟顶级门阀,虽然因为一心复国,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但依旧有妻妾。妻子同样也是韩国贵族,因为他长时间不归家,二人已经和离,老家唯有一妾侍带着两个孩子。

“如今局势算是定下来,过一阵我让那两个不成器的来信都。”

“那敢情好,”陈旻笑了,连家人都接过来,这说明自己还是很得先生信任的。

婉娘胎养的好,医师来的又及时,不过一个多时辰,孩子就生下来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均安。

此时尚且没有后世那么多说道,等婉娘恢复了些精神,陈旻便能进屋看望。

产婆抱着两个孩子给他道喜:“恭喜公子,两位小主子长得真俊啊,不愧是叔侄,跟公子眉眼好像一个模子扒下来的。”

“有吗……?”陈旻疑惑的看了看皱巴巴的小娃娃,感觉丑的像两只红皮猴子,努力从他们身上找寻兄长的影子,半天还是放弃了。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他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陈旻轻轻笑了笑,转接又去里屋看婉娘。

跟他上辈子在电视剧里看的不同,即使生了两个孩子,婉娘依旧精神头不错,见到陈旻还要起身。

陈旻连忙拦住,“赶紧躺下,这是干嘛,医师都说了最少要歇够三天。”

婉娘满不在乎道:“我跟她们能一样吗,你是知道的,我大父自小就让我习武,身子强健的很,孩子呢?抱过来我看看。”

陈旻拗不过她,只好把龙凤胎抱来。

这两个孩子因为营养充足,比这时代大部分婴儿发育都要好些,在经验丰富的产婆照料下,已经沉沉睡去。

婉娘怔怔的看着孩子,神色极为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手伸过去又缩回来,半天也没敢碰。

陈旻心中叹气,对方放到现代,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纪,如今却是已为人母,想起来也是可怜。于是吩咐下去,比照正常又往这里增添了些人手,对婉娘轻声道:“你莫要担心,这边这么多人,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提。”

婉娘抬头望着他,眼睛有些湿润,半晌才“嗯”了一声。

等离开产房,陈旻一个人思索了许久。

新的生命降临总会让人感慨颇多,这大半年他忙着南征北战,很多针对民生的东西都是匆匆完成,如今这边局势初定,也该仔细考虑一下建设的问题了。

与温暖湿润的楚地不同,信都偏北,今年又是个冷冬,不过十月末,天就已经下起雪来。张良也在前段时间就表示过担忧,这个冬天应该会过得尤其艰难。

也许现代人很难理解,不过是冬日冷了点,可古人对自然几乎是没有抵抗力的,这个时代没有棉花,没有暖气,就连墙体都四处漏风,哪怕有一丁点的变化,落在每个人头上都是灾难。

何况这又是陈旻占领信都的第一年,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无论如何,这个坎都要过去。

想了许久,最终陈旻决定效仿近代,祭出特殊时期的大杀器——成立“生产大队”。

这并非是陈旻异想天开脱离实际,事实上,正是因为秦朝特殊的管理模式给他提供了便利条件。

之前他曾经仔细观看过秦朝百姓的居住环境,里巷封闭,每个里中有都有十户,互相连坐,里面养桑务农,空间极为宽敞。

到了陈旻手上,连坐制度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不过这些地却不能白费。他上辈子做自媒体的时候,曾经仔细研究过土炕的盘法,其实并不是很难,跟匠人们简单描述一下他们便明白。

于是下令,在每个里内都额外建造一个屋子,里面修有土炕,炕外连着灶台。白天男人们出去劳作服役,家中的老幼们都聚集在炕屋里,官府会给每户分配任务,多是制作些陷阱工具,制好后统一上交。晚上各自回家,老幼伤病者可以继续住在炕屋里。

这种看似也是服役,但其实与这时代的徭役大不相同。首先工作环境温暖舒适,有了这种炕屋,即使是身体孱弱的老人,也不难挺过这个冬天。其次官府收购物品的价格虽然低,但也承包了大家的饭食,并且菜品还算不错。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陈旻与众人保证了,这种模式只有在冬天进行,一到开春天气转暖,便让大家自由活动。

古代的冬天本就难熬,现在又到处兵荒马乱,此举不失为一项仁政,百姓们在弄明白怎么回事后都接受良好。

不仅如此,陈旻还教众人挖菜窖储存,利用炕屋内温暖的气温种些小青菜,发发豆芽。

根据秦朝历法,每年十月为新年,这个年百姓们都过得十分舒心,甚至有不少其他地方的人,为了躲避战乱举家搬迁到陈旻治下。

对此陈旻表示来者不拒,反正就古代这种简陋的户籍制度,再加上四处征战,就算明知道有其他地方的探子他也没办法。左右人口就是生产力,还不如放宽心老实求发展。

周文与项梁在前方比着谁先打到秦国都城,陈旻在赵国和蓟县附近疯狂囤积粮食,修建兵器,其他诸侯王也是心中各怀鬼胎。总之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秦二世二年就这般稀里糊涂的过去。

陈旻原本还在一旁观望,等着记忆中那个时间到来,想着杀向陈县为兄长报仇,结果刚过完年,却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看着手中的丝帛,面色古怪的望着来使,半天才开口道:“你说楚王派你来求援?”

来的人正是楚国将军宋义,之前陈旻能逃脱“项氏赘婿”的命运,还是多亏了此人。此时他穿着破旧的盔甲,头发散乱,看上去颇为狼狈。不过因为蓟县名义上还是以楚王为尊,所以此人见到陈旻尚且有那么几分傲然,拱了拱手点头道:“正是如此。”

陈旻看了眼丝帛,上面印着楚王的大印,还有歪歪扭扭的手书,看上去的确是楚王的笔迹,因为楚王熊心之前在老家放羊,也不识得什么字,现在的字都是项梁觉得丢人,强行安排老师教他的,所以论字算是这时代中倒数的。

不止如此,丝帛上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只说求救,也没说清楚是什么。陈旻觉得有些迷惑,于是踌躇片刻,开口道:“我最近一直都在信都,离楚地尚远,有些不知发生什么事,还望宋将军解答一二。”

宋义脸上有些不好看,但因为有求于人,还是耐着性子回道。

在听完他说的话,陈旻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项梁此行去伐秦,调走了楚国的大半兵马,就连侄子项羽,在没有其他任务之后,都被他送到后方驻扎。此时盱眙城中兵力空虚,而有人便趁着这个时间,前来攻打。

来攻打的主将名叫赵佗,这个名字说起来众人可能会比较陌生,原因就是他从来都没在中原上活动过。

之前曾经说过,秦朝此时无兵可用,因为在长城驻扎了二十万守备军攻打匈奴,又调集了五十万军队去打百越,而赵佗正是这五十万军队的副帅。

说来也是陈旻煽动的蝴蝶翅膀。

如果按照正史,在这一年,原本秦朝任命的南海郡尉病重,死之前将赵佗召集在自己身边,向赵佗阐述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他认为百越之地临山靠海,他们手里又有五十万兵马,还有大批从中原逃难而来的居民,其中不乏人才,完全可以自己独立建国。

赵佗被他说的心动,先脱离了秦朝的管制,以番禺为王都建立了南越王朝,并自称南越武王,从此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

可因为陈旻这个bug,有金手指在身,这段时间又忙着改善民生,使得许多流民都投奔了他的阵营,南越就算建国也无人可用。再加上,项梁的势力并不如正史上那般大。

在朝中为数不多的能臣与赵佗保证,只要平定战乱打,就许以他诸多好处后,赵佗决定出兵帮助秦王朝攻打起义军。

不过,赵佗还是留了个心眼,对于跟起义军正面交锋还是避而不谈,转而决定去攻打楚国,楚国本身就靠近越地,而且如今守备空虚,赵佗不过掉了十万兵马,就已经够将其拿下。

听完宋义的解释,陈旻沉思片刻,并没有一口答应宋义出兵,而是换了个话题。

“宋将军身为楚国肱骨之臣,这次出兵伐秦本也应该随军前行,怎么回楚了?”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此事,宋义面上的厌恶之情简直掩盖不住,冷哼一声,面色淡淡道:“败军之将,我又何必多呆?”

“哦?将军何出此言?”陈旻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则颇为诧异,他因为略微知道历史,晓得项梁这次伐秦肯定会失败,但在众人眼中,项梁此行声势浩大,之前战无不胜,打秦朝此番简直手到擒来。

宋义又是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是仗着自己打了几场胜仗,如今项梁手底下就连一个小兵都开始幻想起来进到咸阳之后怎么劫掠,连平时训练都懒得去做。我打仗肯定是不如善良,但也知道这样的骄兵,怎么可能赢?”宋义解释道。

陈旻听后叹息一声,果然历史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一切都有迹可循,项梁输的并不冤。

宋义接着催促道:“我已经跟项将军那边说了,但他如今带着十几万大军,想要回来肯定是来不及。韩王,你不是经常自诩忠君爱民吗,如今正是你向朝里尽忠的时候。”

陈旻眉头微皱,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他倒是无所谓,不过既然这对方在楚王治下,早晚有一天要跟项羽碰上。想到西楚霸王性子,定然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不过这些东西都与他无关,安顿好宋义之后,他立即召集了身边所有能说的上话的,简单将事情的经过陈述一遍。

张良听后第一个起身向陈旻行了一礼,“您这么久的心愿,总算就要实现了。”

在场大多是聪明人,立刻反应过来张良的意思,齐齐起身,对着陈旻拱手道:“恭喜公子。”

陈旻也轻笑起来,小心翼翼的将那块满是病句、前言不搭后语的求救丝帛塞到怀里,抬起头,眸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郦寄去点兵马,先生,之前秋收的粮草如今能用得上了,罗席,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城中有什么事,你与车老几人商量着来。”

“众将士,随我进楚勤王!”

………

盱眙城,楚王宫。

熊心面色灰白,听着手下人的汇报,忍不住颤抖的问道:“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臣子虽然心中也慌乱,但到底见过些世面,所以还能勉强镇定:“禀王上,听闻已经拿下会稽郡了。”

盱眙城隶属东阳郡,离会稽郡不过十几里地,只要拿下会稽郡再往前走,几乎可以称得上兵临城下。

“啪!”的一声,熊心将手中已经捏变形的竹简砸在官员的脸上,“废物!都是废物!!那项梁不是自称手底下几十万大军吗?不是自称天下无敌吗?如今就这般简单让人打到家里,他还不赶快回来!”

官员被他砸得生疼,但也不敢说什么,心中暗暗叫苦。不错,项梁手底下确实有不少兵马,但除了几万跟了他许久的亲兵外,其他都是或强征或接收,根本就没有什么忠诚度。为了保命,那些为数不多的驻守士兵们,不过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便转而投降。

这其实并不能说项梁无能,只不过因为常年的征战,诸侯们打来打去,对于改换门庭大家都已经习惯。

不过这些对于只当了几个月王上的熊心而言,就算是解释也听不进去。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很清楚像自己这种人,只要被秦军抓到,肯定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熊心不由怨恨起项氏一家,如果不是他们非要自己当什么王上,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此时他完全忘了这段时间的享乐,也忘了因为不满项梁专横,想要争权夺利,自夸能肩负起楚国复兴的豪言壮语。

他只想活下去!

为此,熊心甚至偷偷的准备了一套小兵的衣服,里面装了不少黄金,打算在秦军攻入城中的时候,化妆弃城逃跑。

什么伐秦,什么复国,跟他有什么关系?

万幸的是,局势并没有让他突破下限,走到这一步。

当陈旻率领大军打退赵佗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熊心顾不得周围臣子都看着,乐的一蹦三尺高。

“好好好,天下忠臣为安陵君一人尔!!快,安陵君在哪儿?孤王这就要见他!”

态度之殷切,完全没有一国之君的架势,看的底下人纷纷皱眉。

内侍们早就收了陈旻的贿赂,再加上对方确实打败了秦军,他们也跟着受益,便一起在旁边说陈旻的好话。听的楚王熊心连连点头,同时心中对远在千里之外的项梁更加不满。

那边收整兵马的陈旻也没想到,所谓的十万大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按道理,中原这边的起义军已经够惨了,许多兵器不过是秦军库房中的破铜烂铁,赵佗手下名义上也是秦国正规军,可这帮人手中拿的却大多是竹子。

对此,张良给出了解释。

原来秦朝的精锐其实只有长城守备军二十万人,百越之地人烟稀少,这边的土著居民也没有北边匈奴善战,所以那五十万大多数是些刑徒工匠之类的。本身作战素质就不是很强,在百越那几年又消耗了大半,如今看到的人,其实大多数都是百越本地人。他们被秦军打败后收编进队伍,而赵佗本身也是个投机取巧之辈,如今出兵不过是想捡个便宜,看打不过,立马就掉头。

再加上今年冬天来的早,楚地虽说比较靠南,气温不是很低,但相比于百越而言已经是很寒冷的地方。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那边,所以陈旻可以轻松取胜。

但不管怎样,陈旻打退了后方偷袭的秦军,保卫住了盱眙城,在熊鑫这里已经属于是一等一的大功臣。

项梁在前方鞭长莫及,有了熊心的名义,陈旻总算可以做一些行动了。

此时远在北地的项梁,在得知陈旻打退了赵陀的军队后也松了一口气。

他其实很清楚后方的局势,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十几万兵马从楚地走到北边,此番声势浩大,如果拿不出什么成绩来,项氏恐怕就难以再服众。

更何况还有竞争对手周文。

真想要号令天下,这次北伐他必须要比周文更快,取得的胜利更大,所以,即使后方沦陷,楚王熊心被杀,他也不能回头。陈旻此举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丝帛扔在一边。其实这次行军不可谓不顺利,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强的抵抗势力,就这班轻轻松松的走到定陶,虽然齐国田氏兄弟不愿帮自己,可陈县张耳派出去增援的那十万兵马,他已经接收。

对于陈旻的诉求,项梁其实非常清楚,也正因如此,所以蓟县势力的扩张他并没有很放在心上。现在对方帮着楚国守住了,按照熊心那种目光短浅的性子,陈县估计保不住了。

项梁揉了揉眉心,原本还想着利用陈县牵制一下,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不过,左右那边的兵马已经被他吃进嘴里,想要吐出去肯定是不能了。

想到这里,项梁不由摇了摇头。张耳此举也算是自作自受,此人看似聪明,他觉得自己站在公理大义这边,将兵马派出去伐秦就没有人敢去打他。

可如今这世上还哪有什么大义?

就算日后没有熊心的许可,陈旻趁机强行去打陈县,众人也不过谴责几句。

想那张耳曾经是信陵君的门客,如今即使当了臣子,也改不了身上的游侠气,像陈旻这种小狐狸,收拾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此也好”项梁喃喃自语,陈旻如果这般灭了“张楚”,在德行上也算有亏,日后最多占据一方,想要更进一步,怕是难了。

此时他弟弟项伯,进来禀报,“前阵子探子来报,说秦国那边点了骊山的刑徒,去函谷关迎战周文,此时估计已经打起来了,假如周文打赢了,那函谷关就拦不住他了,阿兄,我们要不要赶快动身?”

向梁此时却有些犹豫,这时候如果出兵,难免会跟秦军撞上,虽然此时他也不将秦军放在眼里,但如此岂不是帮着周文他们消磨了对面实力?

可假如继续不动,周文打赢了后率先入关,怕是什么都晚了……

正当他迟疑不决时,项伯拿着手下人送来的竹简,惊讶的叫了一声:“咦?领兵的竟然是个毛头小子,章邯……这个名字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项梁也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当时以少胜多打赢了自己手下朱鸡石那个人吗?因为这是他起义以来极少数吃到的败仗,所以过了这么久还记忆犹新。

“章邯……”项梁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不知怎么总有些心神不定,他出身名门,父亲是楚国兵神,自幼饱读兵书是天生的将领。在战场上的,他的预感一般都是很准的。

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命手下原地不动,等待前方战果。

项伯听到这个决定有些不满,他虽然在项氏里面算是性情敦厚的,但是同样渴望建功立业,而且也有着贵族的骄傲。

周文一个平头百姓,如果让其先行入关,项氏的颜面往哪放?

可劝说了半天,兄长不知怎么完全没有往日的雄心壮志,坚决不出兵,最后他只能悻悻离去。

然而,过了几天,项伯便无比佩服兄长的智慧。

秦将章邯带着临时东拼西凑的骊山囚徒,败周文于函谷关,平数十万叛军,周文自刎。

秦末起义以来,最强大的一只军队,就这样彻底被打垮。

……

周文兵败的消息不仅项梁收到了,整个神州大地的人也都收到了。

各路诸侯心神不宁。长久以来,起义军面对秦国的那些地方守卫往往战无不胜,即使遇到三川郡李由那样的名将拼死抵抗,也不过拖延一二。而这里面最传奇的,莫过于周文这支队伍。

其实严格来讲,所有的起义军都要感谢周文,正是因为他在前面挡着秦国的大军,他们这些地方势力才能得以发展。而周文的战绩经过天下人的传播,也不断的神话。

最开始不过是陈胜手下的将军,打到最后众人已经默认了他便是关中王。

这样一支战无不胜的兵马,竟然被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秦人打败了?

这里面唯一能平静下来的便是陈旻和楚怀王熊心了。

前者自然不用提,早就心里有数,而且给手下都打过预防针。至于后者,自打死里逃生后,完全就处于一种放飞自我的态势。不仅又收了一批宫女进后宫,还口头封赏了一堆人。托他的福,如今陈旻麾下几个亲信,几乎人人都有封号。

这日,陈旻借口进献宝物求见楚怀王。

楚怀王熊心此人不仅好色,而且贪财。也许是因为以前放羊过得太苦,对于金子珠宝有一种偏执的喜爱。

陈旻委托,羚县的绣娘,用金丝绣了一幅屏风,上面写着“江山永固”四个大字。

熊心欣然笑纳,收下礼物后感叹,对着陈旻道:“难怪早就听人说安陵君有管仲之才,这般精美之物,我虽是君王也从来都没见过。”

陈旻听他话里泛酸,不由心中摇头,这楚怀王熊心真是狗脾气,自己才帮他平定了战乱,不过一件事没有顺其心意,翻脸便不认人,这般人物定然不能深交。

但此情此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见陈旻瞪大眼睛,疑惑道:“这不过是些粗浅之物,臣手中的绣娘之前大多是先农家女子,听闻项将军府上的绣娘乃是楚国御用,臣曾经有幸赴过项将军的宴席,看到后才晓得神仙生活不过如此。”

这番话一出,几乎明晃晃的对熊心说他目光短浅。楚怀王立刻面红耳赤,心中愤恨不已,可他这点愤恨,三分是对着陈旻,七分却是对人的远在天边的项梁。

想到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只能在项梁鼻息下过活,这世上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可项梁来,心中不由怒火中烧。

陈旻仿佛意识到自己惹了楚王生气,顿时有些害怕,连忙接着道:“如今,周文被秦军打败,这天下英雄唯项将军一人尔,陈县那边又将自己所有的兵马都交与项将军,如此一来,大破咸阳,指日可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熊心本身就一直对陈县虎视眈眈,毕竟陈凌的名号可也是楚王。

这天下已经有了自己这个正统楚王,哪里还需要另一个?如今,又听到这个假楚王与项梁彻底勾搭在一起,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恐惧。

项梁在盱眙时,自己可没少跟她作对,若是他废了自己这个楚王改立那边的楚王,可该如何是好?

反正项梁不在,莫不如……

熊心看着仿佛一无所知的陈旻,心中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