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隼想纠正他的话, 但是他的嘴就像被缝起来了一样，怎么都张不开。

该死！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叶隼下意识地回想起梦中的那个黑色的东西。

奈亚松开了手中枯萎的白花, 白花以肉眼课件的速度迅速腐朽, 最终落进冰冷的雪地里，变成一片焦黑的污垢。

他往前走了一步，食指指节抵着下颚，弯腰凑近叶隼，叶隼平静的眼里只有一团隐忍的火焰。

“人类, 你又醒早了。”

叶隼只觉得胃里翻涌难耐，黑色的压抑情绪就像一只干枯的大手，纯粹的恶念具有能够渗透灵魂的感染力, 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要想办法挣脱，传送通道再过五分钟就要关上了, 他不能被永远困在这里。

可是，扎克斯既然守在这里，就说明他是特意等自己的，他不会让自己过去, 并且，想要看着自己绝望。

“不过没关系，人类。”奈亚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唔……”

叶隼身体不能动弹，双脚离地的同时, 他的呼吸也被阻碍了。

奈亚在他耳边低语道, “再给你一次弥补的机会。”

叶隼的瞳孔涣散，刺骨的寒意顺着耳边的呼吸入侵了他的大脑。

不行……

叶隼始终保持着清醒，他要用自己的意志行动, 而不是虚伪的心理暗示。

然而即使这样，叶隼的反抗意识依旧在不断衰退。

奈亚：“讨好我。”

叮——

代价成立，用沟通世界的眼睛换取辨别是非的镜子。

【试炼商店】

玻璃眼，兑换成功。

叶隼的眼角溢出了鲜血，眼珠中的黑色瞬间褪去，徒留下两枚空洞的玻璃球。

没错，就是这样。

叶隼在那瞬间，陷入了黑暗，即便眼眶里因为被生生扯走了重要的东西，他也没觉得有多痛。

原来试炼商店的第二个功能是这样用的，能够被系统所承认而预支的代价，只有他们试炼者最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沈麒当初是怎么冲上天梯的了，沈麒把他的女朋友作为代价，换取了试炼商店的东西。

就像他自己，为了摆脱被控制的命运，他放弃了自己的视力。

试炼商店取走的东西，是永远拿不回来的，即便他移植了一对新的眼睛，也无法重见光明。

除非他再支付代价把视力赎回来。

奈亚看着人类失去焦距的双眼，目光几不可察地加深。

“人类，你失去了你的机会。”

“呵……”

叶隼的嘴角流下了一股鲜血，奈亚的手洞穿了他的心脏，在他的胸腔处留下了一个盘子大小的血洞。

奈亚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那就，永别了，隼。”

黑色的纹路就像具有生命一般，从叶隼的肩上飘了出来。

它们一直缠绕在叶隼的心脏处，心脏被毁，这些东西也失去了依凭。

失去支撑的叶隼向前倒在了雪里，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传送通道近在咫尺。

差一点，他就能通过这个试炼世界了，但是现在，他就连爬也没有力气了。

回想这二十年的经历，他似乎一直都在这种独自支撑的环境里挣扎，然而最终，他还是输给了这总喜欢和他作对的命运。

扎克斯……就是梦里出现的那个东西吧？

叮——

【试炼笔记】

传送通道已关闭，a级试炼世界——幽灵雪泽，落幕。

耳边的声音早就消失了，叶隼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人。

大雪落了下来，盖在了叶隼的身上，然而叶隼的身体早就冰冷。

天空的裂缝彻底打开，一个宛若被宇宙包裹的躯体落了下来，宛若被世界分娩的身体组织。

黄衣的化身终于降临在大地上，他拄着拐杖，行走在死去的国度里，每走过一寸土地，那里尘封的冰雪便会逐渐溶解。

在路过叶隼身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瞬，随后便朝着遥远的地平线离去。

冰雪融化了，雪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野花盛开的山谷。

冰河再次流动，南方的候鸟第一次翱翔在古堡的天空，这一切，都是春日的风景。

一队华丽的车马从山的那一头驶来，并重新在此地扎根。

年迈的王子跪在古堡前，流下了痛哭的泪水，然而他并不知道，这片大地在他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雪国了，自从离开这里之后，雪国就像被魔法隔离了一样，任凭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然后，终于，通往雪国道路被再次打开，可惜这里的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因为外面只过了30年，而这里却已经过了一万年。

王子布满皱纹的眼角被泪水浸染，昔日美好的声音似乎还在古堡中游荡。

他的挚爱，索拉……

眼前残破的遗址证明雪国曾经存在，然而今后，这里只有花之国，一个由王子带领的繁荣、昌盛的伟大国度。

【试炼笔记】

试炼结算：

a级世界——幽灵雪泽

因试炼者死亡，判定试炼失败。

最终评价：e

方文星回到了组织的总部，回头就收到了一堆人的招呼。

“阿星，你这次回来挺早啊～”

方文星一秒脱下外套，毫不客气地躺在真皮沙发上。

“没办法，中奖了，试炼难度还行，不用直接对上神，而且队友的质量还高。”

林少摇了摇刚从柜子里拿出来的酒瓶，问：“有什么收获没？”

方文星：“和灰炎公馆的排到一起，能有什么收货。”

林少：“噗，这倒是挺晦气的。”

方文星：“不过，我遇到了一个刚升到上位圈的新人，他是稀有天赋拥有者。”

“稀有天赋？”

周围两个漠不关心的家伙也凑了过来，结果被方文星直接用脏话骂走了。

那两人无奈，毕竟这家伙性格很难搞，没好感的人基本别想和他说上一句话。

林少追问：“人呢？别让灰炎公馆的抢走了！”

方文星：“这点放心，灰炎公馆已经主动和人家结仇了，不过他在下位圈有组织，所以不肯来，对了！”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冲着不远处坐在单人沙发里的人喊道：“桑哥，那小子好像也是个格斗高手，他的路数跟你很像！”

那人身着笔挺的黑西装，双腿交叠倚靠在沙发上。

闻言，他放下了手中正在核对的信息，露出了一对锋利又迷人的狭长眸子。

“哦，有多像？”

方文星：“他虽然只会一门格斗术，但我却从他的动作中看到了类似的熟悉感，可能……是错觉吧。”

林少眼珠子转了转，道：“阿星的直觉一向很准。”

那个坐在另一边的男人似乎思考了两秒，随后他问：“是哪一种格斗术？”

方文星意外地说道：“你竟然真的感兴趣了？”

秦桑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手背抵着侧脸。

“有什么奇怪的？”

方文星微笑：“总觉得你似乎对这人感兴趣，不过他也的确是个不错的家伙，练得极真空手道。”

林少歪了歪脖子，道：“极真空手道？桑哥可是宗师级的。”

方文星弹林少的脑门，林少一个后空翻灵活地落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嘿，别在这里动手，弄坏东西要挨揍的！”

方文星：“我当然不是拿他和桑哥比，桑哥可是武道冠军啊，精通所有格斗术，可惜倒霉催地被试炼者系统抽中了。”

林少悄悄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男人，无语道：“也就你敢这么这么说了。”

方文星：“谁让我有本事，地位还高呢～”

秦桑又拿起了记录仪，开始统计试炼世界排场次的顺序和概率。

他的嘴里吐出了一个字：“隼……”

……

回到上位庇护所之后，宋光阴和崔方尧在组织的秘密会议室内看见了几个白袍的身影。

宋光阴：“他们是……？”

崔方尧：“红莲教会的合作者。”

宋光阴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高傲的背影，如月光洒落般的银白长发，寒霜冷冽的眸子。

他扯了扯嘴角，道：“利莫维伊的拥护者啊……”

“你说错了，小朋友。”

宋光阴只觉得脖颈一凉，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白袍人竟然站在了他的身边。

崔方尧的手臂挡在了他的身前，好像有意要保护他，但即便如此，宋光阴依旧被那句宛若藏毒般的温柔语调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低着脑袋，喘着粗气，只觉得刚才那一瞬，他似乎被毒蛇含进了嘴里，又被吐了出来。

这种压迫感，他只在灰炎公馆的馆长那儿遇见过类似的。

他是什么人？！

崔方尧按住宋光阴，道：“抱歉，请原谅他，他才入馆不到三个月。”

拉哈尔微笑道：“没关系，毕竟我也不怎么露面，不过……”

拉哈尔语调一转，说出了一句让人猜不出意思的话语。

“我并不是利莫维依的拥护者。”

有人交谈的声音传来：“红莲教会内部，要洗牌了……”

……

理想之城，教会上层。

白发青年浑身血污地倒在穹顶之下，他的双手被锁链反绑在身后，双眸紧闭。

作者有话要说： 最难写的部分总算过去了！

放心，我还是亲妈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