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没人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所有人都被光屏的内容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就连芮平自己这个提前知道消息的,也很难不震撼。
那种好像参与到了某种大事件,见证了历史的激动和对未来的茫然让她根本没有心力再去注意旁的。
整座大礼堂鸦雀无声,这些高一高二的学生还没有那么遵守纪律,刚刚芮平他们在台上说他们的,他们就在台下讲他们的,很嘈杂,哪怕是被自己的班主任亲自盯着,也收效甚微。毕竟这么大的大礼堂,只要你发出一点点声音,整个礼堂都轰轰的。
但是现在,你听不到一点除了总统讲话外的其他声音,刚开始还有些小小的嘈杂,但现在那些声音也已经完全消失了。
直到总统阁下讲话结束,礼堂也仍旧没有恢复过来,反倒因为那最响的声音消失了,更显得礼堂的静谧,那么多人的礼堂,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安静得让人可怕。
塔维斯就是这个时候,站在芮平的身边。
“……原来我已经牺牲了啊。”
少年塔维斯的声音还没有后面那种沉厚,带着山泉水般的清冽,你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这是一个少年发出来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迷茫。
此时还显得有些低落。
毕竟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死了的消息,谁都不会那么快就接受。
芮平已经被震懵了,就算看到塔维斯这时候冒出来,也没有来得及反应,她的大脑中枢这会儿已经过载,所有的思绪都变得极其迟缓。
少年塔维斯身高一米九二,哪怕是在联盟,这个身高也是非常逼人的,他站在芮平的身边,芮平一米七四的身高被衬得像个孩子。
“我竟然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少年塔维斯忍不住有些惆怅。
不过这种惆怅在看到芮平的时候顿了顿,接着少年塔维斯面色古怪的:“哦忘了,我已经有你这么大个女儿……”
此时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感慨:“那我应该也有三四十岁了?”
芮平终于把视线投向塔维斯,他仍旧穿着那套她刚把他召唤出来的银灰色校服,肩膀上趴着一只看上去让人有些眼熟的布偶猫,那布偶猫见她看过来,朝她撒娇似的咪了一声。
芮平扭过头去。
就算大家此时都沉浸在总统宣言这件大事的震撼当中,但是塔维斯这么大的人突然冒出来,也不会没人发现,更何况舞台上凝聚着所有的聚光灯,不存在太暗了看不清的可能,那么只有一个真想,就是此时的塔维斯只有她能看见,也只有她能听见。
想到系统可以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她在脑海中问道:他怎么出来了?
布偶猫人性化的叹了一口气,用谴责的目光看向芮平,也用脑海传声:主人,这都是因为你没有完成召唤任务就强行召唤的后果,打工人根本就不受控制!
脑海传音过后,趴在塔维斯的布偶猫再又用一种很谄媚的语气一边喵喵叫,一边朝着塔维斯表忠心:“大人要出来,主人你是拦不住的喵!”
这猫!
芮平有些服气,这年头做系统都这么二五仔的吗?
少年塔维斯却是有些纳闷:“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不欢迎我的样子?”
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芮平差点没忍住翻白眼,他跟芮平记忆中那个从战火中淌出来的男人完全不像,看上去太青涩了。
男人是沉默内敛的,每一句话都充满着克制,像一座高高的大山,让人无形中就有压迫感。
“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少年塔维斯很想问个明白,他突然得知自己天降一个这么大的女儿,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接着又冷不丁得知自己已经牺牲的消息,他再不接受,也得认清事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目前,他可能真的回不去了。眼前的女儿虽然看上去那么陌生,但好歹是自己当下最亲近的人。
“哦,应该不是我做错了,是以后的那个我做错了什么吗?”少年塔维斯很会给自己撇清关系:“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他还是个连女朋友手都还没有摸过的雏鸡呢!
他实在是很吵,让努力想要当他不存在的芮平不得不朝他递过去一个视线。
少年塔维斯立刻就顺杆向上爬:“我觉得我目前是无辜的,你觉得呢?你不应该把那个我的事情加诸到这个我头上,至少也要等我再犯错之后,你再怪我嘛。”
他说话又轻又快,像个机关枪突突突,芮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自己给自己洗白了。
少年塔维斯最后一个“嘛”带着一点鼻音,很自然的冲着芮平摆出亲近熟悉的姿态。
芮平很难接受他这样子,自来熟的厚脸皮,像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几乎是用最大的力气克制自己。
少年塔维斯虽然努力的想要引起芮平的注意力,但是过于急切的姿态,其实也暴露出他的紧张和害怕,毕竟他也才十八岁。
跟芮平同样的年龄。
芮平油盐不进的沉默模样,让少年塔维斯有些气馁,他终于也到了接不上茬的份上,自己一个人一直在自言自语,哪怕是他都觉得有点过于神经质了。
女儿难道一点都不爱爸爸了吗?qwq
伤心!
这个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了,芮平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她真不知道该用何种模样去面对他。
此时芮平也终于抽出心神开始注重周围的环境,四周显得过于安静了。
她从舞台上往下望去,那些乌压压的人头,曾经用向往的敬佩的,像黑夜里的星星一般闪着光的眼睛一个个的都像风中的烛火一般,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了。他们眼睛没有任何神采,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恐慌无助,有人茫然,有人失魂落魄,甚至情绪失控,淌下泪来,无声的啜泣。
在芮平旁边,之前还面带笑容的主持人,其本身也只是一个高二的学生,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她的彷徨,她此时的模样比刚刚在舞台上看上去不适应舞台的芮平还要难看。
就连抗压能力远比学生强大的大人,也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刚刚还在安慰芮平的班主任,此时看上去更需要其他人的安慰。
芮平就在这时接收到了樊向阳的视线。
樊向阳脸色苍白,但仍旧不忘关心的朝她看过去一眼,好像在问她有没有事。
芮平心中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轻轻的拱了一下,她摇了摇头。
刚刚还沉默的塔维斯,头顶上的爸爸天线一下子竖起来,摸着下巴嘶了一口气:“这家伙……”他莫名的看这个跟他女儿眉来眼去的家伙不顺眼。
樊向阳算是众人当中回神比较快的,他也很受震撼,很难接受这一切,突然就要打仗了,在这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他也才十八岁,还是个高中生,跟其他的失魂落魄的学生一样,还不懂什么是真正战争,看过最多的也就是新闻报道,影视作品。
但是他是一个军校生,虽然还没有踏进军校,但已经是一个预备役的军人,档案上已经有了他的名字!
军人的使命就要保护老百姓!
他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
曾经,他是被老师羽翼的学生,需要被保护,但那是他没被第一军校录取之前,现在他是要保护平民的军人,他不能害怕!
如果这个时候他都不站出来,那谁又能站出来?靠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师和学生吗?那真要到战场,他也躲在老师身后,指望他们柔软的身躯去抵挡敌人的炮火吗?
他朝芮平看过去,果然芮平也已经恢复过来,她也是被第一军校录取的,之前他们是同学,是同桌,是男人和女人,现在他们是战友。
樊向阳感受这身份的转变,他再次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像初生的太阳。
樊向阳向芮平递了个眼色,指了指芮平手中的话筒。
芮平手中的话筒早就被她的汗水浸湿,捏在手上滑滑的,此时微微愣了愣,然后就看到樊向阳朝她点了点头。
她有些难为情的把话筒的话柄用袖子擦干净,旁边塔维斯还在阴阳怪气的道:“你喜欢这样的人?你眼光看上去不怎样啊……”
他简直就像一个无理取闹的怨妇:“这小子是有哪里好了?你搭理他都不愿意搭理我?”
芮平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樊向阳没有等她继续擦话筒,他长手长脚,一步就跨到芮平身前,伸出手在芮平的肩膀上轻轻一推,芮平就被他推到舞台的中心,两人并列站着,刚好把班主任和主持人挡在身后。
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这对少男少女的身上,在他们周身都侵染出一层朦胧的白光。
芮平快要睁不开眼睛,她手中的话筒就这么被樊向阳拿去了。
话筒再次传来刺耳的鸣叫,这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要不我再来个做个自我介绍好了。”樊向阳努力用轻松活泼的语气道,他脸上带着他标志的阳光笑容,就像是在这黑暗的世界打下了一束黎明的曙光。
“我叫樊向阳,是第一军校大一的新生。”他在第一军校上面咬重音,在这个时候,第一军校四个字能给人带来无穷的安全感。
带来希望和勇气。
他说完后,把话筒再次递给芮平。
芮平心领神会,她接过话筒,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大,这么洪亮。
她也从来没有这么挺直胸脯的站在所有人面前。
刚张口,好像嘴巴还被胶水粘过,有些晦涩,但接下来就好了。
“我、我叫芮平!”
“也是第一军校大一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