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一鸣惊人
公元前621年——前607年 秦晋交恶,楚国趁机崛起,恢复楚成王之势。晋国赵盾会盟诸侯遏制楚国扩张。
秦康公对晋国出尔反尔偷袭秦军非常愤怒。他原本有心借公子雍继位结束秦晋父一辈的恩怨,恢复秦晋之好,没想到晋国言而无信,翻脸比翻书还快。
秦康公出兵晋国,攻占了一座城池作为报复。自此几乎每年秦国都出兵突袭晋国以报赵盾偷袭之仇。赵盾也不甘示弱,不断出兵伐秦进行反报复。秦晋争战不休,仇恨越结越深。
秦晋相争,楚国得利。楚穆王借机扩张势力。
楚穆王在秦晋争斗期间不断出兵中原,陆续降服了郑、陈、宋等大国,吞并了一些无名小国,使楚国迅速恢复到城濮之战前的形势。
当年楚国把爪子伸到中原时,晋文公挺身而出把楚国的爪子敲了回去。但那时晋国跟秦国是盟国,城濮之战时秦国还出兵相助。现在晋国和秦国是敌国。晋国要是倾全国之力去打楚国,秦国非但不会出兵相助还会趁虚而入。所以晋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中原诸侯陆续倒向楚国一边而无可奈何。
就在中原诸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楚穆王突然暴病而死,楚国扩张势头戛然而止。
中原诸侯松了一口气。晋国也趁机出头重修霸业。
赵盾通过在秦国为官的晋人出面调停,与秦国讲和罢兵息战。他在保证后方安全后代表晋国会盟诸侯。
中原诸侯早就盼望着有人挑头主持中原之事,不计较赵盾卿大夫的身份应约前来会盟。在盟会上,赵盾跟诸侯平起平坐,并被诸侯推为盟主。
赵盾主盟说明卿大夫开始跻身于国际政治舞台。有些卿大夫势力很大,不仅能左右国内政治还能左右国际政治。赵盾就是卿大夫的代表人物,在国内能决定国君废立,在国际上能决定国家兴废。
赵盾作为盟主发出的第一号令就是讨伐蔡国。蔡国在晋国无暇顾及中原时暂时投靠楚国情有可原,但在晋国重出江湖之后仍然不来参加盟会不可被原谅。宋、陈、郑等国也曾臣服于楚国,但听说赵盾会盟马上赶来参加。赵盾不计前嫌原谅了他们。蔡国不来说明要死心塌地跟楚国跑。赵盾不惩罚他无以在诸侯中树立威信。
赵盾领着诸侯军队杀奔蔡国。蔡国实力微弱哪敢跟诸侯对抗,卑言请和。赵盾扳回面子也就放了蔡国一马。
春秋时期诸侯混战与战国时期诸侯混战不同。春秋时期诸侯混战不追求灭国并土,尚念祖辈的一份情谊,只要你认错服软就能放你一马。战国时期不行了,诸侯国改朝换代不再沾亲带故,打就往死里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随后赵盾又领着诸侯去伐齐国。齐国也没有来参加会盟。但这不是赵盾讨伐齐国的原因。齐国没来是因为齐昭公身患重病卧床不起,想来来不了。赵盾讨伐的是齐国弑君自立之罪。
齐昭公因病而死,传位于太子。他的弟弟公子商人觉得太子窝窝囊囊不配为君,让人暗杀了太子自立为君,并且囚禁了太子的母亲。太子之母是鲁国公主。鲁国出面打抱不平,指责公子商人杀其子囚其母做事太过缺德。公子商人被揭老底恼羞成怒,出兵攻打鲁国。鲁国急忙向赵盾求援。赵盾既然做了盟主不能放任弑君自立的事情不管,于是集合八国诸侯之兵准备讨伐齐国。
公子商人听说八国联军要来吓坏了,派人重金贿赂赵盾退兵,同时将太子之母送回鲁国。赵盾拿人家手短,没再追究公子商人弑君自立之罪,解散诸侯之兵回国了。
齐国大夫不齿公子商人的为人,趁公子商人酒醉熟睡之机掐死公子商人,拥立公子元为君。至此,当年挑起齐国内乱的四公子先后都做上了国君。
不久后,宋国也发生弑君自立的事情。新君通过贿赂也免于讨伐。晋国盟主的威信受到诸侯的严重质疑。这时楚国再度崛起,郑国等诸侯悄悄又归附了楚国。
楚穆王死后,儿子楚庄王即位。这事发生在赵盾会盟诸侯的前一年。
“昔庄王方弱”。那时楚庄王刚满20岁。古人20岁行冠礼,称弱冠,表示成年了,用现在话讲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了。按理说楚庄王既然已经弱冠就应该行使国君的权力了。但事实上,令尹成嘉把持着朝政。楚庄王说了不算,不过是成嘉手中的傀儡。
成嘉是楚成王令尹子玉的儿子。子玉的大名叫成得臣。成家出自楚国的王族,家族势力颇大,长期把持着楚**政大权。楚庄王顾忌成家的家族势力,虽然对成嘉专权心有不满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他即位的第二年,楚国发生政变。楚国将军斗克不满成嘉专权,趁成嘉远征在外发动政变控制了京城,并且派出刺客去杀成嘉。斗氏家族不支持斗克作乱。斗越椒、斗般兄弟起兵平乱。刺杀成嘉的行动没有成功,斗克慌了手脚,挟持着楚庄王逃往河南。楚国的两位大夫设计诱杀了斗克,救下楚庄王。
成嘉可能是被刺客刺伤,在政变之后不久因病而死。楚庄王任命平乱有功的斗般为令尹、斗越椒为大司马(专管军事的官)。
斗氏家族也出自王族,在楚国的势力也不小。楚庄王希望利用斗家来压制成家的势力。
斗家跟成家明争暗斗。楚庄王假装沉溺酒色坐山观虎斗,同时暗中扶植忠于自己的力量。
不过楚庄王每天的工作不是打猎就是喝酒泡妞让大臣们忧心忡忡。朝臣不断进谏,但是楚庄王充耳不闻,甚至干脆在宫门块牌子:敢进谏者,斩!
大臣武举(据说是伍子胥的曾祖父)实在忍不住了,冒死进谏。他对楚庄王说:我听说了一个稀罕事,有只鸟待在树上,三年也不飞也不叫。你知道这是什么鸟吗?
楚庄王知道他在拐着弯骂他不是个好鸟。但他并没生气,说:这只鸟啊,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韩非子》一书为楚庄王的回答做注解:三年不飞,是在等待自己的羽翼丰满;三年不鸣,是在仔细观察思考。
武举大喜,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耐心等待楚庄王一鸣惊人那一刻。
但是等啊等,大家发现楚庄王除了创造了“一鸣惊人”的成语外,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依然在娱乐人生。
大夫苏从再次冒死进谏。
他见到楚庄王就放声大哭,说我要死了,楚国要亡了。
楚庄王很诧异:这话从何说起?
苏从说:我要进谏你会杀了我。可我要是不进谏,楚国就会亡国了。
楚庄王变了脸色。
苏从接着说:大王你沉溺酒色不理朝政,殊不知楚国内忧外患亡国在即啊。
当时楚国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国内出现大面积饥荒。蛮人借机造反,狄戎借机入侵,楚国现在连城门都不敢开了,吵吵着要迁都。对比当年盛况,楚国的现状令人痛心。
楚庄王被打动,停止酒色上朝听政。
他派斗越椒率军伐庸。
庸国(湖北竹山县)在楚、秦、巴(四川东部)之间,是群蛮之首。当地蛮族在庸国领导下向楚国发动进攻。
楚军迎战蛮族联军。蛮族人多势众。楚军七战七负节节败退。蛮族放胆来追,被楚军突然一个回马枪击溃。楚庄王联系秦国、巴国配合楚国围剿蛮族。最终楚军灭了庸国,收服了众蛮族。
楚庄王就此反守为攻,恢复了楚国对外的攻势。
楚庄王在南方举行会盟。南方蛮人的国家都赶去捧场。
郑国在晋国与楚国之间进行一番掂量后也去楚国参加了会盟。
会后,楚庄王拉着郑国一起去讨伐没来会盟的陈国和宋国。
根据《左传》记载:楚国“伐宋,获五百乘”。这“五百乘”要是战车的话,宋国基本上就全军覆没了。
赵盾集合诸侯军队去救宋国,不敢跟楚军对阵,去袭击郑国,在楚军赶来之后逃之夭夭。
赵盾把霸主的脸都丢尽了。不过他没办法,跟秦国交恶让他有后顾之忧,担心秦军趁他和楚军交战之际趁虚而入端了他的老窝。
楚庄王回国,让郑国继续伐宋。
郑军与宋军在大棘(河南柘城县安平镇)展开决战。
宋军主帅华元在战前杀羊摆酒犒劳三军。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华元没有给他的御手,也就是司机,分一块羊肉。谁也想不到,一块羊肉竟然引发一场惨案。
两军交战后,华元的司机扭头对华元说了句黑色幽默:分羊肉,你说了算。驾战车,我说了算。说罢,他快马加鞭拉着华元向郑军冲去。华元当场被郑军生擒活捉。宋军失去主帅被杀得大败。
作战过程中还发生一件哭笑不得的事。宋军和郑军厮杀时,宋军士兵把郑军士兵撞翻。郑军士兵失足掉进井里。宋军士兵赶紧把戟伸进井里把郑军士兵拉出来。结果郑军士兵出来后夺过戟把宋军士兵俘虏。
想当年宋襄公在战场上讲仁义输掉泓水之战。他培养出来的士兵也不分场合讲仁义,做了人家的俘虏。
郑军此战缴获“甲车460乘,俘250人”。
宋国先前损失战车五百乘,这回又损失460乘,即便是千乘之国也伤了元气。
宋国也是中原大国。宋国被打残让楚国争霸的野心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