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海点点头，感觉接下来想说什么，不过有些说不出口。

嬴子婴看出了他的窘境，说：“有什么你就说，要是等老子哪天死了，你想问你也问不着了。到时候什么事情都得你自己做主了。”

赢海一震，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像其他的皇子那样，想着争权夺利。现在他爹明显啥事儿都不想管，他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还得去找他爹来问。

而在他的心目中，他爹就像是山一般稳重高大，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倒下的那一天。所以对于嬴子婴，他有敬重，有畏惧，有不服，但是从来没有嫉恨。更加不会想有一天如果嬴子婴死了会如何如何。

今天一听嬴子婴这么一说，心里边怪不是滋味的，声音有些低沉的说：“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怎么可能，可能……”

嬴子婴听着，冲赢海的脖子拍了一巴掌，笑道：“臭小子。”

这或许是自从嬴子婴当了皇帝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友善的聊天。

嬴孙氏从屋里边走出来，端着臊子面，放在赢海跟前，说：“你也别老骂他，挺大个人了，以后国家还不是得交给他们。”

嬴子婴委屈道：“我哪里有骂他啊，他骂我还差不多！人家现在已经监国摄政了，也是有面子的人了，怎么会随便打打骂骂呢。”

不知道为什么，嬴子婴越是这么说，赢海越是想哭。他觉得，他的眼窝子浅了，没有以前那么能装泪水了。

嬴子婴拍拍赢海的肩膀，说：“吃吧，边吃边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刘备。”

赢海一边往嘴里边划拉面条，一边轻轻的点了点头。

嬴子婴说“是不是又跟你扯半天当今当下唯谁谁谁和谁谁谁是英雄？说到高兴的时候你俩还喝了两盅？”

赢海点点头，对于嬴子婴会知道这些并不是很奇怪。现在交给他的情报系统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在嬴子婴的控制当中。

嬴子婴说：“别觉得是东厂啊，锦衣卫啊给我汇报的，还真不是。刘备其人啊，怎么说呢，如果是曹操，你能够把他给降服住，他还能够为你所用。司马懿你知道吧？以前做过几天魏王，据说你们在巴蜀也打过交道。

那样的人，你给他套上马缰绳，也能用。

还有那谁，刘邦，他肯定不会为你所用。但是爹为什么要用他，因为开疆拓土需要这样的人。至于以后是杀还是怎么着，那就要看你的了。

至于刘备，像这种人啊，嘴皮子比本事强，脸皮那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就根本不存在。满嘴的仁义道德，但是只要一让他跟着你混，用不了多久，要么他捅你，要么就是给你捅娄子。

简单的说就是，心性不够，视野不够，格局不够。容易得意而忘形，容易娇柔而造作。这样的人，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但是却成就不了一番伟业，明白吗？”

赢海仔细琢磨着嬴子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从刘备发迹到现在的每一件事儿去一一对应。想的太入迷，手上吃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行了，别想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是觉得老子说的不对，可以把他放出去看看。即便你犯错了，就一个刘备，你老子我一只手都能把他揍的找不着北。”

嬴子婴推了赢海一把，把赢海从思绪当中拉了回来。赢海憨憨一笑，说：“爹，刘备那家伙，怎么杀了都不可惜。不过他手底下有个叫张飞的，倒是一条汉子，不过却忠心的很，只听刘备的话。”

嬴子婴嗤笑一声说：“这世界本来就不存在什么绝对的忠诚。之所以忠诚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大。

刘备是什么样的人，把自个儿吹成是楚国的王室后裔？让锦衣卫的人花点儿时间，深入探查一番，应该不难把这个东西推翻。

还有，满嘴仁义道德的刘备在治理南郡之后，南郡成了什么样子，这些东西都是实证。

有些人的背叛是因为金钱，美女，而有些人的背叛是因为理想和抱负。只要将他们心中美好的东西给击破了，其实背叛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

赢海有些不得劲的说：“爹，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

嬴子婴不屑的笑了一声，说：“不道德是吧？你去翻翻户籍账簿去，整个南郡总共才多少人？我告诉你，不足八万户，三十五万人不到。而就这么点儿人，刘备硬生生的拉起了一支十万人的队伍，他就厚道了？”

赢海咂摸咂摸嘴，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啊！

“爹，你说这刘备一天天满嘴的仁义道德，到头来他把百姓压榨的要死要活的，百姓还要对他感恩戴德，这是为什么呀？像张飞姜维这种人也不傻啊，怎么就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了呢？”

嬴子婴笑道：“这就要说到说话办事儿的艺术性了。同样的，明天有官府的人来一户农家里说，明天你家得出一个男丁，去边关打仗。

你觉得这户人家怎么想？打仗嘛，关我屁事儿！

咱秦国之前是怎么做的，后边加一句，去打仗你家赋税就不收了，立功了还有钱，有奖励，可以当官，可以分地还可以分奴隶。

所以压根不用你去征兵，士兵蜂拥而至。

而刘备呢？

家人们呐，不要慌，我呢，是大楚的王室后裔。现在呢，大楚帝国被一个卑贱之人给篡夺了。作为楚人，大家伙能忍吗？

你要是还能忍，你就不是楚人！楚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汉子！现在，我要带领真正的楚人，光复楚国！

打的旗号是什么呢？恢复楚国的荣耀。

楚国当年确实强，五千里之国啊！你想想你作为楚人，你什么心情。

呦，这是个靠谱的，咱楚国人还能让他们给欺负了？干他们！成功了，咱们就是开国功臣！而且成功的概率很大，因为楚国很大。

结果呢？汉水河畔，一场打水，十万人剩下了几个？

就让他这么一折腾，南郡十年都缓不过劲来，更别提发展了。

但是你信不信现在刘备出去随便换一个地方，摇旗呐喊，仍然会有人去跟随他？”

赢海彻底懵了，说：“那这是为什么啊？”

嬴子婴神秘兮兮的说：“就像是他跟你说的，因为他是英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