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尽览众生相 第一百零七章 少年顶风尿十丈
双方都是大眼瞪小眼,君子堂里没人认识苏佑陵,但却俱是认识鱼弱棠。
若是天下美色如同境界之分,徐筱便是伪三宝,而巫茹慕与练紫楠便是踏入了那尊三宝大殿,鱼弱棠则已是在斩尘一境浸染多年。
若是从流落江湖开始算,苏佑陵所见过的女子,也只堪那戴着银铃斗笠的神秘女子能算的是惊为天人,可算在竭泽之上。
不过天下各色女子性格不一,特点不一,这也只算是苏佑陵自己排出来的国色志。
鱼弱棠烟柳楼剑舞,座无虚席,迎来满堂惊异喝彩,此间君子堂弟子何尝不是聚精会神看那佳人携剑莺飞燕舞。
但青楼女子,又如何跑出的城?按大幸律例:一旦女子为娼妓,无论官妓私妓,都被造籍在册,落入“贱籍”,不管你逃到哪里,官府一查,就能发现你是娼妓。
更何况青楼大都有许多杂役护卫,他们的职责自然主要是维护青楼秩序,若是碰到了不守规矩的客人,他们便会用拳头来讲规矩。而他们另一个职责便是盯住青楼里的姑娘,防止她们逃跑。
于鱼弱棠而言,声名在整个呈海郡城谁人不晓?当初带她出城便要乔装打扮,鱼弱棠打死都不要苏佑陵把灰尘抹在她脸上。最后只能是用厚厚的红胭脂涂一层猴屁股,又给了门卒丰厚的贿赂,好话说尽这才赶在晨曦微至时出城。走之前放那一把火也是苏佑陵为了拖延时间的无奈之举,若是在大火扑灭前二人还没出城,那情况便岌岌可危了。
青楼女子,更何况是一楼花魁,是决然难以逃的出去的,若不是宜璋王好色如命,只为好生享受一番****而驱赶了很多楼里的护卫和周边杂役两人断难逃出来。
青楼女子可怜,世道所迫而自愿沦落风尘只占少数。其余大部分有的是家里穷被卖的,有的是从小没爹没娘,为了混口饭吃,迫不得已沦落至此,鱼弱棠便是后面一种。
而如香萝那般瓦舍私妓则是更加凄凉,青楼规矩用来限制客人的行为,同时也是一种对姑娘们的保护。而瓦舍船舫之地大都是一两个姑娘直接讲价接活,没有规矩的约束,全凭客人的德行。
众人见着鱼弱棠竟是跑出了青楼,下意识便以为她是与心爱的男子私奔了,毕竟帮派弟子大都在山林隐修,入世少,阅历便更少。
那些图画故事里多的便是青楼女子与男子一同私奔的故事。
反正只要不是那个诡异的老邮差,那便足以让众人舒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他们不愿再多生事端。
苏佑陵看着眼前的惨状,四五具尸体齐齐整整的安置在一边,剩下还带喘气的俱是鲜血掩面,甚至还有断胳膊断手的正靠着树干喘气。还有一些昏迷不醒的,有弟子正在为他们做最简单的救治。
心里自有一番计较。也明白了方才的君子堂女弟子是以身作饵,这才保住了剩下的弟子。
巫茹慕微微失神半晌,才是上前作揖:“两位公子,鱼姑娘,能否耽搁三位一会儿,三位可有懂医术的?若有来日,君子堂必当重谢。”
苏佑陵扫了一眼倒在巫茹慕旁昏迷的陈涛不置可否,本不愿掺和到里边去,却是在听到了君子堂三字惊的一时说不出话,不及多想便又是赶忙出声询问。
“君子堂?你们可知道一名叫练紫楠的弟子?”
这一问倒是把巫茹慕问的再一愣,女子心思敏慎,练子楠招惹的夜叉杀手其中自有隐情,谁也不知道眼前男子是怎么认识练紫楠的,又与练紫楠是什么关系。
巫茹慕只觉得思绪繁驳,生怕眼前这位公子也是夜叉中人,所以多备了个心眼。
“练紫楠?堂中应该没有这号人,君子堂弟子千百众,或许是我记错了也说不准。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巫茹慕回答的很是圆滑,一口否定便显的太假,只说是自己记不清楚,再来反问对方,多少也可套出点消息。
巫茹慕想法很好,只是并非每一个人都有如此活络的脑袋。
旁边那名男弟子见着巫茹慕撇清练紫楠与君子堂的关系,当即满腹疑惑开口道:“巫师姐,难道练……”
“林亥,你去看看顾茫伤势如何,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巫茹慕眉头微蹙,连忙打断了男子的话语,那男子也才是反应过来一二,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应声退去。
这一唱一和自然能骗的过许多人,但苏佑陵显然不归于这一类。
但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在意。既然对方不愿明说,想必是有难言之隐,苏佑陵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自然也不会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既然是与练紫楠相关联的君子堂,苏佑陵便也是存了一丝私心去帮忙,只是自己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江,便也是从怀中拿出行走江湖必备的金疮交到巫茹慕手中。
“我们也不是大夫,这是一点心意,聊胜于无。我建议你们还是回呈海郡城比较好,若是继续走下去怕是至少要再过两三天才能找到医馆,这几个人怕是挺不了那么久。宜璋王死在了刺客手中,郡城此时防卫极严,想必杀手不敢在城里胡来,反倒安全。”
苏佑陵细心交代巫茹慕,当听到宜璋王的死讯时,巫茹慕也是大为吃惊,但随即也不做多问。
苏佑陵见该说的也说了,便也不在此处徒惹人厌。别的不说,就他刚才与巫茹慕走近交谈片刻,旁边诸多男弟子都是眼色不善。他将金疮放到巫茹慕手上时,那群弟子都是瞪大了眼睛,生怕苏佑陵借机揩油。
“如此一来,巫茹慕谢过公子,若是往后有空可到缥缈峰君子堂一叙,巫茹慕定会尽到地主之谊。”
苏佑陵转了转眼珠子,瞥见了远处几位男弟子敌视的眼神心中好笑,转而对着巫茹慕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在意。我本一小人,君子堂便不去了,后会有期。”
巫茹慕也是莞尔一笑,再一抱拳:“公子是个有趣的人,后会有期。”
只待苏佑陵三人走后,巫茹慕才算松了口气,转头小心翼翼将金疮涂抹在陈涛身上的伤口,又让一名弟子将剩余膏药全都给伤者用了。
那名叫林亥的男子见状,这才凑到巫茹慕身旁问道:“师姐,刚才那人给你递药时可是碰到你手了?烟柳楼的鱼姑娘都和他在一起,那可是王爷的人,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
巫茹慕自然知道这帮弟子在想什么,只是不争气的开口道:“你们呀,人家自谦才说自己是小人,怎么到头来确是咱们君子堂的弟子以小人之心度别人君子之腹?那金疮药虽说也并非是什么珍贵之物,在此时于我们却是雪中送炭,堂规第二十七条怎么说的?”
林亥闻言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开口:“君子遭难,若遇贵人援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林亥说完却再是不屑道:“那公子也就是一张脸生的好看,若是比武,我铁定能胜过他的。书上说越是好看的男子便越是会花言巧语,我看鱼姑娘肯定是被他妖言给蛊惑了。”
巫茹慕在一旁听林亥说的风言醋语,心中半是好笑,半是气恼,转而开口道:“你要有本事,也去和王爷抢女人。到我耳边说那公子的坏话有何用?”
林亥吃了瘪,这才默默退去。
修整一番,巫茹慕采纳了苏佑陵的建议,选择带队折返呈海郡城。死去的同门尸首并没有被遗弃,而是被帮中其余弟子一并带上。他们现在只能期盼堂中长老早些带着援手找到他们。
……
朝阳蓬勃,夜幕的静谧逐渐为罗雀叽叽喳喳的鸣叫声所取代。
苏佑陵抱着跛狗闲庭信步,一旁的王澄却是按捺不住上前问道:“苏乞儿,你还有金疮没有?”
苏佑陵好奇道:“怎么,你也断了条胳膊?”
王澄两眼放光:“看不出来啊,你小子现在居然是花丛好手,我往后也要随身带着金疮,碰到女子受伤,万一身手不便,还能给她们涂药,妙哉妙哉。”
苏佑陵没想到王澄向他讨要金疮居然是为了勾搭女孩子,当即也是一头黑线。鱼弱棠听着王澄说出自己的龌龊想法,自然也是连连白眼。
“我说你成天能不能想写正事儿?”
苏佑陵无奈问道。
王澄却是闻言跳脚大声道:“我练好武功一定要找个漂亮媳妇,怎么不是正事了?你小子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当初饿肚子时的时候咋不这么硬气?你忘了你第一次在草丛里解大,那时候……”
苏佑陵听着王澄口若悬河揭他的短,直是面色铁青:“你说够了没?”
王澄一见苏佑陵这面孔,便又笑道:“怎么?不服啊,比比?”
苏佑陵看了看四周,咬牙切齿的指着一处茂密的草丛:“走,去那儿,比就比。”
鱼弱棠听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二人再说些什么。
苏佑陵转过头义正言辞的朝着鱼弱棠开口道:“小鱼儿,咱哥俩比划比划,你先回避一下,马上就好。”
说着二人便勾肩搭背朝着那处草丛走去,苏佑陵和王澄鬼鬼祟祟,越是这么说,鱼弱棠反而越是疑惑,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偷偷跟了上去。
却只是看了一眼,鱼弱棠便是满面羞红,差点便是一嗓子叫喊了出来,赶忙掩嘴又悄悄的走开。
苏佑陵与王澄自然比的不是武功。
两人皆是铆足了劲,直憋的俱是满脸通红,王澄看着那两道水线心中得意。
“苏乞儿,老子比你远。”
“呸,是我没喝多少水。”
随即两人对视一笑,这是少年才有的快乐。
此间唯见两道水柱浇黄土,天上云卷云舒,有少年顶风尿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