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何洛是回家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才想起,他忘了拿衣服里的钥匙和手表。
站在家门口,他维持着掏钥匙的动作,脸上的神情瞬间如被雷劈般炸裂开来。
要知道,他要卖给于波的那块表,可是他过十八岁生日时,他哥带他去拍卖行特意给他拍的生日礼物。一块价值上千万的百达翡丽。
家里破产后,他把手里值钱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唯独这块表一直当纪念留着。
近两年他爸和他哥在慢慢地做一些工程项目,虽然没有以前风光,但家里也在慢慢好转。
但最近好像有点触霉,做的好好项目,投资方却拖欠了工程款,下面的员工等着发工资,不发就罢工。
他爸和他哥最近又是追着投资方要款又是到处借钱的,每天弄得精疲力尽的。
何洛知道,他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他爸和他哥什么忙,可他也想尽力替他们分忧一下。
虽然他不知道他哥和他爸需要多少钱,但卖掉这块表用这钱应应急应该还是可以的。
一开始他想找个拍卖行委托,咨询了一下,抽成的佣金还不低。
他家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搁以前百八十万的也就算了,现在十万块钱对他们家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何洛舍不得这笔钱,于是就想起了当初和他一起竞争这块表的于波来。
那会儿,于波家还只是一个开娱乐公司的小企业,位置坐在他和他哥很后面。
他拍这块表的时候,他出一个价,于波就在后面跟一个价。
可惜最后到底还是没有竞争过他。
拍到表后,何洛对别的东西都不敢兴趣了,兴冲冲地拉着他哥出了拍卖行,去找地方庆祝。
于波就是这个时候上来跟他们打招呼的,点头哈腰谄媚地叫着何少、小何少。
然后再小心翼翼地看着何洛,唯唯诺诺地对何洛说,他真的很喜欢何洛手里那块表,问何洛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等以后何洛戴腻了可以转卖给他。
何洛当时着急找地方庆生,看他这样,以为他真的喜欢这块表,没多想地就加了联系方式,想着以后要真戴腻了卖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巧了么不是,何洛要卖表的时候,正好想起这件事来。没抱任何希望地尝试联系了一下这个于波。没想到,这个于波还挺长情,都过了这么过年了,他居然还对这块表念念不忘,居然还愿意溢价购买。
何洛当时还挺感慨,怪不得他家的娱乐公司现在发展得如日中天。有这样长情又人好的老板在,想不红火都不行啊。
结果什么狗屁长情人好。就一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要买表是假,借机想羞辱他是真。
要是他真的把表买了,被他们不痛不痒的羞辱两句也就算了。反正他家破产的时候,他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了,这些话他早就不放心上了。
但他没想到,于波那孙子居然给他下药!
何洛一想到这儿,口袋都快叫他给扯烂了。早知道他就不该心疼拍卖行那笔抽成,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把表卖了,还把表给丢了。
虽然表是他自己忘了拿丢的,可他现在敢回去朝傅薏讨要吗?何洛一想到傅薏,就想到傅薏要摔死他时的那个眼神,没由来的缩了缩脖子。
呜~他不敢。
所以他把这些账全算在了于波身上,毫无顾忌地在心里把于波拉出鞭尸了又鞭尸。
他正骂得起劲,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洛洛,你怎么不进门,在门口揪衣服做什么?”
何洛转过头。
他妈提着一袋子菜,正好奇地盯着他。
何洛吞了一下喉,将那些骂人的脏话全都吞入了腹中,翻出什么也没有的口袋给他妈看:“钥匙丢了。”
吴群芳拧开把手推门走了进去:“门没锁,你哥在家睡觉呢。”
何洛看着那被轻轻松松拧开的家门,挼了挼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注意。”
“你就是一天加班加傻了,”吴群芳放下菜,拾起围裙就往身上戴,“昨晚一晚上没回家,又加班加通宵啊?!”
何洛正心虚昨晚的事,僵着身体,“嗯啊”的应着,不敢多说,生怕叫他妈看出端倪。
吴群芳在厨房里忙碌着,嘴上唠叨个不停:“你这么上班可不行啊,早跟你说家里不缺你那份工资,你找个轻松点儿的工作……”
何洛撒了慌浑身都不舒服,加上他还惦记着表的事,赶紧岔开话:“妈,爸和哥的那个工程款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吴群芳唠叨的声音转了个调,又转了回来,“哎呀,你操心这些做什么,让你爸和你哥折腾去……”
何洛听到解决了,眼眸亮了亮,扒在厨房门口,亮晶晶地看着他妈:“解决了?”
“是工程款要到了吗?”
“没呢,”吴群芳叹了口气,用锅铲抄着锅里的菜,“你哥说是找朋友借的。”
“朋友?”何洛讶异,“我们家还有能借到这么大笔钱的朋友?”
吴群芳也不是很清楚,就没吱声。
她不说了。
何洛也就没问了。
他都能交到晋远那么好的朋友。他哥比他优秀多了,有几个患难与共的朋友,也很正常。
何洛想通后,骤然间开朗了。
既然钱的事解决了,他就可以不用考虑去找傅薏讨要表的事了。而且表落在傅薏手上,就相当于他给了五百块还外搭了一千万。这么多钱,顿时就减少了他劳烦了傅薏一夜的负罪感。
何洛放宽心地取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漱。
吴群芳在厨房里吩咐了一句:“把你哥的外套带进去用水泡一下。跟你一样一夜没归,也不知道衣服上沾了多少烟酒……”
“哦。”
何洛不爱听他妈唠叨,赶紧在沙发上找到何途的外套。意外的是,提起来没有烟酒味,反而带着一股好闻的薰衣草香味。
何洛轻轻打了一个喷嚏。
他过敏体质,闻不得香水味。
提着衣服放盥洗室用水泡好。
何洛有点疑惑。
他哥有爱喷香水的朋友么?
去借钱衣服上会蹭上这么多的香水?
何洛想了一下就被他妈炒菜的香味打断了。
昨晚被弄了太多次,他现在好饿。
要补补。
“……”
傅薏醒来时,不仅发现人跑了,还收到跑路的人给的五百块劳务费。人都给气笑了。
要不是手上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他恨不得立刻把人拎来好好问问。
把他傅薏当什么?
用完就跑。
办公室里气压极低。
s市郊区某处楼盘的负责人畏畏缩缩地站在傅薏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傅薏冷眉冷眼看完s市这个季度的楼盘销售报表,忍着火没把季度报表扔他脸上:“你自己觉得这份报表合格吗?”
“楼盘开盘一个季度,连三十套房都没有卖出去,”傅薏拿着这份报表,深邃的眼眸里全是怒火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是怎么好意思把这份报告递交上来的?是谁给你的勇气把这份报表拿到我跟前给我看的?啊?”
负责人被傅薏说得脸色惨白,但还是张了张嘴为自己争辩了两句:“傅总,我们这块楼盘你也清楚,位置太偏了,根本就没几个来看楼的,现在的年轻人……”
他话还没有说完,傅薏直接打断了他:“你在质疑我?”
对上傅薏那双犀利而凌厉还压抑着怒火的眼睛,负责人吓得浑身一颤,低下头,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傅薏直接将季度报告甩在他面前,一开口就丝毫不客气,“新楼盘开盘这么久,销售方案做的一塌糊涂,销量一片惨淡,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一问起就推脱楼盘位置太偏。”
“怎么,在怨我把何家的这块烂尾楼盘甩给了你。”
傅薏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反问,证明他心下已经十分笃定了。
负责人拉耸着脑袋,脸色惨白的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只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卖不出的东西,只有卖不出去的人。”傅薏从他身前走过,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别说我没你给机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要是再看不到这块楼盘的销售成绩,不管你是谁的人,自己收拾东西滚吧。”
这边负责人刚裹着一身冷汗把傅薏送出门,那边何洛一下公交车就抵达到了s市郊区恒薏集团的楼盘销售处,找到接待他的人,拿到了他今天的传单派发量。
距离在会所发生那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何洛每天提防着傅薏报复,上班下班都警惕着身后,生怕被套麻袋打一顿什么的。
好在傅薏还挺大人有大量,收了他的钱和手表,没有一点来找他的迹象。何洛顿时就把一颗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这块石头落了地,可丢了这么大一笔钱,他的心痛感还是无法言喻。尤其是这件事,他还不能对别人说,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何洛觉得他要是再不找补点儿回来,他会郁闷憋屈死的。
正好公司刚做完一个项目,最近都没有怎么加班,他就出来找了份兼职。
巧了么不是,一找就找到恒薏集团的发布的招聘消息。虽然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传单派发员,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管它什么工作,只要给钱的就是好工作。
而且——
何洛看着一张张印着恒薏集团标志的宣传单,掸了掸单子上的那个薏字,脸上不禁浮现起灿烂的笑容。
这叫什么?
这叫从哪儿失去的,就从哪儿找回来!
他在傅薏身上损失了那么多钱,就得在傅薏钱包里赚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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