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左右。

外面已是漆黑，夜风徐徐，厅堂里则是灯火跳跃，张进、方志远他们借着这跳跃的灯火，捧着书苦读，张秀才也坐在一旁，一边看书一边督导着他们，此时他们正在晚自习。

这晚上的晚自习和早上的早读一样，对于张进他们来说，都是不可缺席的，严格按照张秀才的要求执行下去了，早上的早读五六点就要早早起来开始了，而晚上的晚自习则是一般持续到晚上十点左右。

对于这晚自习和早读，张进他们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他们是读书人，还是已经走上科举之路的读书人，而想要在科举之路上有所作为，那不刻苦努力，那是不行的，所以晚自习和早读也确实是不可缺少的，他们之前也是严格要求自己，早早起来早读，晚自习时即使困了哈欠连连，也绝不早退，坚持到底。

甚至于，一旁还放着一盆冷水备用呢，只要谁犯困，就去拿冷水洗洗脸，又打起精神来继续苦读了。

不过嘛，今天晚上则有些不一样了，张进他们的状态好像不比之前了，这还没到十点呢，一个个就已经萎靡不振，哈欠连连了。

而且，他们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去一旁用冷水洗脸，强自打起精神来了，而是打了哈欠之后，就那样扑在饭桌上，弓着身子，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睛看书了。

这样哪行？一个个哈欠连连，眼皮子都在打架了，坐没坐相的，这哪里能把书看进去啊？

张秀才扫了一眼张进等人，眉头就是皱了起来，对于张进他们的表现有些不满意了，他觉得这点苦头都吃不了，那么他们将来恐怕也没什么出息了，想要科举上有所作为也难了。

所以，张秀才就拍了拍桌子轻声喝道：“都打起精神来！还有半个时辰呢，要是困了就去旁边用冷水洗洗脸，看看你们都什么样子啊，坐没坐相，哈欠连连的，哪里能把书看进去？”

这轻喝声如炸雷一般，在张进他们耳边炸响，瞬间一个个就都是激灵了一下，不敢怠慢，忙是坐直了身子，也不敢再用手撑着脑袋，眯眼看书了，更不敢哈欠连连了，要是实在觉得困了，他们就起身去用冷水洗脸，就又打起精神来了，这时他们也才有一个读书人的样子了。

见状，张秀才严肃的神情稍稍有些缓和了下来，拿起书本自己也看了起来，不过一双眼睛还是时不时地盯着张进他们，让张进他们一个个都强自打起精神来，不敢再打哈欠了，就算想打哈欠也都憋回去了。

就这样，熬过了最后的半个时辰，到了晚上十点左右，张秀才就起身宣布道：“好了！今天晚上就到这里了，你们也回去歇息吧，好好睡一觉，都养好精神来，明天一个个再这样没精打采的，被我看到了，那就一个个都站着读书，别坐着了！站着总不会打哈欠犯困了吧？哼！”

说完，他就当先甩袖，拿着本书，背着手出了厅堂，往他和张娘子的房间来了。

张进等人面面相觑，随即一个个都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趴在饭桌上了，又是一个个哈欠连连，精神不振起来了，不一时就也一个个起身回了各自的房间了。

而此时，张秀才推开房门，迈步进了他和张娘子的房间，正在屋里缝补做针线的张娘子就抬头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出张秀才面上有些不高兴，不由她笑着问道：“怎么了？相公看起来好像有些不高兴？是进儿他们惹相公你生气了？”

张秀才看向张娘子，神情缓和了一瞬，转身关上了房门，这才走过去坐在张娘子对面，摇头叹道：“也不知道一个个都是怎么回事，府试刚考完，就一个个懈怠起来了，白日里温习读书就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晚上更是眯着双眼，打起哈欠来了，哪里有读书人的样子？他们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他们能不能通过最后的院试了！唉！”

张娘子听了这话，目光闪了闪，就笑道：“原来相公不高兴，是因为这个啊，那我就要说句公道话了，相公要是说元旦这胖小子有些懒怠，那倒是事实，可要说志远、元礼几个小子都懈怠了，那我可就不同意了！他们或许不是懈怠了，而只是有些倦怠了而已！”

“哦？倦怠了？读书人天天刻苦攻读，如何就倦怠了？”张秀才神情微动，不由伸头问道，“娘子这话何意啊？”

张娘子摇头叹道：“相公这话也不错，读书人天天刻苦攻读，本就是应该的，不然如何能够在千万人参加的科举中有所作为呢？”

“可是，相公你也不想想，从我们离开石门县，到金陵城，一路上半个月紧赶慢赶的，本来身子就劳累的很，再加上这一个多月来在小院里日夜苦读，进儿他们一个个可不就心疲力倦了吗？如此考完了府试，岂不就倦怠起来了？”

说着说着，张娘子又是斟酌了一瞬，看着张秀才小声提议道：“相公，他们只是倦怠了，不是有心懈怠，或许给他们放两三天假，带他们出门去各处游玩一下，让他们调整一下心态，接着就好了呢？相公你以为呢？”

张秀才听了这话，眉头就是拧了起来，神情若有所思，好半晌才点头道：“娘子这么说，也是有些道理！只是这院试还没考呢，我就担心带他们出门去各处游玩，见识了金陵城的繁华热闹，要是玩野了，再没心思读书了，这又如何是好呢？”

张娘子闻言不由失笑道：“这如何会呢？我们只是给他们两三天假期调整一下心态而已，等他们都打起精神来了，不再一个个无精打采了，都活蹦乱跳了，相公再让他们在家里温习读书就是了，要是真的一个个都玩野了，被外面的繁华热闹迷了眼睛，都没心思读书了，相公就该动用教尺，让他们好好收收心才是！也不能太放纵他们了！”

“唔！”张秀才又是思索了一瞬，就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明天我就带他们出门去各处看看，放松放松心情，也让他们调整一下心态！”

就如此，果然是不出张进所言了，这张娘子的枕头风，对于张秀才来说，就是有如此强大的威力，不过三言两语的就说服了张秀才，让张秀才答应带着张进他们出门去了。

可要是换做是张进、朱元旦他们来提这要求，嘿嘿，别说张秀才会答应了，恐怕当时张秀才就拿起教尺要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