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这个判断，蜥蜴有着充分的依据。

刚才费了好大力气，他才得到了黄怀玉的鲜血，从中辨析出了与自己同源、且更加纯正强烈的味道。

而且这头直立猿还展示了与他一致的恢复能力，以及他所不具备的同源进攻、移动能力。

不管是黄怀玉还是菲儿都没有意识到，具备高度智慧的永恒蜥蜴之前压根不是在“追杀”黄怀玉，而是想要取他的血，做一个亲子鉴定。

至于取血方式粗暴的问题，蜥蜴也早有考虑。

如果鉴定出来成了，那“我爹”必然也能恢复伤势。

至于如果没成……

总之，蜥蜴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黄怀玉没法与永恒蜥蜴直接沟通，但是这不妨碍他合理揣测一番。

第一，这头异种的血液无色透明，与烛九阴极为相似。

第二，他的恢复能力等同与锁定版本的“回到过去”，神通波动与自己能力具备同样特征。

综上，永恒蜥蜴的异化肯定与烛九阴相关；也正是因此，他将我这位当代烛龙当做了同伴。

不管如何，死局突然有了转机。

另一边，两位各怀心思的恶业使徒并未意识到旅者已恢复行动能力。

“旅者确实战力非凡，与永恒蜥蜴周旋许久，也难怪当初尼尔会死在他手上。”

菲儿语带自矜说道，以尼尔作为调侃。

“我之前并未理解主君为何要求组织重点关注他；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龙魔负在身后的拳头无声捏紧。

“外头都传说旅者是帝江的使徒，但实际上……”

菲儿刚想提及黄怀玉的真实根脚，话没来得及出口，便见到龙魔暴起。

两人此时近在咫尺，且龙魔刻意追求拳速，不惜削减威力。

因此，等到九尾反应过来时，拳头已到身前，再来不及以幻象误导。

空气炸开，风啸拔起。

砂钵大的拳头命中女子小腹。

拳峰之上，重重震波激发，将针织衫下摆处的织物撕扯粉碎。

菲儿阖身倒飞而出，撞在金属墙上，压出了圆形凹陷。

“咳……”

直到吐出一大口鲜血，菲儿才意识到自己遭到了“同伴”的偷袭。

金属墙上的带状装饰被回波震碎，让她跌落在地。

“尼古拉，为什么？”

菲儿艰难撑起身子，问道。

“为什么？”

龙魔狞笑着反问。

“这个问题不应该我来问么？”

他嘲讽道，声音畅快。

“你如此弱小，却凭借一些花俏手段让主君偏爱高看，还狂妄地对我指手画脚……”

龙魔上前一步，站到菲儿对面，厌恶地俯视她。

“一个从其他组织叛来的使徒，融合的也不是泰坦一族的源质，也敢妄想补五大天王的位置？”

“与我并列，你配吗？”

龙魔右手捏拳，轻声问道。

“我不配？难道恶念那个蠢货配吗？”

菲儿仰首反问，泛出轻蔑神色。

龙魔没有回答，只是左脚重重跺下。

一道杀伤性震波扇形排开，席卷过两人周围数十平米。

被震动波及后，正面呕血、满脸不屈的菲儿化作泡沫。

另一个她在数米外现出身形，嘴角溢血、滚倒在地。

“狐狸果然只知道逃跑。你以为你那点花招能骗过我？”

龙魔讽刺道。

“振动能够帮我揭穿一切幻象；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没有任何机会！”

“主君严令禁止组织内讧！”

菲儿依靠手臂爬行几步，靠墙半坐起身子，威胁道。

“吾乃恶业第二天王，主君的命令比你清楚得多！”

龙魔不屑笑道。

“观火塔下针对恶念的小动作，策反暴怒时的吃里扒外，你真的以为我和马丁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这一问，让菲儿的气势散去大半。

“况且今日之后，没有人会知道你死在我手里。”

“旅者杀了你；我杀了旅者替你复仇，再用钥匙打开封印，取回龙之印。”

“主君必然会满意于我的表现！”

龙魔大步走来，身上散发出的强震动持续侵袭往九尾方向，不给她具现幻象的机会。

“自以为聪明的你，可曾想到今天？”

及至红色的顶光被龙魔遮挡，菲儿咬住嘴唇，终于无言。

她感到自己的命运走到了尽头。

强行咽下喉间逆涌上来的血，菲儿紧抿双唇、努力仰起头，双手颤抖着整理了衣襟和胸针。

就像一朵被暴风雨拍打后憔悴的玫瑰。

作为九尾狐的使徒，她当然有更多的话术。

但面对龙魔，那些花言巧语没有意义。

如果是黄金狮子或者灭绝在此，她都有把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暂时保住性命。

可尼古拉不同。

此人性子本就执拗，成为拉冬使徒后更是积重难返，重视自己的“道”胜过其余所有。

除去燃烧意志的业火，龙魔不畏惧任何东西——死亡和痛苦，甚至不足让他一笑。

“好了，将钥匙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

龙魔伸出手来，说道。

他说的钥匙同样是一管来自王室直系后裔的精血，此时正在菲儿怀里。

但九尾狐并没有以此威胁。

作为钥匙孔的“独角龙雕像”就在边上，哪怕她捏碎试管，龙魔照样能取到血打开封印。

······

隔着胶囊型的核心封印，黄怀玉听到了数十米外的对话。

不过分把钟的功夫，用借刀杀人手段几乎杀死自己的九尾便从天堂跌到谷底。

这无疑让他心头爽利。

但客观来说，现在局面反而更危险。

九尾是很狡猾，但她的作为，全来自于永恒蜥蜴这把刀。

龙魔不同。

他的强大是全方位的——体术、中距离打击、破甲、AOE、侦查、耐力、战斗经验与意志……

在黄怀玉至今见到过的强者中，此人的综合战力首屈一指。

【对上他，我如果有胜算，也绝不在正面……】

黄怀玉心念电转。

【刚刚龙魔的脚步声有明显轻重，应该是一条腿受了轻伤。】

【这只能是风连云的战果；也不知道他此时如何……】

想到这儿，他升起愧疚之心，旋即又努力压下。

大敌当前，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敌明我暗，我仅有的机会就在这里。】

黄怀玉悄无声息地拔出佩戴的第二把改装手枪，打开保险。

这把枪的枪膛里装着的是RD-3型对超凡子弹。

黑市渠道上十万东华币一枚的风神公司正品。

然后，他给永恒蜥蜴比了个“我们配合偷袭外头那人”的手势。

但巨型异种只是歪头看他，眼神格外慈祥。

显然，被封在岩层中无数年的蜥蜴没学过手语。

黄怀玉一时无法。

龙魔就在数十米外，别说开口发声，只要动作引发稍大些的气流震动，就会被他感知。

另一边，恶业两人的对话已经走到尾声。

机会稍纵即逝，黄怀玉知道自己必须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