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傲慢的咒术师们……”咒灵操术发不出声音，但这并不妨碍他进行鼓掌。

大门开启，咒灵操术身后蠢蠢欲动的百鬼，却在一瞬间失去了干劲。

“猎物被抢先了啊！”

“是二重身！”

“爱出风头的家伙！”

“好了好了。”咒灵操术拍了拍手，“家人之间要好好相处哦。”

“父亲……大人。”唯唯诺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只能看见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咒术师。

“……我打搅了您的兴致吗？”

“嗯？没有哦，二重身是好孩子。”咒灵操术笑着，看向那些咒术师的目光却没有那么温柔，“只是客人突然变成鱼肉了，所以觉得有些无趣而已。”

“鱼肉？……要拿刀来剁一剁吗？”

“今晚要开宴会吗？”

在咒灵操术面前，令人毛骨悚然的百鬼仿佛都只是小孩子一样，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不是哦，今天是故事会。”青色的火焰凭空燃起。

“故事会？”

“要召唤青行灯吗？”

“百物语！百物语！”

“来讲故事，来讲故事！”

“讲得最无聊的家伙当鬼！”

房间里突然热闹起来，沸沸扬扬的气氛仿佛像是在开宴会一样。

明明大家都不是人，却执着于让其他家伙去当鬼，这大概也是一种乐趣所在。

咒灵操术手中的百鬼乃是怪谈，从人类的故事中诞生的怪异。

他们听从咒灵操术的命令，是对“父母”言听计从的孩子。

怪谈跟咒灵有着细微的差别，不仅仅只是由负面情绪组成，像是有恐惧海的人，就有喜爱海的人，咒灵只取走了恐惧的那一部分组成自我，而怪谈取走的是全部。

咒灵操术一直对咒灵拥有灵魂这一点存在疑惑，纯粹的恶是否能够孕育出灵魂？

但是想到也有那种连咒灵也不如的人类，咒灵操术马上就想通了。

纯粹的恶比不上人心险恶。

“来吧。来讲故事吧。”咒灵操术拍着手看向那些咒术师，青色的火焰悬浮在烛台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门外是残阳似血，门内是青火幽冥。

咒灵操术看向那些咒术师，当然不是要他们亲自开口来讲。

负责威胁和恐吓的是咒灵操术身后那些若隐若现的鬼脸，或是狰狞，或是美艳的面容，一张张脸铺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那些鬼脸像是水一样从墙壁上流淌下来，向着咒术师们流淌而去。

那些鬼脸爬上他们的身躯，像是原本就长在他们身上一样贴合，眉毛、鼻子、眼睛、嘴巴，一样不缺。

身体的主人被封住了嘴，但他们身上长出的脸自由且坦诚。

“情报有误！这种级别的咒灵夏油杰怎么可能剩下这么多！”

咒灵操术微笑：“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吗？”

刚刚喊出这句的鬼脸，不免颤抖了一下，闭紧嘴巴。

“没关系，没关系。”咒灵操术安抚道：“实话实说的是好孩子。”

于是那张脸才接着往下说：“只能使用夏油杰收服过咒灵的咒灵操使没有威胁。”

“带回来改造一下，说不定可以成为完全体。”

“可以用来牵制五条家的六眼。”

“不能让第二个咒灵操术落到五条家手中。”

“让他为我们所用。”

咒灵操术嘴角的笑容带上了一些嘲讽的意味：“得到消息不是挺早的吗？其他方面也不见得你们这么积极。悟可是今天才知道的。”

“话说……”

对了……，说不出话来着。

一直在家族群里发言的咒灵操术卡了一下。

“是和诅咒师有联系吗？以及……主公问你们，有五条家的人在这里吗？”

三日月尽职尽责地接过话题，充当咒灵操术的传音喇叭。

“啊……不在吧？肯定不在吧？”只是随便问问的咒灵操没有多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五条家的人被五条悟叫走了……”

“是吗？”咒灵操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那就换个故事吧。”

鬼脸一个接着一个开口，将他人内心的秘密揭露。

絮絮叨叨的声音回荡在室内，一时间吵得咒灵操术脑子里“嗡嗡”地响，却还要打起精神从海量的情报中提取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鬼脸找到的不仅仅只是和五条悟、夏油杰有关系的情报，还有许多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夺走年轻人的青春这种事情，他们可没有少做。

只要不是御三家的，不，哪怕是御三家的，只要能力不足也会被当作弃子。

坐在最上面的居然是一群随时可以埋进土里的烂橘子，咒灵操术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咒术界迟早要完蛋。

这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不等五条悟接手咒术界，咒术界就要被那些烂橘子败光。

“好了。”咒灵操术被吵得脑壳疼，他挥了挥手，示意鬼脸们自主处理。

鬼脸们闭了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被附身的咒术师眼中写满了惊恐，他们被自己的影子纠缠住，只能从喉咙里滚落出几声惨叫。

“要从内部开始瓦解他们……”咒灵操术嘟囔着，“想要全部杀光啊……”

比起抱团排挤异类的弱者，不作为的咒术界高层才是不幸的根源。

咒术界就像是根部已经腐烂的树，再费尽心思培养新生的枝叶，只要根的问题一天不解决，新芽就无法成长，反倒会被根部榨干最后一滴价值，就此枯萎。

“杀鸡取卵啊……”咒灵操术这般感叹道。

他的目光瞥向被抓住的咒术师，三日月代替他开口传达意愿：“诸君，你们是要为了家族的大义而牺牲？还是要为了自己的性命与我们签订束缚？”

“放心，无论哪一边都是有意义的。”咒灵操术带着浅浅的笑容，紫草色的眼睛却毫无波澜。

他什么也没有看在眼里。

鬼脸安安静静地闭嘴，从咒术师身上滑落，无声无息地飘回墙壁上充当自己是一种装饰品。

大殿中霎时鸦雀无声，只有被松开束缚的咒术师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唉？不讲故事了吗？”

有孩童的声音轻声细语，它的同伴连忙打断，道：“嘘！父亲大人累了。”

“我……我可以和你签订束缚！”半晌之后，才有咒术师挣扎地喊道。

“哦？”咒灵操术单手撑着脸，眼睛连抬都不抬。

“哎呀！主公说你不怎么情愿的样子？是在心里偷偷抱怨吗？”鹤丸国永的刀出鞘半截，在夕阳的折射下仿佛沾满鲜血一样。

“果然还是砍了吧？”长刀下一秒就会落下一般高高扬起。

“你想要什么？！”惊慌失措的咒术师连表情也狰狞可恐起来，“金钱、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要我杀谁也可以！”

“哦呀。”三日月眼中的弯月光芒闪烁，像是蛊惑人心的恶鬼一样。

他在咒灵操术的指示下，开口道：“那么五条悟呢？”

“什么？”听见那个名字被用轻飘飘的语气说出来，那个咒术师不免陷入呆滞。

那家伙刚刚说了什么？

要我去杀五条悟？

这怎么可能做到！

“没有胆子吗？明明刚刚一口一个五条悟，五条悟的。”

“……是胆小鬼。”二重身附和着鹤丸国永开口道。

“这个做不到也没有关系。主公说……”

“那样的话，就把你故事里那个孩子带过来吧。”

“那个‘没有才能，丢人现眼’的私生子。”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天空灰暗起来，已经依稀可以看见几颗比较亮的星星。

咒术师额角落下冷汗，倒也不是因为升起作为父亲的责任感，也不是眷念血缘家人之间的羁绊。

而是……

他发颤的声音吐露真相：“那个孩子……已经死了。”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三日月的袖子挡住了大半张脸，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呢？”

“是……是被咒灵……”

“他在说谎！”还没等咒术师说完，墙上的脸便打断了他。

“我没有！那是……”咒术师抬起头想要反驳，却在看清楚墙上那张脸的时候，瞳孔紧缩。

“你是……！”

“你明明已经死了……！”

未完待续的话卡在喉咙里，可惜的是他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说出来。

“他被诅咒了。”

“被诅咒了。”

“被自己的孩子诅咒了！”

怪谈们开始起哄。

“人这种生物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残忍。”三日月略带惋惜地感叹道，活得岁月越久就越是明白人类是什么样存在。

那个咒术师双眼翻白地扑倒在地，墙上的那张脸消失，钻进他的身体里。

剩下的咒术师闭口不言。

“刚刚那是私人恩怨。”咒灵操术摆了摆手，由三日月继续转达他的意思。

“定下束缚吧。趁着你们还没让我失去兴趣。”

“直到生命终结，你们都将为我所用。”

夜幕降临，只有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夜色下的大海暗流涌动。

咒灵操术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写了什么样的剧本，但破局的关键已经明了。

“我去换一身衣服。”

咒灵操术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轻车熟路地在蜿蜒的走道中找到去夏油杰房间的路。

至于那些咒术师会怎么样。

大概会被怪谈们留下来玩鬼抓人吧。

至于是谁当鬼？谁知道呢。