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饮酒话气冲头

广灵县有个胡同,里面一长溜都是挂着红灯的院落,隐隐有丝竹管弦和清越动人的声音传出来。

穿过胡同口各式各样的马车,走过热闹的巷道,闻香阁就在最中间的位置。

院子里坐了十几个客人,这里消费很高,因此人并不多。

台上有位衣着单薄的姑娘正在弹奏古琴,叮叮咚咚,煞是好听。

赵三生下了血本,菜品高档,酒也不凡,暗自算算,怕是要七八钱银子。

他无心听曲,耐着性子敬了几回酒,急切说道:“张大哥,你可得帮帮小弟。”

张成端着酒杯,听着小曲,摇头晃脑,却不说话。

赵三生心里着急,心中暗道:这个张成不会光喝酒不帮忙吧。

他忍住心焦,又吃了会菜,敬了些酒,郑重承诺:“只要能帮我过了这一关,您有什么要求,随便提。”

张成觉得火候差不多,放下酒杯,慢声说道:“台上这位杏儿姑娘琴歌双绝,是闻香阁的台柱子。”

听了这话,赵三生泛起嘀咕,这张成莫非是要一亲芳泽,那可是至少二两银子起步。

穿越过来两年之久,一共才攒下十余两银子,若是一晚上花掉三两,实在损失巨大。

“听说咱们的曹典吏最喜欢来闻香阁,更是杏儿姑娘的入幕之宾,一个月倒有五六日宿在这里。”

赵三生一愣,怎么说起了曹典吏?

莫非是暗示自己贿赂典吏,夜宿勾栏?

张成看看一头雾水的赵三生,继续提点:“咱们户部虽然油水丰厚,可是典吏每月最多只能拿到五六两银子,也不知道他怎么负担得起如此消耗。”

咦?

赵三生一算,还真是有问题。

按照曹典吏的频率,每月花费在闻香阁至少十两银子往上,这还没算日常开销,莫非…

赵三生眼珠一转,压低声音:“你是说那些账目?不过每月算账都由我们几个经手,没见有什么异常啊?”

张成嘿嘿一笑,“咱们算完的帐最后都要送到林中天那里,你怎知他没做手脚?”

瞅了瞅四周,张成凑近了悄声说道:“账目不清,县丞大人可是发了几次火,可惜苦无证据,徒呼奈何啊。”

赵三生不敢接话,暗自盘算。

根据小道消息,曹典吏的后台可是县令,他如果真贪了钱,怕是也有县令一份。

张成的意思是让自己和县令做对?

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张成看出赵三生的犹豫,端起酒来回敬了一杯。

“三生啊,要想在衙门里站稳脚跟,必须得有后台。咱们广灵县只有三个主官:县令、县丞、主簿,你能靠上哪一个?”

他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加重语气。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马上就要京查了,广灵作为京城附郭县,在第一批审查之列,若是县丞因此上位,你想想…”

黑暗的屋子里,赵三生满身酒气躺在床上。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在墙上留下明晃晃的白影。

他在为自己的前程担忧,有些惶恐,茫然无措。

自己一无田产,二无店面,就连住的小院都是衙门分的,除了十几两银子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若真的被衙门裁撤,就连度日都难。

看着头顶傻不拉几的小鸟,赵三生愤怒的挥手扇了扇。

这是啥玩意啊,一点破用没有。

手掌穿过鸟身,好像穿过空气一样,没什么感觉。

小鸟却被扇得散成气雾,又慢慢聚拢,恢复原形。

它低头怒视着赵三生,张开小嘴用力啄下,如同小鸡吃米,点个不停。

哎呦,这鸟还能啄人?

赵三生没理它,反正气体一团,没什么影响。

他开始思考张成说的话。

其实需要自己做的不多,只要找到林中天做假账的证据就行。

根据张成的经验,这种事一般都会留下专门的记录,哪些项目虚增了,虚增了多少,典吏肯定要知道。

这记录林中天留没留倒不一定。

根据张成所说,他早就暗自查过,户房之内肯定没有,林中天的身上也没带着。

既然这样,要么是藏在家中,要么是他根本没留。

张成给了一张图,就在赵三生怀里,画了林中天家的位置,还有院子的布局。

赵三生觉得如果自己做假账,肯定会在家里做,户房人多眼杂的多危险。

反正每次月度账本都要审核两天,正好在晚上带回家。

嗯?

赵三生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明天就要上缴月帐,如果所料不差,不管他留不留,今天晚上林中天的家里都会有假账记录。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张成虽然没说时间,可是他等得,自己却等不得。

万一等不到下次算账就裁撤,那不是白瞎了这顿酒。

富贵险中求,今天就出手。

赵三生站起来,身子不由一歪,喝的实在太多了,酒气上涌。

噗嗤。

头顶似乎开了个洞,酒气顺着就冲了出去,赵三生顿时精神一震。

抬头看看,那些酒气竟然从头顶而出,直灌入鸟身之中,把拳头大的小鸟撑得胀了一倍,眼都直了。

我去,不会真给头顶啄出个洞吧。

赵三生赶紧摸了摸,还好,脑壳完整,硬得很。

噗。

头顶的鸟终于撑不住,小嘴一张,细细的白线喷出,屋里顿时弥漫出一股酒气。

赵三生晃了晃脑袋,酒气全消,彻底清醒。

这样的状态,正好适合夜探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