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坐在壁炉前叶隼终于受不了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不让我走，你自己也什么都不做？”

“原来你在等我做决定吗？我以为你还要再想十几个小时。”

接收到叶隼的质问，奈亚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虽然看上去假的不行……

这个坐在沙发上的人, 就这样盯着叶隼，看了那么久，仿佛他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多看会儿叶隼一样。

转念一想，叶隼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他试探道：“等我做决定？你现在还打算一直跟着我吗？”

奈亚起身，在空气里摸了两下，随后凭空端出了一大碗猪排饭，他一边朝屋子内的圆木桌走去，一边否决道：

“不是, 我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叶隼闻到了浓郁的香味，该死——是试炼商城里死贵死贵的成品菜！

奈亚放下了猪排饭后, 又在桌上放了好几叠小点心，回头和叶隼对视了一眼后, 他甚至还高兴的摆了两瓶红酒。

“快过来, 到饭点了～就算是试炼者, 在拉特梅克待上一段时间也会想念新鲜饭菜的味道。”

叶隼：……

虽然他找回了脑子, 但仍旧自我感觉良好的。

不过叶隼确实有些馋，在上个世界, 他吃的水果实在太多了，他现在看见哈密瓜就想吐。

叶隼于是接受了奈亚的邀请, 反正他无论如何都得听听看，这位找回脑子的人士接下里究竟打算怎么做。

不过叶隼走过去落座后，等到的第一句话仍旧和先前一样。

奈亚：“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叶隼刚夹起一块炸猪排, 闻言，道：“主动权在你手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奈亚顿了顿，拥有灵魂的眼睛里是叶隼看不懂的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束缚你的自由。”

叶隼：“那你让我走，就算不可能两清，只要日后不见面，见面也装成不认识的人……”

“不要那么快下定论，亲爱的，你可以先听听看我的想法，毕竟我活得比你久，知道的内幕比你多，不是吗？”

亲爱的？他最好改改称呼，或者改改这轻浮的语调。

被奈亚打断话语的叶隼沉默了两秒，随后点头的：“好。”

“我要摧毁试炼者系统的核心，之所以问你的打算，是因为我想确认你是否和我一样想做这件事。”

奈亚这次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似乎是怕自己再不表明立场的话，对座的人还会说出一些更坚决的话来。

当然，叶隼是理解不了这层意思的，就算有些时候潜意识里正在悄悄改变，自身也会意识不到。

叶隼闻言，刚送到嘴边的猪排又落回了碗里。

……这倒是没有想到，不过也很合理，如果奈亚说的都是真话的话，作为试炼者，确实都想摆脱试炼者系统的控制，恢复自由之身，从而不用一直活在试炼的恐慌里。

哪怕一个人能在试炼者系统中苟活几十年，那也是活在畸形的社会。

尤其是被同化过的试炼者，据说都会经历一段极度漫长的痛苦折磨，直到意识彻底消亡。

叶隼观察着对面男人脸上的细微表情，擅长察言观色的叶隼试图在他的脸上寻找到蛛丝马迹，然而对方毫无破绽。

回忆起痛苦的过往时，人的眼睛里不会骗人。

“因为被同化，所以你痛恨试炼者系统？”

叶隼提到了这个敏感的词汇，但是奈亚看上去很平静，一点也不像是曾被彻底同化过的试炼者。

在与那对看似简单实则深不可测的眸子对视时，叶隼产生了一种错觉，坐在他对面的生物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身体组织盘庚交错、影子可以撑满整个房间、把他包裹起来吞噬掉的庞然大物，在自己窥探的同时，对方已经把他的里里外外都看穿了。

叶隼瞬间惊醒，那块差点就能送进嘴里的猪排又掉进了碗里。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哪怕眼前的人现在看上去再正常，也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了，他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一个除了外表、其内里已经与人类毫无瓜葛的生物。

……而且他有时连外表都不是人类。

叶隼不合时宜地想起，在月光魔海那个世界，奈亚套的壳子是一只狗，甚至是一只体型不大，可以被一把抱在怀里的狗。

“痛恨系统是当然的，所以我们的立场现在是不是一样了？”

叶隼看到了对面的家伙脸上稍稍有些异样，在看到一抹名为尴尬的色彩时，他怒了。

“你又读我的心了？”

“砰——”地一下，叶隼把杯子重重的敲在桌子上，里面的红酒都洒出来了不少，那块可怜的炸猪排最终也还是没有进到叶隼的嘴里，而是落到了地上。

见状，黑乎乎的得意忘形的家伙才摆了摆手，冤枉道：“我不会读心，只是大部分时候，我都恰巧能猜出你的心思而已。”

奈亚把杯子扶正，但里面的酒都撒了，于是他又从空气里摸出了一瓶果酒饮料，推到了叶隼的身前。

叶隼看着对方这小心翼翼的跟讨好一样的动作，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说没读？我刚想说你这个红酒配猪排盖浇饭的组合很蠢，你立即就要给我换喝的！”

黑乎乎的男人依旧坚定地反驳：“没有哦，我只是想给你换点甜的东西，让你心情好些。”

看着碗里那块连续戳了三四次都没吃到嘴里的炸猪排，叶隼只想捂脸。

他才发现一件事。

拉特梅克用不了试炼商城，兑换不了食物吃，他心里想的一直都是香喷喷的猪排盖浇饭，原来当时，这人就已经预谋好了吗？

虽然但是，在气到一定程度后，他居然觉得这些都已经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这感觉太奇怪了，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早就和奈亚撕破脸皮了，可他居然与这人相安无事到了现在，甚至演变成一种更加复杂的关系。

“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只是恰巧猜到了而已，你的具体想法还是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只能根据你的言语和表达来猜出大致框架。”

叶隼心想：鬼扯。

“既然如此，你让我离开又如何？”

奈亚露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虽然还是假，就好像故意做给叶隼看的一样，为了让叶隼能够清晰地接收到他的情感。

“不行，我怕你出事，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或牵连所有拥有符石的试炼者，你刚拿了一块。

而且你还是个bug，如果我失败了，系统会进行大清洗，你还是必死无疑。”

叶隼：“你想怎么做？”

奈亚：“确认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后，我要带着你和我一起进入最后的棋盘，就算我失败了，至少能在最后关头及时保住你，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叶隼：“你这话说得自己都摇摆不定，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

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些许默契，奈亚能猜出叶隼的想法，叶隼，也同样能看穿奈亚的谎言。

“不想说就算了，你可以慢慢挤牙膏，只要你不后悔。”

得到了叶隼的这句话后，黑乎乎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

“那样就好，接下来将要告诉你一些隐秘的东西，有些关键词无法说出口，会被系统察觉，你只能自己拼凑。”

叶隼：“为什么不能说？”

奈亚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温和的微笑，让叶隼看的浑身不适，哪里都不对劲。

“你没有遇到过吗？那些黑色的东西，来时会会带着黑色的藤蔓一样的花纹和蝴蝶，然后他们还把把自己捏成了人类的形状。”

叶隼知道奈亚指的是什么，那个东西，是把自己拖入试炼的罪魁祸首，每当自己使用管理者权限的之后都要提防被那种东西发现。

就好像试炼者系统里巡逻的规则一样，只会在试炼世界的秩序受到干扰时才会出现。

魔女阿尔碧斯就是被那个东西抹杀的，替代了自己的死亡。

而且，和bug无关的利莫维依也见过。

利莫维依是在拼凑符石的时候见到的，应该是大量的符石汇聚到一起，产生了能撼动规则的影响，所以那个与规则秩序息息相关的黑色人形生物才会与利莫维依面对面。

“那些东西可不是试炼者的朋友～”

奈亚的语气耐人寻味，叶隼仿佛又闻到了丝丝邪气的味道。

奈亚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没憋住，我尽量不让你想起不愉快的经历。”

叶隼：“……不，你本色出演就好，不要顾及我的感受。”我怕你憋坏了会人格反弹。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就简单概括一下，从我们那一代开始，便已经出现的试炼吧～

这是一盘庞大的棋局，我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推翻系统的秩序而已。我要重点告诉你的，便是这一盘棋的开场……”

——试炼者系统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程序，如果是死板的程序，一切都还好说，作为那最久远的一代试炼者之一，我将把我的所见所闻都记录下来。

系统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而在背后维持着这一程序正常运转的本体，其实是一枚漂浮在宇宙中、拥有智慧的结晶生命体。

这枚结晶生命体本来没有名字，直到它意识到自己所在的那片虚空是宇宙后，它才有了名字，名为——宇宙棱镜。

宇宙棱镜的意识，则名为——智人一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可以早回家，走到地铁口了，还差临门一脚，被领导一通电话喊了回去，我……

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